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 开学第一周。
    春阳还没来得及熟悉校园环境,就和所有新生被拉到了郊外的训练营,进行为期一个星期的军训。
    春阳初中参加过军训, 只是在学校里进行简单的训练,没想到北大的军训竟然要真枪实弹地前往训练营。
    第一天没有其他训练内容, 大部分时间都在站军姿,练习下蹲、转向,尽管如此依然有一些学生无法适应, 晕倒后被抬进了医务室休息。
    春阳虽然不适应, 只是有些难受,勉强还能坚持得住。
    “救命……太累了……”
    和她住在一个宿舍的新生躺在床上叫苦不迭。
    春阳刚洗完澡,将换下来的衣服晾在走廊上,一晚上的功夫应该能干。
    “男生还在训练呢?”
    “只有一个班。”
    “一个班?”
    “对啊,有个新生脾气太大, 差点和教官打起来了,害得全班都要训练到八点才能去吃饭。”
    “八点才结束?食堂七点五十就关门啊。”
    “那没办法,只能去小卖部买点泡面零食什么的……”
    春阳晾完衣服站在阳台往下看, 一个全都是男生的训练班还在操场上站军姿。
    大家都是第一天接触这么高强度的训练,晚上吃不上什么有营养的东西, 不知道身体能不能撑得住。
    春阳叹息一声, 怎么会有人敢和教官叫板呢?现在所有人都吃不上饭了。
    “好可怜啊。”
    这时, 几个结伴走出淋浴间的女生停下脚步。
    “后排那个男生你们认识吗?”
    “左边第一个?和别人好像不在一个图层,今天早上我就注意到他了。”
    “不是吧你们?不上网不冲浪啊?他不就是前两年奥赛满分金牌那个人, 还上过热搜。”
    “卧槽?薛让?我说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呢。”
    “本人比学生证上的照片好看啊。”
    “废话, 学生证可是比身份证还丑的东西!”
    春阳默默听着她们讨论, 看向站在队伍后排的薛让。
    男生剪短了头发,显得五官更加立体, 并且充满了攻击性,和春阳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很像。
    可能因为薛让以前总是兼职,身体素质比其他男生好一些,脸色与平常无异,身形挺拔笔直,像一棵风中的白杨。
    “你,出列。”教官指了指后排的薛让。
    薛让放松身体,一边往前走,一边活动肩膀。
    “我去厕所,你看着他们,谁都不许动,谁要是动了记下来告诉我,八点之后单独加练。”
    “好的。”薛让淡淡点头。
    教官慢悠悠地朝卫生间走去,薛让则游走在队伍周边,由于他看起来很严肃,气场和教官差不了多少,即使不在教官眼皮子底下,其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他们发现薛让总会刻意地背过身,扭头看向别处,其他人才敢小幅度地活动一下肩膀。
    春阳看了一下时间,距离八点还有半个小时。
    思索片刻,春阳离开了宿舍楼,朝操场走去。
    天色暗沉,女生穿行在路灯下,发梢湿漉漉地滴着水,浸湿了衣服。
    “薛让……薛让……”
    春阳左右看了看,发现操场上没有其他人,小声喊道。
    薛让听见声音转头看来,发现春阳后,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
    春阳道:“食堂七点五十就关门了,你想吃什么?我打好饭在食堂等你。”
    春阳不知道这时候可不可以跟薛让说话,小心翼翼地看向卫生间的方向,有点担心被发现。
    薛让有些怔愣,半晌才扬起嘴角,说道:“什么都可以,我一会儿去找你。”
    “好……”
    “嫂子,我也想吃。”
    “我也是……”
    队伍里的男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小声附和道。
    “嫂子拜托了,热乎的就行。”
    “谢谢嫂子!”
    春阳听见声音懵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他们好像误会了什么,脸颊迅速升温。
    薛让道:“别瞎喊。”
    春阳羞赧地低下头,但是不敢浪费时间,小声问道:“你们一共多少人啊?”
    “四十七个。”
    “好。”
    春阳没有继续逗留,转身朝食堂走去。
    “哥,嫂子长得好漂亮。”
    薛让道:“不是嫂子,别瞎喊。”
    “真的?那我追她的话……”
    “你动了,教官回来我会如实告诉他。”
    男生:“……”
    “哥,已老实,不敢了。”
    “咱们这么多人,会不会太麻烦嫂子了?”
    薛让道:“教官已经从卫生间绕到食堂去了。”
    “嗯???”
    “啊???”
    “教官给咱们打饭去了?”
    “哇!这教官好像是个人啊!”
