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清苒破咒
    康大宝不晓得这些水兽口中话孰真孰假,但以鳄元为首的这些水兽,却不像头一次入这处水脉。
    它们带着康大宝等人调转方向,往另一头行去,行了约两刻钟,便就到了据称可以通往月明宫的那处禁制。
    鳄元闷声闷气,朝着那处禁制一摆尾:“还请各位道友全力施为。”
    康大掌门听后便有些失望起来:“乃公还以为它们多少有些轻巧办法,原来这群水兽也只晓得以力破巧?”
    蒋青手扶着剑柄,凤目一瞥,从对面水兽身上一一扫过,若有所思。
    也不晓得是不是康大宝的错觉,他发现这些年或是其本身气质使然、或是特意效仿,蒋青这重明剑仙的行为举止倒是与黑履道人愈发相像了。
    这俊美剑修看了一阵,密声传音言道:“大师兄小心,那头独角毒豚和六目贤鳏不足为虑,唯有为首的碧鳄与其身侧那头紫须王鲔需得格外小心。先前张道友,便是被那紫须王鲔的一对触须所伤。以师弟观来,那畜生当时应还未有尽全力。”
    “紫须王鲔?”康大宝其实还是头回见得这一稀有水兽,这类水兽在云角州少有分布,似重明宗自行编纂的如《云角州灵物初解》上的些许记载,也都语焉不详。
    但观其气息之深厚,却是在四头水兽中只比鳄元稍差一筹。
    康大掌门的性子要比蒋青谨慎许多,不会看轻这四只水兽中的任意一只。
    那独角毒豚的一只玄色独角堪比飞剑、光滑的皮肤上头尽是毒液,连其周边的泉水都被其染成了深色,一看便就是不好相与的。
    六目贤鳏修为已是二阶上品,额上双目可射毒线、中间双目能喷水柱、颌下双目会吐雷光,照旧是十分棘手的对手。
    至于蒋青都有忌惮的紫须王鲔和碧鳄鳄元,本事自然还要稳稳高出上述二兽一头。
    不过依着康大宝看来,这四兽不单是碧湖中诸多水兽的首领,其对碧湖中的其他水兽,显然还带有一份居高临下的蔑视。
    便是对于路上所遇的其余那些二阶水兽,这四兽态度也很差,全然不见半点亲昵之态,眼神中全是常人看见猪猡一般的厌恶感。
    这等眼神,惯常是高修们看向凡人和低等修士时候才会有的。
    “其他三兽莫不然也是‘开灵’妖兽?只是只推出了鳄元来与我等说话?”康大宝自忖自己所猜应相差不多,那头的鳄元却已又开口言道:“康掌门?”
    康大宝面上浮出浅笑,虚抬手袖,轻声道:“道友先请。”
    鳄元倒也未再多言,照着身侧三兽轻摆鳄尾打个招呼,沉声道:“那某等便就先抛砖引玉了。”
    说完过后,四兽齐动。一时间,场内只见:独角尖锐,势不可挡;六瞳犀利,光华耀眼;紫须迅捷,势大力沉;碧鳄御水,独领风骚。
    “好家伙,若是真要与之一战,我们多半是胜不得。”康大掌门在旁看得心生感慨:“怨不得这群水兽要挑乃公我来与它们做买卖!”
    这四兽本事当真不差,可这通往月明宫的禁制显然也要比刚才康大宝等人所试探的那处通往碧湖的禁制高出不少。
    禁制外叮咣乱响热闹一阵过后,烟尘散去,层层法禁便又恢复了本来模样。
    鳄元目中也都生出来一丝意外之色,朝着康大宝等人打个招呼,轻声言道:“诸位道友请了。”说话间,鳄元等四兽喉中又发出一阵古怪的音节,片刻功夫过后,周遭便又围过来了一二十只修为不等的水兽。
    见此情形,康大宝等四人亦未再有留手,免得引来了这群水兽的小觑。
    如此之下,数十道法光狂轰不停,禁制面上终于现出来一道裂纹。水兽们在声声威催下更加卖力,禁制上的牛毫细纹越来越多,鳄元眼中极为拟人的现出了兴奋之色。
    “碧湖一脉,千余年都未有一兽能够入月明宫中,今日我鳄元终能成行了!”
