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又看见苏凝不浅不淡意味深长的笑,多荣心一跳,有些不自在,将水放到苏凝嘴边,看着那苍白的唇沾上热水后露出的水润,多荣的耳根子一下子就红了。
    苏凝喜欢男人的话,是不是他自己就像女人一样呢?这个想法在多荣脑子里飞快地旋转,最终只让他更加心慌意乱而已。
    “那个、苏凝,你真喜欢男人?”多荣偏着头,不敢看人。
    “喜欢又怎样?”结果冒出来的是阿诺不满的吼声,“那只能说明大正女人没本事,不值得苏凝喜欢!我阿诺公主看上的人,哪能看上那些柔柔弱弱的女子?”
    多荣呆,苏凝也呆。这阿诺公主啥意思?
    两双眼睛齐刷刷地在阿诺脸上瞟着,这一看阿诺反而傲气更高,脸都没红一下。
    “难怪之前你对我若即若离,原本我就不应该装什么小鸟依人!虽然我阿诺也是个女子,但在草原上,没几个人能打过我……”
    苏凝喝到嘴里的水差点喷出来,猛然间他似乎明白了女汉子什么想法。
    多荣也瞪大了眼睛,“阿诺你……”
    “嘭!”刚端上来的羊腿被掀翻在地,额罗一副小人得志模样,“你们是想将这些俘虏养好了,好来杀我们的族人吗?”
    这些汉人都是俘虏,他们本来的目的就是要他们死,显然这两个王子公主没明白这一点。
    多荣气息一冷,“额罗你……”
    “你父亲在天之灵看着你呢,你竟然对这个摩诃的罪人如此上心,多荣,你的头领是不想做了!”
    多荣的腰刀“唰”地拔了出来,苏凝急忙阻止了他。
    “多荣,你若真为我好,就不要惹事!”他可真怕这厮一个忍不住把什么都给抖了出来。
    多荣噎下一口恶气,闷哼一声,将腰刀收好。
    额罗看了看多荣,又扫过一脸愤怒的阿诺,“好心”劝道:“他喜欢的是男人!”
    阿诺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额罗这才满意地走到苏凝面前,突然放低声音说道:“这次,你死定了!”
    苏凝蓦然一惊,这话不是额罗对他说的,而是另一个人。
    “你也转告甄逸,让他不要高兴得太早!”
    额罗对于苏凝的垂死挣扎十分不屑,阴阳怪气地冷笑了几声,得意洋洋地走了。
    端王会不会来,以及什么时候来,随着时间一点点流过,摩诃人越发按捺不住蠢蠢欲动。在第三天又传来某个部族遇袭消息时,这把火顺利被点燃了。
    两天没吃的大正人被推了出来,群情激奋要杀人泄愤。
    沙耶眼神沉到了谷底,他可不能让这些人动手。他们若一动手,这场血战势不可免。
    偏偏还有丧心病狂的,“杀这些小喽有什么意思?至少也应该杀几个大官!比如那位坑蒙拐骗的苏凝!他可是大正特使,直接享受皇权恩蔽!杀他才解恨!”
    沙耶心头一跳,杀他,那就是绝对的战争!
    几乎是在有人涌向苏凝的同一时刻,沙耶也冲到了苏凝面前,大马横刀一拦,“端王马上就到,何必急于一时!”
    “逐日王,你跟汉人果然是一伙的!你不配当部族首领!”
    沙耶一听就知道是有人挑拨离间,也瞬间明白,额罗是想要将他逼下这王位。
    果然,那个没廉耻的人走了过来,“王兄,作为头领你竟然帮着汉人,难道真想与摩诃族为敌!”
    “额罗!你唯恐天下不乱,想要篡位不成?”
    “哼!是你不配做科希勒的王!”
    野狼的本性终于是露了出来。
    “王兄,若你还有点摩诃族人的血腥,就让开,否则我连你一块儿杀!”
    这话掷地有声,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苏凝皱起了眉头,预计楚辞带来的时间是明天,他们能扛得了这么久?
    那些网应该收得差不多了,只是那些人能赶得回来吗?
