派你看守长晏侯府,你每日早晨都带着兵在这府里巡逻,戒备森严我插翅难逃,说不定哪天夜里我浸死了,你就是第一个看到我的浮尸的人……”
    阴森的语气,穆战听的心里直咯噔,就在这时,猝不及防从底下伸出一只手来抓住脚腕,“化为水鬼,拉你入黄泉!”
    ……
    “哈哈哈哈哈哈哈,穆战小将军呐,竟被吓的给我跪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肆意的大笑,笑的这样痛快,虞沉庭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战场上你是怎样杀敌的,听说竟一剑刺入我骠骑将军的胸膛,血溅在脸上你都不怕吗哈哈哈哈”
    如此笑,半分姿态都不顾,可偏偏这张极美的面还是美的,穆战看怔了,“我武功没有这样么高,骠骑将军是死在陛下剑……”
    笑声收住,只剩虞沉庭嘴角扬起,“果然是他呢。”
    等反应过来穆战立马咬住牙,用双手紧紧捂了嘴。
    笑淡下去了,虞沉庭笑出来的泪还含在眼角,眼一弯极是温柔,“那位骠骑将军是我从小的挚友,骁勇善战,相卿在京时,他们谈笑风生,相视为知己……”
    那你怎么还能笑的出来呢?穆战甚至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他已经淡然开口,“杀了就杀了呗,他费尽心机瞒着我这些做什么用呢?反正已经死了那么人,我也是要死的!”
    “不过啊。”未淡透的笑又勾了起来,“他死是为国捐躯,战死沙场死得其所,可我还有未完成的心愿,所以我还未活够啊。”
    真是……,没有心肺良心的人!穆战极怒甩袖而去,这时候虞沉庭却拍拍衣服喊住了他,“穆战。”
    穆战一回头就见他笑的好得意,“劳将军扶我上去。”
    这样的人,哪里看得出一丁半点求死之相,今日被他戏耍一道,穆战更加看不起他了。
    不情不愿伸手将他从池子里拉出来,他甚至想中途松了手,这样的人哪怕摔不死,摔成个残疾也算是报应了。
    穆战拉着他的手用了狠劲,存心报复要将他的手骨捏碎一般。
    虞沉庭知道穆战不喜欢他的,又或者恨极了他。
    浴血沙场的小将军,在战场上痛快杀敌,家国情仇都寻一个快意,将忠心捧的比命高,宁愿万箭穿心也不说半句的离叛,所以在他们的眼里亡国的太子就应该壮烈的随亡国而去,宁死不屈才让他们敬服!
    可是他呢……
    外面硝烟燃起来了,战打起来了,战过的地方血流成河,杀怨太多,十几年都不可能生出寸地的绿草来。
    多少人无辜的人死去,偏偏就是他一副软骨头,为了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居然将尊严从身上割去,为了活下去宁愿被囚在长晏侯府,恬不知耻,何等耻辱。
    虞沉庭嫌弃他武人手糙,立马松了手,穆战手往衣服上揩,掩盖不住的厌恶,“这双手还是要握剑的。”
    虞沉庭一暗,手如疾风,一把捏住了穆战的脸,穆战杀气毕露,直接探至虞沉庭的命门死穴前,只需这么一落指而已。
    “穆战领了皇命,今日就饶你……”
    “这算什么!”虞沉庭一双厉眸盯着穆战,捏着脸的手越发收紧,“既然你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做梦都想为相卿除了我这个祸害吗?杀啊!”
    穆战死死盯着自己的手。
    “杀!”