    “喀拉拉”这禁制破灭的声音在诸兽听起来尤为悦耳,但以鳄元为首的四兽到底没有彻底被这热情冲昏头脑。
    另一些浑浑噩噩的妖兽被它们催得冲破了禁制,它们则极有耐心地蛰伏于水下,静观其变。
    有妖兽做马前卒自是好事,袁夕月这段时间被操使得有些频繁了,康大掌门此时也正好省着点用。
    直到过了半刻钟工夫,才有一头二阶下品的碧鳄从出口外回转,叽咕一阵向鳄元回禀消息。
    “康掌门,儿郎们都去探过了,这月明宫正厅内无有外人在内,甚是安全。”鳄元语气中难掩喜色。
    康大宝仍未尽信,众人跟着四兽出水时候,袁家嫡女照旧被康大掌门排在最前一个。
    直到跟着众兽从一池正在潺潺作响的灵泉中突出来,踏入了一处装潢豪奢的宫殿,康大宝方才低喃感慨一声:“原来月明宫内竟然是这副模样!”
    “鳄道友,下一处我们要去哪里?”康大掌门收拾好了心情,疑声问道。
    “桀桀,”
    原来这畜生也会冷笑,康大宝心中腹诽过后,便听得鳄元开口言道:“过傀儡廊桥后,破道兵宫,便就到了当年观鱼那厮在月明宫时的下榻之所,饮冰室了。
    里头有些他的珍藏,多半还有旁人要争,届时还请诸位道友莫要被宝物迷了眼睛,须知道,我们当务之急,是取了开石门的钥匙便好。”
    “道友所言甚是,康某等人不会忘记了的。”康大掌门嘴上应承一声,这类惠而不费的事情他做得轻车熟路,随即又极为隐晦的向蒋青使个眼色。
    三四十年的师兄弟做下来,蒋青与康大宝的默契自不消多说。后者只是些微动作下,蒋青便就领会了自家师兄的意思。
    “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妖兽便会人言也是妖兽,最是狡诈无情,又怎可能轻信呢?届时若有宝物可取,康大宝将自己先前与鳄元所立下的约定单方面撕毁了,可是半点心理负担都无。
    仅凭一只碧鳄的空口白牙就想令得康大掌门放弃近在眼前的结金丹或是长青藤,这怎么可能?
    就在这个时候,本来面色如常的张清苒只觉自己右腕上的丹砂一亮,脸上便生出殷红之色。这女修内心登时焦急起来,却未有瞒过一直伴在其身侧的蒋青。
    “这是什么?!”
    而此时刚刚才与黑履道人攻破道兵宫的袁丰停了手上动作,他白净的脖颈上那条红绳亮起微不可查的荧光,令得随手一试的袁家少爷尤为意外。
    “我养的那小乖乖居然还活着,还在这时候入得月明宫来了?亦就是说,月明宫或许根本就不止从宫门进入这一条路?”
    这厮心思阴沉得很,旁观身侧的其余几人未有异样,亦当做无事发生,未有开腔。
    但他却不知,另一头的张清苒却因了他的试探之举而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女修与前面入宫的那些修士有联系?!!”鳄元竖瞳中的凶芒瞬时溅射出来,其余三兽的气势亦在节节攀升。
    “道友莫慌,不过是误会罢了。”康大宝横在张清苒身前,将鳄元紧逼的步伐压了回去。此时他也未弄清楚张清苒手上丹砂是为何物,但他却晓得,绝不能让鳄元等兽将张清苒吞吃了就是。
    倒不是硬要保张清苒性命,而是这女修还牵连着自己心心念念的月蕨,此番若再没了着落,也不晓得要往何处去寻。
    再者言,若是放任这几兽的嚣张气焰无有所制,自己这些人与其的合作关系便是名不副实。
    实力本就处在下风的自己等人就真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拿捏了。
    “康道友,此行关乎我碧湖一脉千年夙愿,兹事重大,容不得半点闪失。还请道友拿出些诚意来,莫要因一妇人,损了我们双方的信任。”鳄元嘴上说得客气,实则目中的凶芒半点未减。康大掌门急声劝道:“鳄道友稍待,这位张道友可是我们几人中唯一能够参悟二阶洗身阵盘的,若是她有个什么折损,道友一族的千年夙愿,岂不是也就这么化为泡影了?”