    额罗那话无疑是忤逆叛上作乱的宣言,的确得到了刚刚失去亲人的暴怒的人的响应。额罗要的就是他们这份失去理智,前仇旧恨一起算,他就不信他扳不倒沙耶。
    这边一片血雨腥风,而阿扎克部族却歌舞升平,连日来的好消息已经注定大正败北,而亲和的科希勒很快也会掌握在他们手里。离摩诃大统一时代不过一步之遥。
    单于列格一举酒杯,“为顺利驱逐汉人干杯!”
    觥筹交错间,尽是一片欢呼声。
    “单于,东面那几个部族伤的伤死的死,我们是时候出兵了吧!”
    “单于,昨日接到传书,飞鹰们都已经围剿完毕,正等着与我们会和!”
    列格一拍手,“好!这一仗,一定要扫平东面,将那五个部族收归在我们旗下,为建立统一的摩诃王朝干杯!”
    就在阿扎克所有人甩掉杯盏高呼时,科希勒这边已经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沙耶骑虎难下,但他信念坚定,不给额罗一次近身的机会。
    额罗心下一狠,瞟了一眼将苏凝护在中央的阿诺、多荣和沙耶,厉声喝道:“王兄,你不教出人,就别怪臣弟冒犯了!”说罢,迫不及待地拔出腰刀,朝着沙耶挥将过去。
    沙耶的身手可是这草原数一数二的,要不然,以他平和的性子哪里挡得住阿扎克数十年如一日的明争暗斗!
    不过两下,额罗的腰刀就被劈了出去。
    苏凝看着沙耶同族人自相残杀,心头翻涌着千般滋味。他知道沙耶不为他,为的是两个民族,如今却被自己的族人质疑和攻击,果然要当一个坚定立场的王者,不是那么容易的。
    沙耶是在用性命来开创属于摩诃的盛世,可这前进的道路,不仅不满荆棘,还洒满鲜血。
    沙耶没有下杀手,他的族人也是一边打一边劝降,这种场景就像是在人心上生生地扎了一根刺,拔也痛,不拔也痛。
    卑鄙的额罗趁着沙耶困战之际,瞧瞧地潜到他身后,高举弯刀,手臂发力……
    “逐日王,小心身后!”苏凝打呼,眼巴巴看着那一刀砍下去,沙耶身子一偏,躲过要害,却将手臂划下一条长口子,手中的刀“哗”地落了下来,只待束手就擒……
    突然风云一转,数条獒犬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使命扑向额罗,张开血盆大口,咬了上去。
    这一幕太过突然,附近的人被热血溅了一身,沙耶又失去了战斗力,大家反而停下了手脚。
    “摩诃族就是这样对待大正使臣的吗?”
    一个略显嘶哑的低沉男音穿透重重围堵,渗了进来。
    所有人齐刷刷转头,看向远处,只见一个锦衣华服的高大男子,玉面含霜,夹带着一丝阴风走了过来。
    他的身后不是大正的军队,而是摩诃族人所熟悉的摩诃人。
    “父王?”多荣手上的刀“哐”地掉在地上,奔了过去。
    不止有几位消失的头领,还有众多摩诃族的勇士。他们簇拥着楚辞一步一步都走过来,脸上的表情有着尴尬和诡异。
    看见那些还拿着刀剑要杀人的族人,羞愧地吼道:“放下刀!是端王救了我们!你们竟然如此对待我们的救命恩人!让摩诃族的真神都感到羞耻!”
    楚辞可没心情理会这些,他的眼睛只看着被绑在木桩上的苏凝。
    小家伙脸色灰白,一看就是受了不少折磨。满身的鲜血,让他怒火喷射。表现在脸上,那便是犹如撼动的凌冽寒气。
    “这人……好俊!”阿诺被这股煞气和戾气完全折服了。
    苏凝也惊,他从没见过楚辞这样杀人般的眼神,仿佛他真是他心尖上的那块肉似的。
    “辞,你来了。”苏您的声音竟然十分平和,仿佛是他们不过散了朝会约好一起看龙舟一样。
    话一入耳,楚辞脸上的冷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了,换而是心疼和宠溺。
    他走到苏凝身边,轻轻抚过他的眉眼,“嗯。我来了。”
    这话比摩诃人听过的众多美好爱情故事中的情话都要动听。
    转眼,他们只见苏凝的绳子被斩断,楚辞一把将人抱起,径直往王帐而去。
    多荣刚从父亲的怀里探出头,呆了呆,该不会这是苏凝的情郎吧?
