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夕阳红透半边天,温柔的霞光透过落地窗照亮宽敞奢华的卧室。
    出手相助反被倒打一耙,任谁都会动摇几分内心的坚定,沉漫的确郁闷,但她并不是那种持续内耗自己的人,回到房间换了一条吊带碎花裙,站在镜子前欣赏自己的美貌,再多的难过也消散无影。
    她走到沙发处点燃一支烟,最后那点残留的郁气随风荡漾,收拾好心情,她给好闺蜜向悦打去电话。
    开口便直奔主题,“我今天干了一件很蠢的事。”
    向悦正带着爱犬皮卡在楼下遛弯,解开绳索放它自由飞翔,不急不慢的回话,“什么事?”
    沉漫不知该从何说起,笑着叹了口气,“算了,说出来更蠢。”
    向悦早已习惯她的情绪化,很自然地转移话题,“脚伤养得怎么样?”
    “差不多了。”沉漫优雅地弹弹烟灰,“路权说,这两天可以出发。”
    “我听说金三角乱,缅北最乱,你去到山里一定注意安全,有信号第一时间给我发信息报平安,还有,老老实实跟着路权,不准瞎跑,更不准擅自行动。”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越想越放心不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某人当了老婆后越来越啰唆,唐僧都没你会念经。”
    “漫漫。”
    见她态度严肃,沉漫笑着打马虎眼,“哎呀,人家这是在变相夸你贤妻良母,外加羡慕你吃得太好,拥有一个博士小奶狗老公,深情又专一,眼里只有你。”
    向悦懒得搭理她的不正经,默默冒出一句,“你不也有型男做伴,吃得不比我差。”
    沉漫吐出烟圈,眉眼上翘,“你说路权?”
    “嗯。”
    她不以为然地哼:“他就是个负责带路的人形导航,型男我没看出来,只看出直男癌。”
    “仅此而已?”
    “悦悦姐,你不要自己幸福看谁都是粉红泡泡好不好?”沉漫翻个大白眼,强压住心底的悸动,傲慢依旧,“我很认真地告诉你,没有你想的那些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老套情节,这只是一段旅程,一个故事,旅程结束,故事完结,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向悦不解地问:“为什么在你的故事里,永远都是悲剧收尾?”
    “那不然呢?”
    沉漫散漫地笑,热心解答她的疑惑:“据研究表明,人体在坠入爱河时,会分泌多种爱情激素让人意乱情迷,产生愉悦的激素叫苯基乙胺,但它存在的时间最短几个月,最长几年,所谓的至死不渝的爱情都是哄骗那些相信“他会永远爱我”的傻瓜。”
    “你之前劝我接受肖洱时,你不是这么说的。”
    “凡事都有例外嘛,肖哥哥作为一枚高智商奇葩,理所当然就是那个例外。”
    “那你怎么知道路权不是?”
    向悦意味深长地说:“肖洱说,路权是个超级工作狂,脑子里只有赚钱这件事,这次为了陪你发疯,工作上的事全交给贺洵,他能放下最在乎的东西陪你去这么危险的地方,难道还不能证明什么吗?”
    沉漫眸底晃过一丝挣扎,低眼盯着指尖燃烧的红光。
    “你知道的,小梨喜欢他。”
    “所以,你想把他让给小梨?”
    “这不是让,是我看清了爱情的本质,没有永远的爱,只有一刹那的火光,燃烧时很暖,熄灭只剩冰冷。”
    “就像我妈一样,在世时和我爸那么恩爱,号称摄影界的神仙眷侣,她曾说她爱我爸多过爱我,下辈子还要做他的爱人,可在她离世一年后,我爸迫不及待地找了一个混血小美人,年纪和我不相上下,还把我妈珍藏多年的翡翠送给她当定情信物。”
    沉漫似回忆起什么伤感的往事,心脏被尖刀穿刺,鲜血喷溅而出,“我不怪我爸,他有重新开始的权利,我只是替我妈感到不值,如果离世的人是我爸,我相信她一定会坚守这份爱度过余生。”
    向悦能感受到她的痛苦,话中藏不住的心疼,“漫漫”
    “我没事,我现在是个成熟的大人,早就不会因为这种小事难过了。”她偷偷擦去眼角的泪,故作轻松地大笑,“我爸现在过得很好,常年定居国外,带着小老婆玩遍全世界,真好啊,又是一对神仙眷侣。”
    向悦沉默了,不知该说什么安慰她。
    玩了一圈的皮卡回到她身边,狗鼻子蹭蹭她手里的火腿肠,示意她打开。
    这时,电话那头传来敲门声。
    沉漫熄了烟,露出一抹灿烂微笑。
    “好了,你去忙吧,出发前我给你打电话。”
    *
    电话挂断,沉漫起身整理碎花裙上的细小褶皱,拉开房门,花牛笑吟吟地出现在门外。
    “漫姐。”
    她双手抱胸,懒洋洋的倚靠着门框,“找我有事?”