    一再抬手最后却抖了。
    “懦夫!”虞沉庭不屑的嗤起来“相卿没教你,我来告诉你,像你这样需一把剑才杀的人的算什么,朝堂上多少人心险恶的谋权,像你这样又蠢又手软的人靠着战功能安然无恙几年,既要狠……”
    “就要狠到骨子里。”
    木讷愚笨的武人到底不及他的,虞沉庭眼里迸发出来东西太吓人了,对上的第一秒穆战才真正看到一个亡国太子的恨意,这让他整个立马就怵起来,吓得手也不由软的垂下来了。
    穆战也不知道是被吓了还是痴了,竟忘记将视线从虞沉庭身上移开。
    虞沉庭看他忽成了这幅傻样子,居然抽身而出,又一副淡然无谓的面容,“穆战呐……”
    穆战匆忙将神思从虞沉庭身上收回来,慌张无措,觉得脸上虞沉庭捏的地方烫了起来。
    虞沉庭看着他的样子不禁想起往事,“当年异国来使我一回头就见那个异国王子也是如你这般痴傻傻的看着我。”
    “夜宴上堂堂王子“噗通”一跪说对我一见钟情就非我不可了,那时候我看到相卿的酒杯被他捏碎在手里。”虞沉庭双眸弯成一道月牙,很暖,“夜宴之后,怒气冲冲将我按在那颗梨花树上的模样,亲过来时我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那样的酒香醉人醉己让我永生难忘。”
    虞沉庭拍拍粗鲁武人的脸,教他,“穆战,若今后你晓得我那时候的滋味,你就会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死了。”
    今夜子时,鸽子又落到了虞沉庭的窗下,灰扑扑的鸽子与夜色融为一体,守着府的人发现不了的,这样的黑夜里需精神气足地打着灯,眼尖仔细分辨才能瞧得出它。
    灰鸽子脚上绑的是虞国的旧属传来的信件,他们每隔一段时日都会送这样的信件给他,他们现在与邻国联盟正想着将相卿击垮复兴虞国呢。
    其实这大半年他们送来的信件虞沉庭也只是匆匆看一眼而已,他从来没有回复过他们。
    复国?白日做梦!
    他们这帮旧贵族不过是念着昔日虞国的荣耀而已,当初这群人跪在他父皇脚下阿谀奉承,他们的忠心早就被酒色磨尽心里哪还有什么家国,现在只是用家国大义当借口利用旧臣的忠心,利用邻国那位王子对他的爱慕帮他们来夺往日的爵位与富贵罢了。
    深夜子时了,府里的人都睡了,房里的烛火爆了好几声,微亮的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
    虞沉庭思索几度,最后还是提笔写信……
    被囚禁的日子里,他未曾有一刻忘记仇恨,他虽然被困于长晏侯府,但是他还有虞国的旧属在外面替他谋算……
    宁珩曾经对他说过,只要还有他这个虞国太子在,那些虞国旧人就不会死心,喏,既然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肯死心,不如借他们的手上的刀来使使,哪怕杀不了相卿,也能伤他几分。
    他在屋外将鸽子放飞,灰鸽子扑哧扑哧几下翅膀就带着他的信飞走了。
    虞沉庭仰天自嗤,世人说他虞沉庭勤政爱民,菩萨心肠,其实这话传到他耳朵里他会笑,他皇爷爷自小教他,手段太柔坐不稳皇位。
    慈悲心肠?呵呵,伪善而已,其实他还是像他的那位残暴的父亲。
    那时候虞沉庭对相卿说过一句话,“若不斩草除根,必为丧身之本。你若妇人之仁留我,总有一天我要你半分不少的承受我现在的痛苦。”
    相卿杀他挚友,而他呐,是个呲牙必报的人啊!
    “不如我同你打个赌。”
    “赌什么?”
    “赌你他年他月总会为我哭一次。”
    夏末初秋,下午暖阳正好,拖一把小竹凳,再让人上外头街市上打一把瓜子来,虞沉庭就是边磕着瓜子边和穆战立赌的。
    随口而来,好不郑重。
    穆战本就恨他恨入了骨髓,能还回去一分就是赚了一分,“男儿有泪不轻弹,我为你这种人哭什么,笑话!”