    转头一看,显然不止他这样想,其他族人在愧疚的目光下明显有一股打了鸡血的激动。
    ☆、第63章 六三章
    楚辞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占了人家的王帐。
    多荣在帐外、阿诺也在帐外,还有各部族的头领,乃至一堆跪在外面请罪的人。头顶们不发话,这些家伙也不敢起身。端王不原谅,头领也不敢说话。
    这次楚辞带来的可不止各部族的人,还有他们抓住的活口。如今这些活口都被下了药,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由薛劲统一看管着。毫无例外,他们都是阿扎克的人。此刻他们还依然穿着自己的冒充大正军队的铠甲。
    而那个搅屎棍额罗,被獒犬咬伤,正浑身是血地躺在帐篷里。这些獒犬是拉索尔族亲自训练的,正是苏凝放了追踪香料的那一拨。
    多荣的侍卫也很奇怪,“我只训练他们围攻有这种香料的人,这东西不都在上次那些伏击阿扎克人身上吗?怎么会……”
    阿诺的秀眉一紧,眼珠子一转,提着鞭子就去了。
    “端王殿下似乎很生气呢……”某个头领有点心虚地说道。若是一般的汉人他们还真不在乎,可这是救过他们性命的人,是能用性命去报答的恩情。
    此话一出外面跪着的一帮人跟是一头冷汗。
    “如果端王不消气的话,我们愿意用性命来换!”王帐突然掀开,沙耶走出来,看了看黑压压一片人,爽朗地笑了,“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来科希勒就是我的客人,来人,还不准备酒席请客人们入座!”
    谁有心情跟他推杯换盏呀。
    一个头领直接拉住沙耶,“殿下那边……”
    “你们在想什么呢!端王殿下怎么会生气!这件事,我也有份,是我们故意要隐瞒消息,免得打草惊蛇。如今这些要害我们的奸人一个不漏,全不抓住,还要感谢诸位的配合!”
    这话听得,他们不但没罪,反而有功了!
    但一想想端王方才的气势,没人敢怀疑若是苏凝有个好歹,这么王爷是真会拿他们偿命的!头领们齐齐抹了一把冷汗。
    “能让我们见见端王殿下吗?救命之恩还未言谢……”
    沙耶摸摸脑袋,迟疑了一下,“那个,我想,我们应该让端王殿下与苏大人单独相处一会儿!”
    这一说,大家愣了一下,继而纷纷点头。
    看着众人略显忐忑地乖乖散去,多荣不乐意了,“苏凝没伤着吧!呃,虽然是饿了两天,这都要怪额罗!”若不是那个混蛋,他原本能将苏凝养得好好的。
    赫地一巴掌拍在儿子的头上,“你在想什么?苏大人是端王的人!难道你还没看出来?”赫地早听族人纷纷扬扬地乱传了,一看儿子这样不争气,就十分火大。
    多荣委屈地看了赫地一眼,“父王,你在想什么呀!”虽然是在否则,可脸颊却红了。赫地越发来气。
    张既看看安然睡下的两人,心里十分诡异。
    按理他应该将苏凝拎到别的地方去睡觉,可看将两人大难不死历经险阻能够如此平和地睡上一宿,他竟莫名地羡慕和嫉妒,又偷偷地有了那么一点点祝福。
    苏凝多久没好好睡过了,楚辞亦是一样。把苏凝清洗干净了,两人就这样拥在一起,连外面闹得天翻地覆都没有打算睁上一眼。
    这些天实在太累,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他们必须抓紧时间补个觉。
    也只有外面那些人才有这闲情逸致以为他们会谈情说爱话相思。真是单纯的摩诃人。
    楚辞比预计的时间早了一天,这也给他们争取了一天的整顿时间。
    毫无意外,很快西面设置的放线就传来了阿扎克连同两个部落打着拯救族人的旗号,开着大军过来了。
    楚辞被唤醒时,还在梦中,他这一睡竟然睡了五个时辰未醒。
    他小心翼翼地将苏凝放在被窝里,脱身出来,拍了拍连,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听宴清的禀报,脑袋慢慢地恢复了运转。
    “跟预计的一样。宴清,你留下来保护苏凝。”
    宴清看着楚辞,欲言又止,他是没有违逆权力的,虽然他很想护着这个主人上阵杀敌。可是,他同样知道,在端王看见苏凝被绑在树桩上任人宰割时,那中锥心刺骨的痛竟是能渗透他冰冷的心的。
    “是!我一定会照顾好苏三公子的!不会让任何一个人伤他一根毫毛!”