    “必须是好事。”
    他神秘兮兮地从身后掏出一瓶红酒,光看瓶身便知价格不菲,“法国酒庄的极品,想邀请你一起品品,看这六位数花得值不值。”
    沉漫自认为见多识广,但几十万的红酒还是头一回见,她也好奇酒的口感能不能对得起高价。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楼下,四处寻不见路权的踪影。
    花牛见她来回张望,立马解释:“你们不是准备上山了吗?权哥去找朋友买点东西。”
    他的行踪向来如风,沉漫懒得管,回到沙发处,接下花牛递来的红酒,细品一口。
    酒的醇香在舌尖缓缓绽放,丝绸般柔滑,口感丰富,层次分明,初尝是浓郁的果香,回味捎了点清新的花香气,果真是好酒。
    花牛急切地问:“怎么样?”
    “酒没问题。”沉漫一针见血地说:“价格的虚高重在收藏价值,你应该留着它当镇店之宝。”
    “以前穷的时候,几块的啤酒喝得起劲,后来有钱了,酒也越喝越贵,如果你问我开心吗,我只会说,喝酒得分人。”
    花牛哄人功夫一流,小眼睛满是真挚,“权哥是我兄弟,漫姐是我姐妹,有姐妹陪着喝酒,这酒无价。”
    沉漫被哄得喜笑颜开,不得不佩服花牛这张嘴。
    懂进退,会来事,处事果断,还有商业头脑,他不发财谁发财。
    沉漫两杯酒下肚,一扫心间阴霾,拉着花牛谈天说地。
    话题不知怎么慢慢引到赌桌上,沉漫顺势问出心中困惑,“路权凭什么能一直赢?”
    花牛解释道:“当初我们刚来缅北,找不到活儿干,就在赌场干了个把月,赌场那点套路闭着眼睛都能猜到,特别是百家乐,暗箱操作太多,权哥光是看荷官的眼神和手的动作就知道要开什么牌。”
    “他既然那么厉害,干嘛不靠这个发财?”
    “从来只听说赌场挣大钱,哪有赌徒发大财的,只要入了这个坑,再多的钱也给你掏个一干二净。”
    花牛一语中的,“不怕你赢,就怕你不赌。”
    沉漫似懂非懂地点头,怪不得都说一入赌局深似海,看来赌瘾的恐怖不亚于毒瘾。
    *
    酒喝完大半瓶,花牛见沉漫情绪高涨,暗暗松了口气,总算可以交差。
    闲聊之际,他随口问道:“我听权哥说,你这次进山是想带小光的骨灰回国,你怎么会认识小光?”
    沉漫双颊绯红,喃喃道:“十年前,我和我爸来了一趟金三角,我爸是摄影师,专程来缅北拍罂粟花。后来这边发生暴动,我们被一伙人抓住关在山洞,是小光发现我们才获救。”
    花牛轻轻皱眉,只觉得奇怪,“小光一个小屁孩,他哪来这么大的能耐?”
    沉漫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
    忽地,花牛脸色突然变得严峻,似回想起什么重要的记忆碎片,他不确定地发问:“你是不是穿红色背带裤戴小草帽,叔叔个子很高很瘦,头发自然卷。”
    沉漫直接傻眼,“你怎么知道?”
    “我当时只见到两个背影,没想到居然真是你们。”
    花牛猛拍一记沙发,回忆起往日的辉煌,情绪无比亢奋,“那时候佤邦和反叛军打得火热,权哥带着我们浴血拼杀一天一夜,好不容易拿下山头,清理现场时,小光说在山洞发现两个被绑的中国人,还有一台照相机。泰爷儿子说你们是间谍,非要就地处决,权哥拦住他,用性命担保你们没有威胁,还说中国人不杀中国人。小泰爷拗不过他,悻悻带人离开,权哥让小光把你们带回营地,等事态平息后再送走。”
    他一口气说完,流畅得像是一个虚构已久的故事。
    沉漫足足愣了十几秒,超长反射弧在虚无之地晃荡无数圈,回旋镖闪回到她的身上。
    她一脸不可置信,呼吸在抖。
    “你的意思是,救我和我爸的人其实是路权?”
    花牛郑重其事的点头,“只有他有这个权利。”
    *
    “滴。”
    恰逢此时,门卡响了。
    身形魁梧的型男闯进屋内,左手是各类刀具和枪,右手是水灵灵的香水小菠萝。
    男人没察觉到屋里怪异的气氛,径直走到她身前,打包好的小菠萝放在她面前,见她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他不知所云,半晌蹦出一句,“尝过了,不酸。”
    沉漫沉浸在不可思议的真相里,脑子嗡嗡炸响,唇瓣几番碰撞,那句话还是没有问出口。
    ——是你吗?
    ——赋予我二次生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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