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皇子,惠嫔所出,今年只有八岁,因为惠嫔母家贫寒,八皇子在宫内就是个小透明,若不是皇后大度,治宫甚严,八皇子母子能过什么日子真不好说,现在这母子两个表面上看着挺无欲无求的。
    太子和三皇子下去了,剩下最有竞争力的,就是四皇子和七皇子了。
    四皇子胜在年长,七皇子,胜在有母家支持,贤妃所出的家族亦是数得上名号的世家。
    夏川萂听明白了郭继业的意思,这是问她更看好谁做下一个皇帝。
    夏川萂也不说“你们郭氏不是不参与皇位争斗”这样明知故问的蠢话,只是略有些烦躁的道:“我不知道,也许四皇子身体里潜藏着巨大的能量,后半生会做一个好皇帝?也许七皇子是个少年天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能带领皇朝走向更大的辉煌?也许八皇子才是龙傲天,别看人家现在受欺负,说不得就是莫欺少年穷的那一款,现在就是在隐忍不发,暗中积蓄力量,等着以后夺取属于他的权位呢......”
    “龙傲天是什么?”
    夏川萂暴躁:“......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知道,超纲了,这题我不会。”
    郭继业难得笑了一声,夏川萂脸蛋涨的通红,气急败坏问道:“你笑什么?我很好笑吗?”
    郭继业笑道:“难得见你遇到不会解的题。”
    不怪郭继业稀罕夏川萂,夏川萂几岁的时候,就能将一本《九章算术》解的明明白白,让他望尘莫及。
    人总是对比自己更优秀的人感兴趣的,郭继业自然也是。
    夏川萂死鱼眼:“你光问我,你呢?你看好谁?”
    郭继业很直接:“我谁都不看好。”
    “啊?”夏川萂又懵了,“那你还问我,逗我玩呢?”
    郭继业:“提前问一下你,对一下暗号。”
    夏川萂搞不明白他在对什么暗号,清楚跟他道:“这方面我不懂,你问我也是白问。”
    郭继业:“我知道了。”
    夏川萂:“你知道什么了?”
    郭继业:“不告诉你。”
    夏川萂:......
    郭继业对夏川萂道:“这几天城里乱的很,若是没有什么大事,先不要回丰楼了,那里我会安排人看好,不会出乱子的。”
    夏川萂点头。
    郭继业又道:“我去洗漱一番,然后去迎晖堂议事,你去不去?”
    夏川萂奇怪:“还有什么事?刚才没说完吗?”
    郭继业:“陛下给了我一些差事,有关兵务的。”
    郭继业说的很含糊,一听是有关兵务的,夏川萂本能就想回避,但看着郭继业认真看她的脸,回绝的话改为了:“那好吧,我也去听听吧。”
    郭继业笑了,道:“你先去迎晖堂等我,我换身衣裳就去。”
    夏川萂目送郭继业离开,那背影,怎么看怎么有雀跃的味道。
    看来他是真的很高兴。
    老英国公有些发酸道:“我还头一次见继业这么讨好一个人呢。”夏川萂愿意去迎晖堂和大家一起议事,说明她开始接纳并参与郭氏族内事务了,变相的,就是答应嫁给郭继业了。
    夏川萂很不客气的翻白眼:“从小到大,您拢共见过他几回啊?”说罢,也不看老英国公瞬间垮下的脸色,自己一蹦一跳的回自己院子做准备去了。
    第257章 第 257 章
    接下来日子, 就跟郭继业说的,城内挺乱的,没天都有人家哭得喊娘的被带走, 不是带去法场杀头, 就是全家流放三千里, 那些被罢官丢爵的人家, 竟算是好下场了。
    等到天气回暖,惊雷炸响的时节, 京城终于迎来了最后的宣判,废黜太子,三皇子削除郡王爵, 幽禁府中, 乔氏回乡,王氏、张氏则是在此次动乱中大展抱负,趁机上位, 终于在京中某得一席之地。
    皇位之争暂时落幕,权利重新洗牌了。
    又是一次大朝议,已经越发老态龙钟的庆宇帝问朝臣们:“去冬大雪,百姓遭受罹难,今春春耕,百姓尚无着落, 朕有意赈济百姓,恢复春耕,诸位爱卿, 可有谁愿意替朕分忧?”