    楚辞点点头,毅然离去。
    苏凝的眼皮挣扎着动了动,虽然未完全清醒,这话却是听见了。
    征得各部族首领的同意,张既发出快信请求飞云关调兵,要给阿扎克来个前后夹击。
    这边的风声已经被锁死,不但人出不去,连鸟都不让飞出一只,但飞进来的可是都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王帐之内,众人看着新截获的穿书,心头跟着发狠。
    阿扎克命令这些冒充汉人的军队开始对各部族发动攻击,他们便可以名正言顺地以救援为名将东部部族全部攻占。
    他们带的人可不少!
    东部五个部族迅速联合起来,结成统一战线,对阿扎克前来的军队形成合围之势。多荣提议,挑选一批族人,以这些冒牌军的名义,作为先锋,杀入敌阵。
    这个想法立刻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以牙还牙什么的,听听就很解恨!
    楚辞出发时苏凝正窝在榻上喝羊肉汤,喝完一碗又一碗,直到打了个嗝儿他才放下碗,一边舒服地揉着肚子,一边虚宴清,“他走了连看都不来看我一眼?”
    宴清脸色有点泛青,“主人怕是担心你……”
    苏凝何尝不知道,楚辞怕他会跟去,同时跟怕与他告别,曾经上战场也是这样,出门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仿佛没事儿去京城的大街上溜个弯,回来的时候顺道带点什么烤肉,像是给他带的慰劳品。
    或许从那时起,楚辞其实就已经爱上他了,只不过他从不觉得这是爱罢了。
    “其实我也会担心他的……”苏凝喃喃说道,无论脸色还是口气都看不出一点担心味儿来。
    “小凝!”突然一声雷炸了过来,张既面色不豫地冲进来,“端王到底什么意思?我好歹也是铁骑营的将军,他凭什么要了军队不要我!”
    苏凝被吼得眼神涣散,最好好不容易定了定神,“张大哥,我不是也被留下来了吗?后方也必须有保障才行呀!”
    张既看苏凝这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虚了虚眼,“莫非,你们早就商量好了?我听说当初皇上要派我来护送你们,端王还不同意。如今看来,你们是真要将我排除在外!”
    苏凝立马坐得笔挺,“绝对没有!张大哥是你多虑了!”
    这下张既越发肯定了,眉眼都竖了起来。
    苏凝将他扶在旁边坐下,“如今大军开拔,留守的都是老弱妇孺,随行军队就你一个将军,不留你留谁?这是对摩诃族人示好的时机,难道我们不应该展示一下我们大正的胸襟和气魄?”
    张既虽然不太信苏凝的话,但还是选择了听从,毕竟随军作战每个环节都不能松懈,既然他留下来了,再不满,发泄完了,还是得硬着脖子扛住。
    别看苏凝安抚别人语重心长头头是道,两天一过,精神头回来了,他自个也坐不住了。
    每天都会有飞鹰在头顶盘旋,送来情报,东部的部族联合军打了阿扎克一个措手不及,多荣率领的伪装军烧了十里联营,使得对方元气大伤。这件事看似十分顺利,但苏凝还是担心。因为在他回到科希勒之前,甄逸就不见了。
    据阿诺说,在他被多荣带走的第二天甄逸就离开了。但是以额罗的行为来看,甄逸跟他的联系不应该会断。这营地未必没有内鬼继续潜藏。
    沙耶临走前将被獒犬咬伤的额罗交给他处置,苏凝一直没有过问,此刻不由得脑子使了点小坏。
    苏凝对族老们说,额罗虽然罪不可恕,但毕竟是大王的儿子,将他流放出去,不得再用便是。
    这个额罗其实很得前头领的宠爱,也因为太过宠爱,恃宠而骄,一直想要篡夺属于沙耶的王位,在前头领还在世时,他就没少惹事,沙耶也都原谅了他。结果直接导致族人对他习惯性宽容,即便做下这事,族人也存了饶他一命之心。
    所以苏凝这样的处置倒是最得人心的,也展现了大正的胸襟。
    苏凝一面接受着别人的赞许,一面暗戳戳地想这是一枚上好的鱼饵,怎能就这么让他死了。所以暗卫神不知鬼不自觉地跟在他身后,还丝毫没有引起怀疑。
    苏凝丝毫不怀疑这只丧家之犬一定会去找他的主子甄逸。诺大的草原,要找这么一只狐狸可相当不容易。这条饵自己乖乖地游过去,十分省事。
    第二天苏凝就得到了穿书,额罗直接朝着东面的西北方向的沙漠去了。
    苏凝的心头“咯噔”响了一下,西北方向的沙漠……
    张既看着苏凝一脸苍白,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苏凝摇了摇头。
    他或许避过了张既万千穿心命运,但楚辞呢?