    春阳来到食堂,大部分窗口已经关门了,只剩下其中一个窗口还开着。
    春阳看见窗口前坐着一个教官,不清楚是哪个班的,她上前打了声招呼,然后走到窗口前,说道:“叔叔,不好意思,我想打四十七份饭菜,随便什么都可以……”
    叔叔抬头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呦,小姑娘胃口这么大?”
    坐在旁边的教官突然开口说话。
    春阳脸皮子薄,嗫嚅着没敢说话。
    教官似笑非笑道:“他们谁让你来的?”
    春阳神色一滞,他就是薛让他们的教官?
    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去卫生间了吗?
    “没有,我自己要来的,我有一个朋友还没吃饭,所以就……”春阳低声解释道。
    “哪里只有一个朋友,现在你有四十七个朋友。”
    春阳:“……”
    教官看了看她的表情,笑道:“紧张什么?给朋友打饭我还能怪你不成?”
    春阳:“……”
    教官道:“行吧,那就麻烦你等一下,我先回去了。”
    春阳忙不迭点头,“好的。”
    不多时,教官回了操场,让薛让回到队伍。
    他站在队伍旁,似笑非笑地巡视众人。
    “饿了吧?”
    “不饿!”
    “饿。”
    在一片“不饿”声中,薛让不大不小的声音传来。
    教官走到队伍最后,眯起眼睛看他,“你小子福气这么好?”
    “不饿的继续站着……”
    “饿饿饿!”
    “教官我们饿了!”
    教官嗤笑一声,说道:“五分钟后原地解散,有一位战友正在食堂为你们准备食物,必须在二十分钟内吃完,一粒米不剩,把自己的餐具放到回收处。”
    “吃完早点回去洗漱休息,欢迎明天继续挑战教官。”
    “不敢了不敢了。”
    站在薛让身边的男生满头大汗,差点没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教官冷哼一声,“我回去了,五分钟,一秒钟都不能少。”
    “是!!!”
    食堂叔叔让春阳帮忙,两人一起将打好的饭依次放在餐桌上,再给他们每人打了一碗汤。
    没过几分钟,地面传来一阵震动,几十号人从门口涌了进来,谁都顾不上说话,随便找到一个位置埋头就吃,搞得和战场没什么区别。
    春阳等了一会儿,薛让不知道去了哪里,比其他人晚到了几分钟。
    “薛让,在这里。”
    看到他走进来,春阳朝他招了招手。
    薛让脸上挂着水渍,头发也湿漉漉的,似乎去洗了把脸。
    “你快吃吧,一会儿就凉了。”
    “好。”
    薛让在她身边坐下来,说道:“你把手伸出来。”
    “怎么了?”春阳把手伸出来,疑惑看着他。
    薛让将手伸到上方,几颗独立包装的巧克力落到了她的掌心,说道:“你太瘦了,小心低血糖。”
    包装袋上沾染了薛让皮肤的温度,春阳一时怔愣,半晌才低下头,“好、好……谢谢。”
    薛让道:“你回去早点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
    春阳点了点头,“那我走了,你也早点休息。”
    “嗯,谢谢你。”
    “不用客气,我走了。”
    “好。”
    春阳站起身,立刻和薛让他们的教官打了个照面。
    教官促狭地眯起眼睛,“回去了?”
    春阳嗡声道:“回去了……”
    “孩儿们,别顾着吃,跟咱们同学道个谢吧。”
    “谢谢同学!”
    “辛苦同学了!”
    “叫什么同学?人家和咱们什么关系?”
    众人面面相觑,教官意有所指地看了薛让一眼。
    薛让露出无奈表情,对春阳说:“别理他们,回去吧。”
    “哦……”
    “我懂了!谢谢嫂子……”
    教官骂道:“你懂个屁?什么嫂子不嫂子,你们整天脑子在想什么?战友!人家是我们的战友!”
    众人:“……”
    “教官,你真是个人啊,好人全让你做了。”
    “谢谢战友!”
    “战友辛苦了!”
    “不客气……”
    春阳没敢继续待下去,大步流星地往外走,生怕晚了一步。
    春阳捂着自己发烫的脸颊,走到离食堂很远的地方才冷静下来。
    回到宿舍时,其他人差不多已经在床上休息了。
    春阳简单收拾一下就回了床上,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接下来的训练,春阳班的教官和薛让班的教官跟串通好了似的,天天在一起训练,好在春阳和薛让的位置隔得很远,避免了抬头不见低头见。
    不过,一起训练也挺好的,春阳在这里除了薛让没有熟悉的人,解散了还能一起去吃饭。
    随着训练强度加深,火辣辣的太阳晒在身上,赵希兰事先给她准备了很多防晒霜,好险没有被晒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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