    鳄元沉吟片刻,沉声言道:“倒是无妨,我将女修肉身毁了,神魂拘了置在法器之中。在月余时间内,当能有六分把握保得她神智清明,亦足够她剖析阵法。
    说起来这反还助她逃脱了旁人限制,好令她早日转世投胎。”
    “这畜生!”康大宝心中暗骂一声,这鳄元的狠厉倒是要比他事前所想还要更甚!又将蒋青已然出鞘半截的飞剑按了回去,康大掌门回头低喃一声,语中带有责备之意:“张道友?”
    张清苒面色殷红,支吾言道:“这这.”
    “这是袁丰为她种下的守宫砂,”一直冷眼旁观的袁夕月适时开口,亦是毫无为张清苒遮掩的意思,直言不讳道:
    “袁丰为他每个姬妾都种下过的,张道友当不可能不晓得的,怕是心头存着侥幸,所以这一路来才未与道友等人言过罢了。”
    袁夕月此言一出,便见张清苒瞬时也收了方才那副扭捏做派,恳声道:“康掌门,妾身确也不是有意隐瞒,还请康掌门宽宥!”
    “宽宥?这蠢妇人!!”康大宝小眼圆睁,目生怒色,又看了眼虎视眈眈的鳄元等兽,方才未有当场发作。
    “康道友?!”对面的鳄元提高了音量,与其同来的水兽也紧跟过来。这场面不消多想,只要这碧鳄首领不满意了,双方刚刚建立的脆弱联盟,怕是顷刻间便就会破灭掉。
    是将张清苒交出去给水兽们打牙祭,还是为了这么个蠢笨妇人冒着风险与水兽们做过一场么??
    一时之间,康大宝倒是难拿主意了。
    6=9+
    “康掌门,妾身确有破解之法。”袁夕月终于寻到了谈条件的机会,再不忍耐,直言说道。
    “袁道友怕是忘了什么!”康大宝目中怒色更甚,这些蠢妇人真把他康大掌门当成了那些色令智昏之辈了,这时候竟还敢讲条件?
    随着康大掌门咒决轻捻,袁夕月只觉一股无形之力渗透皮肉,隐隐要将她的心脏生生挤爆。
    袁夕月强忍痛意,面有决绝之色:“康掌门若是不答应妾身所请,便是此时陨在你手中,妾身也绝不会讲出破解之法。”
    “这娘们儿在这时候倒是跟道友我硬气起来了?!”康大宝心头更怒,但那头的鳄元却已瞧出来了不对:“这些人族修士并不是铁板一块,倒是好事,他们若真沆瀣一气,之后料理怕是还要再费许多手脚呢!”
    想到此处,鳄元目中的凶光便散去了大半。只听这时候它语气已经平复许多:
    “康道友,时间宝贵,间不容发。我只给你一刻钟时间,若是处置好了,咱们什么都好说。若是.,就莫怪我碧湖一脉不讲情面。”
    “鳄道友放心便是,康某料理得好此件事情的。”虽被这畜生看清了四人互相之间生有间隙,不过听得鳄元语气转软,康大宝这心头还是轻松了不少。
    鳄元带着众兽暂时退去,康大掌门也松了袁夕月阳血锁心咒。这女修此时连眼神都已涣散,只觉终于活了过来。
    张元道祖师当然在禁军中带兵时候都是以酷烈闻名的,他创来用在蛮人身上的阳血锁心咒,发作起来的滋味儿可非常人可以承受。
    “袁道友是想作何?”康大宝喝问,袁夕月修持明妃相多年,早已浸入皮骨,便是不特意施为,旁人也觉媚骨天成,难挪开眼。
    此时袁夕月还未缓过劲儿来,姣好的面容上带有西子捧心之感,令得人难掩心中生起的怜惜之意。
    “我替这张道友解了袁丰所设手段,也请康掌门高抬贵手,解了我身上咒术。”袁家嫡女此时说起话来柔声清软,但旁人却不难听出其语中的决绝之意。
    几人反应不一,张清苒几都要忘了自己处境,目中的急切之色几要溢了出来;蒋青眉眼低垂,显是在权衡利弊,未有发言;
    而康大宝则是深深看过袁夕月一阵,才沉声道:“袁道友,敬请施为,康某人允了你便是。”
    袁夕月面色仍旧清冷,听得康大掌门应允过后,似是都不怕后者食言一般,便款款挪到张清苒身侧,打量后者右腕丹砂一阵,久未开口。
    “袁道友?!”被这丹砂锁了近二十年,张清苒盼到今日这一天不晓得盼了多久,值此关头,自是难耐住性子。
    袁夕月轻声劝慰道:“道友莫急,袁丰早年跟随合山上修修行过半甲子,得授过宙阶下品旁门功法《元牝养魔功》残本。只平常为女修种下的守宫砂种类便不下百种,且容妾身先稍加试探一番。”
    说完过后,只见这女修头顶冠中伸出来一道牡丹刺,落在张清苒守宫砂轻轻一点。
    一抹殷红析出在玉臂上头,袁夕月合目低喃一阵,牡丹刺吸了血液,半晌过后,刺爆裂开来,落了一地残香。
    袁夕月细细品过之后,方才开口言道:“袁丰在道友身上倒是费了不少心思,他以苍鹭血为引制丹砂,再取新鲜二阶大虎骶骨凝练成针,于阳年阳月阳日阳时为道友所点的丹砂。如此说来,道友当生有香岚之体?”