    前一世他追击摩诃部族就追到了西北的沙漠,在里面困了几个月,弹尽粮绝,最后就剩他们两人活着爬出沙漠。
    若是没有自己在身边,他能下去吗?
    苏凝闭了闭眼,揉着额头,询问张既现在楚辞那边的动向。
    “这一仗打得很漂亮,阿扎克部众节节败退,如今正向西北面的沙漠退去……”
    “嘭!”
    张既眼前一花,苏凝已经蹿得不见了人。
    ☆、第64章 □□章
    三日后,广袤的原野上,苏凝看到了回守的队伍。战线太长,部族需要守护,谁也不能确定西面其他部族会不会趁虚而入。
    苏凝大致询问了一下战况,大家似乎都很兴奋,对这一局势在必胜。
    飞云关调派了三万精锐给楚辞,这个数量其实不少,但在这么大的草原上也绝对不多,最怕的是被人分隔伏击。
    “绝对不会,阿扎克那帮人死伤过半,如今都被赶到沙漠里,断水缺粮,他们熬不长!”
    “如果他们找到绿洲,依傍绿洲建立营地怎么办?”打仗就是要一鼓作气,不能给敌人丝毫喘息之机。
    “苏大人你放心,我们已经派人去抢占绿洲了,他们没指望!现在留了一队人守住这边沙漠出口,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说就是瓮中捉鳖,他们输定了!”
    苏凝心头一跳,至少这次局面对楚辞来说是有利的。
    “那端王可有进沙漠?”
    “这个,我们就不清楚了。三天前,他还没有。”
    苏凝也没得到个确定答复,跨上马继续前进。
    宴清带着几名侍卫一直跟随着他,他们准备了大量的水和干粮,仿佛要去开垦荒漠似的,一副一年半载不回来的架势。
    “苏公子,有什么不妥吗?”
    苏凝摇头,至少目前是没看出不妥当来。
    果不其然,苏凝并没有在营地里看到楚辞,在他到达前一日,有人送来一颗人头,那是大正军人的头颅。随来的还有一封书信,楚辞看过后便摔了一小队人马进沙漠了。
    大正军队三万,一万围堵外围,两万追击敌军。虽然摩诃族也派了不少勇士一同前往,但毕竟沙漠中作战,大正军队并不擅长。
    “如果你想进去,我可以护送你!”多荣得意地挑眉。打了几场胜仗,这厮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意气风发精神抖擞。
    苏凝虚了他一眼,“敌军人数有多少?地图有吗?我要看绿洲的位置!”
    多荣一愣,眼神暗了暗,“你不会连带兵打仗都懂吧?”
    苏凝似笑非笑,“略懂。”
    多荣暗暗吸了口凉气,“幸好我们没打算跟你们开战,要不然早被你算计进去了!”
    苏凝认真地赞许道:“你的选择很明智!”
    多荣知道说不过他,乖乖地拿出地形图,将对方逃逸方向,和他们可能建立据点的位置都标注了出来。大正军队是从两边包抄,虽然沿途都会留下记号,最初几天,每天会有探子回报,随着逐渐深入,探子几乎没来得回报。他们便从周边加强警戒。
    苏凝皱了皱眉,看了一样附近的大正将士,“进去的两万军队也是穿的这种锁子甲吗?”
    “启禀大人,有三千精锐穿的是京城新送来的铠甲!”