    又是赈灾啊, 去年是冬灾,现在是春灾。
    一个冬灾送走了太子和三皇子, 现在的春灾——
    不会又要送走谁了吧?
    朝臣们议论纷纷就没有一个站出来的,现在站在最前面的四皇子和七皇子也不住的缩头,就怕庆宇帝看到他们。
    四皇子就不说了,他是人老成精,而且是一定受不了那个四处跑动赈济百姓的苦的,七皇子,他在上朝之前就有人教他,一定不能掺和今年春耕的事,这就是一个烫手山芋,谁接手要谁命。
    七皇子虽然不是很懂,但他很知道听劝,是以只管低头,数脚指头,不听不问不做任何回应。
    见朝臣如此,庆宇帝十分失望,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站了出来,回禀道:“陛下,臣愿意去受灾地方赈济百姓,帮助农人恢复春耕,为陛下分忧。”
    众人打眼一看,是权应萧。
    庆宇帝道:“如今还是天寒地冻春寒料峭的时候,让你四处赈灾,你不怕苦怕累吗?”
    权应萧笑道:“陛下,臣年轻,身强体壮,这一点苦累对臣来说,不算什么。”
    庆宇帝喜道:“好,不愧是朕的皇长孙,皇长孙权应萧接旨......”
    朝会散后,郭继业和权应萧一起出宫,郭继业问道:“你真的要去赈济百姓?还是有其他安排?”
    权应萧笑道:“怎么,你就不能信我是心怀天下,见不得百姓受苦受难?”
    郭继业沉默良久,道:“我就见过一个人是你说的这样。”
    权应萧:“你是说夏川那丫头吧?说起她来,陛下还欠她一个奖赏呢,她就没再提?”
    郭继业:“......大约是失望了吧。”
    权应萧想了想,道:“等我忙完春耕回来,有了功劳,再替她向陛下提一提吧。”
    郭继业不置可否,再次道:“地方郡县可不比皇城脚下,是你想不到的贫与苦,你可想好了,你当真要接下这个差事?”
    权应萧失笑道:“我可是在大朝议上当众请命,接下的圣旨,怎么,才出了宫门,你就要我抗旨不成?”
    郭继业:“我只是要你好好考虑,计较好利弊得失。”
    权应萧叹道:“我想的很清楚,我都二十好几了,一事无成,我也想做些事,证明我是一个对天下、对黎民有用的人,至少,对得起我这身官袍吧?”
    郭继业见他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样子,就笑道:“既然你坚持,我就不劝你了。”
    权应萧忙道:“别呀,再说两句,我爱听,还有,借我些人手使唤呗?”
    郭继业:“我没有多余的人手给你。”
    权应萧:“那我去找夏川要,她手里的人都来自地方,定然能助我良多......”
    郭继业:“你随意......”
    权应萧领命带着钱粮去西方、去北方、去东方、去到受灾严重的地方督导春耕去了,京城看似恢复了平静,但所有人都知道,皇座上的帝王越发老态了,急需要一位新的皇朝继承人。
    丰楼仍旧是日日车马不断,宾客满座,冬日那次盛会,随着春雷炸响,似乎已经传遍天下,来自五湖四海的宾客来到京城,第一站必定是去丰楼游玩观赏一番。
    夏川萂每日都有数不清的金银入账,但这些对她而言,只是一些不断增长的数字而已。
    郭守成和郭继昌已经被放出来了。
    在为太子和三皇子定罪这段时间里,这两父子一直在大理寺大牢里关着,并没有人去提审他们,当然也没好吃好喝让他们好过,他们就跟被遗忘了一般,在牢里被关了两个月。
    最后尘埃落定,郭继昌和郭守成身边的亲随都指认他是为了揭发太子贪污赈灾钱粮的丑事去他身边做间的,为了查到实证,他还受太子指使去到三皇子身边做间,也就是说,郭继昌明面上是三皇子的人,其实他是太子的人,但又不真的是太子的人......