    “香岚之体?”康大宝这没见识的竟是闻所未闻,但见得张清苒被袁夕月一语道破过后那鲜红欲滴的表情,便就晓得这灵体多半也与风莞的清灵之体一般是个适合采补的。
    适合采补的又怎么了?道爷现在可没时间料理。
    “袁道友,莫言其他,可有法破之?咱们的时候可无有太久了。”康大掌门见鳄元正频频朝着己方探头看来,便出声问道。
    张清苒毕竟也是修道之人,面上那点羞赧之色未留太久便就褪去。见得袁夕月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便忍不住又出声提醒道:
    “袁丰也曾言过,他点砂之时甚是用心,这守宫砂上另有玄机。若是妾身敢寻他人为自己破除此砂,且先想想砂破过后能不能留得性命。”
    袁夕月点了点头,未有反驳,只是解释道:“他确是用心无错,只是整个荆南袁家,便是连不文老祖在内,也未必有人比我更了解袁丰。”
    康大宝听得目中生有异色,是了,这袁家嫡女明知袁丰觊觎她这百年元阴,私下里头又怎可能不寻反制之法?
    袁夕月将目光从张清苒身上收了回来,面向康大掌门,恳切言道:“此法妾身有十足把握可破,但还有一物暂无,需得向康道友讨要。”
    “袁道友但说无妨。”
    “那倒是好办诶?袁道友你说你要某家的什么?!”
    ————
    半个时辰过后,正在合目调息的袁丰脖颈上那道红绳荧光闪烁不停,差点便乱了他的行气。这袁家少爷还未来得及止住,红绳便已变得滚烫无比。
    只见袁丰猛睁开眼,紧皱眉头,口诀速念一阵:“敕”
    “滋啦”一声过后,袁丰颈上的红绳便带着一层鲜嫩的皮肉飞起,刚刚飞出丈余距离,即就爆裂开来。
    “哪个贼厮鸟破了我给小乖乖种的丹砂?!”袁丰不顾脖颈上的创处还在渗血,震怒不已。如果不是还有他人在侧,他早就当场发作起来了。
    只是即便他强压怒意,这动静也难瞒过其身侧的旁人。
    岳澜作为同盟,自是最先关切:“袁道友,出了何事?”
    袁丰自不会将这等烦恼事告予岳澜,只强作正色,随口敷衍过去。在旁察觉到异样的储嫣然等人也凑了过来。
    听得袁丰敷衍之言,储嫣然倒是毫不客气,半点不顾袁丰此时狼狈模样,便就开口言道:“既如此,我们还是早些前行吧。
    观山洞开启时间都已过了三一之数,诸位道友既然已都养好伤势了,那便不好在此盘桓太久,该往饮冰室前行了。”
    储嫣然此言过后,众人皆是响应,便连岳澜这袁丰同盟都无例外。
    袁丰听得怒从心起,瞟了一眼岳澜过后,心中愤愤念道:“如此也别无他法了,蟾露桂香寻到过后,若是寻不到小乖乖,那便将这储嫣然与阿姊一道采补了。
    但愿这女修体内灵蕴精纯些,莫要差我小乖乖太多,免得坏了我成丹大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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