    楚辞这次大概是深入诱敌的意思。
    “三千?”这数字刚好跟前世张既带的突袭精锐重合。苏凝猛然想起,张既似乎也被人引入过沙漠,虽然最后杀了出来,却在边缘地带遭到围堵。
    虽然事件起因不一样,为首的人也不一样,可某些地方就是会有惊人的巧合。
    张既死时正是八月十五重阳,离现在不到二十天。苏凝一直专注于张既的惨死,却忘记若是有人代替张既带兵,时不时也会代替他死去?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苏凝脑子就开始慌乱,心脏跳动失去平衡。恰在此时暗卫传来讯息:额罗跟丢了。
    苏凝豁然站起,“多荣,你愿意跟我并肩作战吗?”
    多荣瞪大了眼,一副这还用说的表情。而宴清也难得睁大了眼,紧紧跟在苏凝身旁,深怕他像他那无良的主人一样,在关键时刻又将他丢在事外。
    十个人,二十头骆驼,晃晃悠悠地驶进沙漠。
    多荣就不理解了,难道不应该多带点人,带那么多水干什么?
    “莫非,你害怕沙漠?”
    这“有备无患”怎么看都做得有点过,这些水和食物省着点,足够他们撑三四个月了,跟之前他们一个水袋就走的作风反差实在太大。
    苏凝是怕。这里记载了噩梦般的日子。前世他看着上万的将士被困在沙漠里走不出去,缺水断粮,生气在黄沙间一点点流逝,光润活泼的人,慢慢地变成干尸……
    穿过一片稀疏的草原,终于看见了满目金黄。
    沙漠在夏日的阳光炙烤先,掀起一层一层的热浪扑面而来。这里除了皇上几乎没有任何标的物。偶尔能看见前方军队留下的标记。
    而多荣就像天生就能辨别这种地貌方向一般,地图一看,就能顺利指出他们下一步的走向。十人走了三天,在黄沙依稀掩盖中,发现了兵器和尸体。这离第一个绿洲大概还有一天时间。这个战场正好在左路军队路线上,十个人在方圆百米内刨了半天,试图还原被风沙覆盖的战场。
    两个时辰后,苏凝的冷汗出来了。这个战场不像是大正军队在围剿摩诃族人,倒像是他们遭到了埋伏。
    每个人身上都插着箭。
    “从地形来看,那个方向最适合放箭!”宴清指着东面的耸立的沙丘。最近都没有大规模的沙暴,这边的地形变化不会大。
    果然一查之下,他们终于看到了不是大正军队的着装,可他们也不是摩诃人,而是真真正正的大正人。
    “难道你们内讧?”多荣不可思议地看着沙丘这边躺着的几十具尸体,他们穿着摩诃族的服侍,但脸孔是大正人无疑。
    “……应该是甄氏的人。”甄逸自己的手下,或者甄无焕的心腹。
    这下有意思了,甄氏以阿扎克残部为饵将大正军队引到沙漠深处,在分散埋伏,那只狐狸真是算无遗策。
    苏凝的脸色冷了几分,现在他最担忧的是甄氏道理隐藏了多少力量。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通过飞云关,潜伏到这沙漠来。
    脑中数转之后,苏凝突然想起甄逸之前对他的威胁。这厮真说不定是要孤注一掷将他们斩杀在这荒漠中。
    甄逸没吃过亏,却连续三次败在苏凝和楚辞手上,以他不可一世桀骜不驯的本性,怎肯善罢甘休。
    如果他将掩藏在秦州的军队调运过来,不是不可能。而之前那些本来就是为甄氏叛乱打造的军备刚好派上用场。
    最初楚辞并没有进入沙漠,这超出了甄逸的预料,所有他才会砍了汉将的头亲自要求楚辞迎战。那额罗逃入沙漠后突然消失,顺利地将自己引入沙漠……
    苏凝背脊都凉了――这个圈套竟然是为了他们而设下的。
    快到绿洲时,远远就看见天空盘旋的老鹰。这让众人背脊又是一寒。
    苏凝奔过去,爬上高高的沙丘,刚探出个头,就见满目的尸体。
    这次,多数人都穿着摩诃族的衣服,有摩诃人,也有汉人。几日的暴晒,尸臭熏天,腐烂的尸体上爬满了虫子,多荣瞟了一眼,便爬旁边吐得天昏地暗。
