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别乱动……”
    她将谢临濯的手背掐出一道又一道的红痕,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目。
    “赵时宁。”
    谢临濯几乎咬牙切齿地唤她的名字,脊背僵硬,脸色难看,真的不敢再挣扎,生怕再碰到别处。
    “师父,你不是教我念清心咒的吗?你再教我几句……”
    赵时宁仍旧不放开他。
    谢临濯连呼吸都忘记,更别说什么清心咒。
    他眉心的法印再度浮现,识海里更是巨浪滔天。
    他缓缓闭上了双眼,不敢再看。
    谢临濯低声问她:“赵时宁,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与你双修。”
    赵时宁还不忘她此行的最终目的。
    “绝无可能。”
    谢临濯如同触电般立即推开了她。
    赵时宁瘫倒在冰凉的地面,笑得讽刺,“师尊,你把我关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十年了,因为你不愿意教我,所以什么都没教会我。我好歹唤了你十年师尊,帮助我修行又怎么了?”
    他关着她又刻意纵着她不修炼。
    无非就是怕她跑了,救不了暗室里那女人。
    好歹毒的男人。
    她这样想着,又怀揣着恨意贴近了他。
    就算强不了他,也得乱了他的道心。
    “就算不想与我双修,那你现在也别推开我,这是你欠我的。”
    谢临濯不知她在做什么,冷眼看着她的动作。
    没过多久,赵时宁“呜咽”一声,趴在了他身上。
    “死了?”他的语气几近刻薄。
    谢临濯自记事起就开始修无情道,从小到大没有欲也没有情,什么都不曾有过,更不懂情。事,又怎会懂赵时宁为何突然如此。
    他漠然垂眸,才发觉他的法衣湿了大半,都是因为她。
    药物的作用消退了不少。
    赵时宁茫然地抬头,盯着谢临濯的脸。
    从今日开始,她的人生目标从此又多了一项。
    除了以前的早日修炼成仙,现在还有……顺便睡遍天下美男。
    谢临濯指尖的白光弹入她的眉心。
    赵时宁两眼一闭,彻底昏睡过去。
    他垂眸望着凌乱的一切,好像有什么在隐隐失控。
    谢临濯的半张脸都隐匿在阴影中,窗户陡然被吹开,他的散乱的青丝如同一道道张着利爪的鬼影。
    他慢慢伸出手扼住赵时宁的脖颈,缓缓用力。
    他的人生不允许存在失控。
    昏睡着的女孩脸色变得涨红,不断痛苦地咳嗽,谢临濯的神情只有死一般的平静。
    可随着赵时宁的咳嗽逐渐平缓,进气多出气少,他陡然松开了她,掌心的灵力抚平她脖颈可怖的红痕。
    再等几日。
    等他拿到锁魂草。
    就杀了她。
    ……
    赵时宁总觉得无羁阁的日与夜都比山下的要长,这里的白天和夜晚都很冷,冷到她给自己盖了两床棉被还是会时不时被冻醒。这样的日子她足足忍受了四千多天,才终于等来了今天。
    她仰头望着不再落雪的无羁阁,没有预料之中的激动,反倒是近乎冷漠的平静。
    无羁阁的结界消失了。
    谢临濯这是要赶她走。
    赵时宁醒来时就发现雪停了,她找遍了无羁阁也没有找到谢临濯的身影,她又去了地下的冰室,还好那个女人的尸体还在。
    若是在前几日,赵时宁肯定毫不犹豫,拔腿就跑,恨不得离长留山远远的,此后看到下雪天都要心情郁闷个几天几夜。
    但现在,赵时宁不愿意走。
    日渐滋生的野心如野火燎原,让她再也无法接受从前的愿景。
    做个无拘无束的魔修,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
    她不由得想起在酆都城的种种遭遇,小船上的一只长头怪就可以把她吓得魂不守舍,齐不眠也可以随时把她扔进苦海地狱。
    做魔修有什么好的,还不是要被欺负。
    她也要去做高高在上的神仙,比谢临濯还要厉害的神仙。
    为此第一步,就是要睡到谢临濯。
    对于昨日的失手,赵时宁完全没有任何受挫感,如果谢临濯真的那么好睡,那他就不是他的师尊了。
    在赵时宁这里,谢临濯就是根难啃的骨头,但她的时间多的是,她完全可以和谢临濯耗很久,啃下他。
    要是实在不行,那就换个人睡。
    赵时宁首先想到的对象就是万殊,也不知他是否还在山下等着他。
    万殊的祖辈世世代代看管锁着数万头凶兽的幽都山,当属四海八荒中最凶残的神兽。
    如今天地间只剩万殊这么一只。
    若是能与那小老虎双修……也不是不行。
    赵时宁当即决定下山去找万殊。
    她刚推开无羁阁的大门,却见门前站着位不速之客。
    “这位小友,谢临濯是住在这吗?我是他朋友,我来自青丘。”
    赵时宁听到这问话愣了一下。
    既是因为这位客人风华绝代的姿容,也是因为他过于客气的礼貌。
    他容颜极为艳丽,以至于赵时宁甚至迟疑了一瞬他的性别。
    男人本就夺目的银灰色长发披散着,几乎到了腰部,有几束头发编成辫子上面捆着细小的金铃,每走一步都发出清泠泠的响声。
    素白的缎袍袖口一圈是耀眼的红,腰身缠着红绳,束成了两根好看的穗子,红绳上同样坠着几个金色的铃铛。
    更引起赵时宁注目的是他的鼻尖的一点殷红色的痣,还有那双眼尾微挑的狐狸眼。
    “既然你是他朋友,那你怎会不知他住在此处?”赵时宁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不去看这孔雀般的男人。
    “实不相瞒,我与他快二十年未见,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搬家。”
    他对她说话时也是笑着的,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模样。
    “那你叫什么名字?”
    赵时宁难得有些不自在,不知所措地摸了摸鼻子。
    “白琮月。”
    他说话时尾音总是勾着浅浅的笑意,温柔得不像话,有些一些说不出的魅惑感。
    赵时宁并没有听过这名字,事实上她在这世上认识的人并不多,除了谢临濯,也就只在谢临濯的书房里知道的齐不眠和万殊。
    “你来自青丘?所以你是狐仙?”
    赵时宁走至白琮月身前,毫不避讳着打量着他,离得近些她闻到了淡淡的甜味混杂着某种花香,说不出的好闻。
    “也可以这么认为。”
    白琮月以同样的目光打量回去,丝毫不避讳。
    他视线落在赵时宁身上许久,突然轻声问她:“小友是谢临濯的道侣?”
    “才不是,我是他的徒弟。”赵时宁连忙否认。
    离得近些,赵时宁才发现白琮月的耳朵上还有两个竖排胭脂色的耳洞。
    “那你呢?你可有道侣?”她反问道。
    白琮月愣住,“为何这样问?”
    “只许你问我,我为何不能问你?”赵时宁毫不客气道。
    白琮月闻言不怒反笑,笑容比这傍晚的霞光还要绚烂。
    “我从未有过道侣。”
    “听闻你们狐仙都会魅惑之术,你瞧着应该与我师尊差不多大,你又不修无情道,这般年纪还没有道侣,想必你的魅惑之术也不怎么样。”
    赵时宁说这话时心思不纯,她就想骗眼前这个狐仙能教教她这个魅惑术,好叫她顺顺利利把谢临濯魅惑了。
    但是个人都知道狐狸狡猾,怎么会容易被骗。
    但偏偏白琮月很认真地对她道:“我的魅惑术,至今还未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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