    听起来很复杂,但其实他就是少年热血,只是想做出些成绩来证明自己为自己搏前程而已。
    功过相抵,出了大牢,还是一个好少年。
    至于郭继昌到底是为什么进宫的,为什么和郭继业争吵还被周席撞见的事,就无人再提起了。
    郭守成这个英国公,完全是被儿子郭继昌给连累了,没有查到他的任何实证支持太子或者是三皇子,所以最后也是无罪释放了。
    哦,他身上的爵位都还在呢。
    这就是生个好儿子的好处了,郭继业这样能干,作为老子自然沾光,所有见到英国公的人都不禁在心里嘀咕。
    表面上,郭守成父子跟没事人儿似的回到了英国公府,但他们一入了国公府的门,就受到了族中公审。
    老英国公审理自己的儿子孙子,王法都管不到,公审的过程,夏川萂也旁听了,最后结果是,郭守成幽禁偏院不得出,郭继昌被发配边军,不得回京。
    这是老英国公给所有族人下的死命令,郭继昌,永远不得回京城,他回了京城,就不再是郭氏子孙,所有郭氏子孙,都可以且有责任击杀他。
    这两人不能死,他们一从大牢里出来就死了,好像他们真的有罪一般,所以,他们不仅不能死,还得好好活着,这样外头人看着才不会起疑。
    但他们一定是要受到惩罚的。他们能平安从大牢出来,且没有连累郭氏,是夏川萂和郭继业从中转圜的结果,而郭守成和郭继昌父子两个,做那么多事的目的,就是将这两人除掉,好让他们自己上位。
    为了给夏川萂和郭继业一个交代,老英国公都不能将这两人轻轻放过,真的当做无事发生。
    如果说郭守成还有怨言还要抗议,郭继昌看起来就平静多了,他只有一个要求,他去边军途中,想去普渡寺看看郭霞,还有,族人不能为难弟弟郭继兴。
    老英国公都同意了。
    郭继昌离开的时候,只有郭彩儿去送他,夏川萂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去了。
    郭彩儿将一个大大的包裹塞到郭继昌怀里,瘦的差不多已经脱相的郭继昌看着这个从来没有在他心中留存太多印象的妹妹,脸上眼里现出大大的茫然和不解。
    郭彩儿有些难过,道:“你私自进宫的消息是我从父亲那里听来说给大哥哥听的,你要恨就恨我吧,不要恨大哥哥,他为了咱们郭氏已经很难了,为了郭氏好,那些事都是他必须要做的。”抓你出来也是他必须要做的。
    她知道郭继昌心中定是有恨的,如果一定要恨一个人,就来恨他这个妹妹吧。
    可以说,郭继昌等人阴谋的败露,就是从郭继业在宫内找上郭继昌开始的,如果郭彩儿没有听到郭守成和内监的传话,没有告诉郭继业,郭继业就不会知道郭继昌秘密进宫了,也就不会找去,两人就不会争吵,更加不会遇到周席,继而发现两人的不对劲。
    他没有发现两人的异常,就不会去找庆宇帝禀报,庆宇帝没有郭继业的提醒,他会按照计划燃起安神香沉睡,然后一睡不醒,直接崩逝。
    庆宇帝在睡梦中崩逝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随时都有崩逝的可能,现在只是可能成真了而已,他的崩逝,不会有人去怀疑什么。
    庆宇帝崩逝了,太子就可以顺利登基了。
    他本来就是太子,是国朝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登基,大臣们不会反对。
    一切都安排好了,结果实施的时候,遇到了郭继业这个意外。
    可以说,郭继业是开始,亦是结束。
    而这个引子,居然是郭彩儿造成的。
    郭继业并没有在众人面前提起过郭彩儿,是因为告密这种事情,对郭彩儿名声不好。
    郭继昌明显是很震惊的,他实在没想到,这其中还有郭彩儿什么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郭彩儿脸上有一瞬间的狰狞,继而冷笑道:“看来你是真的没将我这个妹妹放在眼里,不妨告诉你,当时我就坐在父亲边上,重明殿里又是舞乐又是人声,非常嘈杂,那个内监跟父亲说话,声音小了父亲听不清楚,声音大了,我在一旁,自然就听到了。你在外头做坏事,我也是知道的,听到你竟然偷着进宫来了,我自然要告诉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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