    “听说我虞国的旧亲旧臣与邻国联盟正攻你们大越,等大军杀入盛京之时,说不定你会跪着哭着让我饶相卿一命呢。”虞沉庭磕着瓜子期待一场好戏似的,“听说他父皇花心的很,昨天还是得尽恩宠的艳色第二天变成一朵冷黄花,薄情多是帝王家,他倒是个异类,虞国都这样他还想救一救。”
    虞沉庭也纳闷,“只不过他怎么就看上了我?真不知道是说他是眼光好还是没眼色。”
    穆战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口中说的是那个对他一见钟情的异国王子,吓的退了米远,瞠目结舌,“他真喜欢你?”
    “是啊,当笑话似的传遍天下,竟没传到云南去吗?”虞沉庭很是怀念的说起,“我每年生辰皇宫都要闹一闹刺客,便是他千里迢迢来送我贺礼,投我所好送的都是孤本绝话,去年送我一支玉簪我竟未带出来,可惜可惜。”
    穆战还是惊愕未醒之时,虞沉庭转头,“哪日相卿要来见一见我你便告诉让他把那些东西带还给我。”
    穆战本想告诉他,公子是不会来的,迎后之期将至,将军府的宋小姐入了宫,帝后恩爱,你已是个搁在局外的人了。
    几度张嘴还是抿了回去,算了这样可怜了就不雪上加霜了。
    虞沉庭看穆战脸上不忍的表情和看笑话似的,差点就要笑出来了,相卿有心派了穆战来陪他,他自然也不能让相卿做赔本买卖,总要教会他点什么。
    长晏侯府的日子若找找乐子就没那么难过了,于是虞沉庭就常常逗穆战玩,看他气的面红耳赤极是有趣。穆战被他气走了,虞沉庭闲来无事将椅子拖了出来,磕了几把瓜子将瓜壳吐了一地,上午同宁珩杀了几盘棋费了脑,现在晒的身上暖就打瞌睡了。
    一觉睡到傍晚才睁开眼,拿开盖在脸上的书,入目的黄昏夕阳,漫天霞光。
    好美,同年少时相卿牵着他点上屋檐瓦砖坐在屋顶时看的一样。
    虞沉庭懒懒起身,春末就将浴汤修好了,四面又修了一围棚亭,四面挂上重重的帷幔,本来顶上也要铺上的,被虞沉庭阻止了,“我就是要用来看星星看月儿的,你们给铺上了我还看什么!。”
    汤池造了八尺半,太深了,一个不小心就会溺在里头,只不过虞沉庭都满意了别个人还能说什么呢。
    三千山山峰上取来的山水倾到里头,沐汤时一撩手,溅上去水也算滋周边花草了。
    宽衣解冠迈出池中,热烫暖了全身,虞沉庭竟又瞌睡起来,幸好他之前寻了几方温石恰好投在里头,这几块铸起来在水里支了个供他泡在汤池里撑着身睡觉的小石台。
    虞沉庭喜欢艳色,晾的帷幔是艳红,遮遮掩掩勾人心魄,夏末的风一吹,撂起一个角。
    相卿来时,就见他在那岸,手肘撑在岸上,支着头眯着眼睛,半梦半醒,他虽生的极好,但骨子里戾气太重,此时倦怠,竟是一副极是醉人的模样。
    “我又同穆战打了个赌,即将大婚的皇上,近日一定会来长晏侯府走一遭。”虞沉庭稍稍抬眼,就见相卿就立在夜风中,褪去一身染血的铠甲变成翩翩公子,淡衣而已,偏能穿出个世无双的感觉。
    他的挚友说,你与他站在一起是一双绝璧。
    现在还是吗?开国皇帝,亡国太子,哪里配得上绝璧两字,堪堪攀上得上孽缘一称已经是不得了了。
    虞沉庭看着他,嘴角就翘起来了,“我时运不济,这赌运却昌的很。我让穆战带了话给你,让你把我忘在宫里的东西给我,你带来……”
    相卿开口,冷冷清清的声音,“我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虞沉庭怔了。
    “他要来救你了?”相卿说,“我也会杀了他。”
    措手不及,这算什么,将话说的这么狂像是来讨债。
    他们之间该计较的东西,他明明已经悉数从他这里夺了去,落为阶下囚没了自尊,被囚禁剥了自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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