    苏凝也恶心,却只觉得胃部痉挛,可他什么也吐不出来。
    好好一个生命绿洲竟变成了人间炼狱。
    如此多是尸体,作为获胜一方却没有时间掩埋,这只能说明,双方要么胶着在一起,要么有更重要的军情。
    苏凝展开地图,将整个区域又扫荡了一片,最后指着一个被标出来的凹陷地段,那时大正军队准备将阿扎克余党驱赶过去一举歼灭的最佳地形。同时,也是甄逸一举歼灭大正军队的最佳位置。
    这里位于最大一个绿洲旁,如果那只狐狸早就在早就在此处建立了大本营,以逸待劳,大正胜出的机会还真不多。
    苏凝眉头一跳,跟着翻上了骆驼,径直往第三个绿洲赶去。
    正如苏凝预料的一样,此刻楚辞所带的三千精锐,被穿着同样铠甲的军队围在中间。甄逸兴致甚好地坐在一把巨伞下,一手咬着折扇,一首端着香茗,仿佛即将上演的是一部名角的好戏,而非一场杀戮。
    楚辞被这样围了半天,对方一点动静都没有,既没有带毒的箭矢,也没有人冲杀下来,只是相隔了百十米,在大太阳下面对峙。
    翻过沙丘就是最大一片绿洲,将士们随身带的水坚持不了多久。
    甄逸的人并不多,跟楚辞这三千精锐旗鼓相当,差别就在于他们的地势十分有利,而楚辞十分被动。
    “甄逸,你还在等什么?莫非,即便是如此形势,你也怕胜不过本王?”
    甄逸不冷不热地笑了一声,“我总要等一个为你收尸的人!”
    楚辞面色一寒,猛然明白过来。若苏凝被他引过来,自己无力援手的话,他们将双双死在这里。
    “怎么,你等不及了?”甄逸好整以暇地看着在盘子里爬着的猎物挣扎的表情。他之前还真是小看了这个端王,三千精锐,被他围击,队形还能分毫不乱,头尾相应,若真打起来,他即便赢了,死伤也惨重。
    但他有一个杀手锏,那便是大正军队此刻穿的铠甲。看似牢不可破,可只要在关键的地方来一刀,便会立马分崩离析。那些刀剑,只要在关键部位一用力,便能顺利折断。
    他的钢盔铁甲的军队要杀这些被剥除皮的刺猬,那易如反掌了。
    所以,这一局甄逸胜券在握,自然兴致也更高。他甚至不介意那些被他引导到其他地方的大正军队都来看看他们的端王是如何被他碎尸万段的,呵呵!
    楚辞冲身边的弓箭队比了个手势。
    甄逸当然看得清楚,只不过,这么远的距离,再利的箭矢也不能末势难穿鲁稿,楚辞只不过浪费箭矢罢了。所以,甄逸的心情依然很好。每次看着猎物这样无畏挣扎总能给他一股诡异的快意,天下间没有比这更美味的感受了。
    片刻后,楚辞的队伍果然分开来,架起弓箭向四面围困的军队射击。不出所料,他们的箭打在身上还没蚊子咬来得疼。
    敌军呆了呆,但到第二箭,第三箭时,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这这一笑一发不可收拾。
    就在四周狂笑声连绵不绝时,楚辞手势一变,甄逸还以为他知难而退不垂死挣扎了,接过只见一排火箭扑面而来。
    甄逸这才明白,楚辞那厮前面几箭是在试探距离。
    可即便带火,又能如何,铁甲哪里是那么容易能烧着的。甄逸未来得及下令还击,火箭已经到了跟前。有人用剑格挡,有人后退,火花被打开,四散飞溅,沾在铠甲上,播种下一点点不明显的火星。
    直到此刻,这些人还没有引起足够重视,依然觉得楚辞是在做拼死一搏。就在他们准备冲杀时,下面的人已经冲了上来。
    “啊!着火了!”火星子终于找到它们热爱的物质,“轰”地在铠甲上蔓延开来。
    这时他们才感觉到不妙,可惜已经晚了。楚辞的军队早挥舞着刀剑砍了过来,一刀刚下,铠甲便在火中分裂开来。顿时惨叫声和厮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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