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承认,同行之间亦有参差,灵界侦探跟灵界侦探之间的区别那可太大了,有的人看一眼邪物都得打两管药,回头计算收益的时候肋叉子都疼,有的人就跟那些故事里的传奇调查员似的,见到异域一脚端开门就进去了,然后把里面的实体一顿揍—
    但小红帽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不跟眼前这「旅社三人组」一般见识,毕竟按照特勤局那边给的判断(以及她自己的判断),这整个「旅社」仨成员加起来凑不出一个「人」字,其中一个还很可能是个高危实体,哪个好人跟实体比「异域适应性」嘛。
    于生却不知道红衣少女突然沉默下来是在寻思些什麽,他只是绕着那诡异可怕的「献祭者」又转了一圈,尝试着发现更多的线索,并好奇地又问了一句:「那你说这要是人干的,得是个多变态的人呐一一跑进来偷东西我能理解,
    毕竟咱们本质上也是来偷东西的,但偷完东西之后还搞这麽一出,图什麽呢?」
    「邪异的宗教仪式,献祭应该才是主要目的,取走「恸哭者』雕像反而可能只是顺手,」小红帽摇了摇头,「做这种事的通常都是某些邪教徒或极端分子,
    他们期望能用向异域献祭的方式获得强大的力量丶启迪丶赐福,或者得到某些诡异存在的『关注』,而从这个『献祭者』已经能够产生的强大精神污染看,进行这次「献祭』」的人——是个『专家」。」
    「还有这种人?!」于生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异域这种邪门玩意儿还有人「追随」的?」
    「他们追随的不是异域,而是力量和一些更高维度的东西,异域只是他们最方便找到的通往超凡的途径一一这种人当然有,而且还不少,」小红帽叹了口气,向于生这个啥都不懂的新人揭示着这个世界的另一面真相,「崇圣隐修会,
    黑点集团,天使教徒,还有那些在异域中游荡,已经不知道还能不能算是人类的『皈依者集会』,都可能做这种事情。」
    她说到这顿了顿,神色变得有些复杂:「异域-—-很多人深受其害,这东西交界地有,交界地之外的世界也有,我们可以救出许多人,但更有许多人来不及被拯救,便落入了———『另一面」的世界,再也回不来了。
    「那些没有得救却又没有死去的,要麽疯了,要麽被我提到的那些团体带走,要麽彻底变成人类之外的东西,异域中的各种影响对人类的心智改变是巨大的,被力量引诱,被幻觉蛊惑,被虚假的记忆控制,这都是常有的事情。
    「其实想想你也该知道,这麽多千奇百怪的异域和危险实体,跟它们接触多了,不可能人人都永远心志坚定恪守人性,总有路走歪了的人出现,只不过.」
    「只不过?」于生正在认真听着这些新的知识,听到对方突然停下,下意识开口问道。
    「只不过这种『非法入侵』在交界地可不寻常,」小红帽语气有些凝重,「整个交界地都被『节点网络』监控着,博物馆里的『入侵者』是怎麽偷偷摸进来的?」
    「那这就得让特勤局的人头疼了,『节点』可是他们设置的,这玩意儿真要出了漏洞,那乐子可大了。」
    于生说着,摇了摇头,便迈步走向那高台上的献祭牺牲者。
    小红帽看到他这举动立刻惊呼出声:「你要干什麽?」
    「把他放下来,」于生很自然地说道,「人都死了,不能继续受这罪,莪都看见了,不能就这麽不管。」
    「小心诅咒!这种事情最好还是交给特勤局的深潜—.」小红帽下意识地提醒着,但刚说到一半就闭上了嘴巴。
    特勤局的深潜员全副武装进来,可能「抗性」都没眼前这个男人高··
    「是需要保护现场吗?」于生则回过头,好奇地询问着小红帽。
    「」.——-对,」小红帽想了想,还是点点头,「咱们最好还是别动了,这事儿交给专业的人。」
    「哦,」于生一听感觉这有道理,便只能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他这时候已经来到那高台旁,观察过了那些铁荆棘的缠绕方式并找到了其开口,正把手抓在其没有尖刺的部分准备用力往下拽呢,但考虑到「保护现场」的必要性,他还是松开了手,又在片刻犹豫之后对那跪伏在台上的牺牲者点了点头,「对不住了啊,老哥,我这也不是专业的一一等我们出去了就报j-----报特勤局,让他们派人来带你出去。委屈你在这儿多呆一会了。」
    小红帽神色有些异样地看着于生,后者很快便注意到了这道目光,转过头:「怎麽了?」
    小红帽差点就把心里那句「没想到你还挺通人性的」给说出来,话到嘴边硬生生改了:「—————-没想到你这麽有人情味。在异域里出事的太多了,很多人看习惯了,见到遇难者也只是心里默哀一下,然后出门报告让特勤局派收尸人过来处理拉倒,很少有人像你这样上心————-甚至还跟死者说话的。」」
    她这说完,一旁的胡狸便轻轻皱了皱眉头:「那这是不是有点冷漠了?」
    小红帽叹了口气:「毕竟在异域里,很多时候『尸体』本身也会变成危险因素,遇害者的遗体变成下一个加害者的情况屡见不鲜。」
    于生见状摆了摆手:「没办法,毕竟我是新手,我不懂这个的。
    2
    说话间,他的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了那平台边缘。
    他触碰到了那些几乎已经乾涸的血液。
    周围刹那间安静下来。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于生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是怎麽回事一一他看到小红帽丶艾琳和胡狸突然都静止在原地,紧接着,大厅中的一切都飞快地褪去了色彩并变得昏暗压抑下来,一种单调的黑白灰覆盖了整个展厅,而在这骤然静止又安静下来的世界中,他呆滞了两三秒,便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嘎吱声。
    听上去像是僵硬的关节勉强扭动的动静一一在如此安静的背景下,这突兀的声音甚至显得有些刺耳。
    于生慢慢转过脖子。
    展台上那个被铁荆棘缠绕丶放血而死的尸体也慢慢转过脖子。
    一个渐渐惊悚,一个满脸血污。
    「卧一-」于生下意识惊呼出口,但他刚惊呼了半声就硬生生停了下来,因为他听到眼前这具尸体开口了。
    「杀死我的-—-——」那尸体的嘴唇张合着,发出嘶哑艰难的声音,「杀死我的,是.—.是———」
    于生虽然还搞不清楚眼前这是什麽情况,但一听这顿时都快急死了:「你先说重点啊!别讲究语法了!」
    然后他就见到那户体忽然吸了口气「杀死我的是天使教徒,两个男性,一个身高一米七左右黑胖短发戴着眼镜三十多岁额头有个痣,另一个一米八左右非常瘦光头高鼻梁四十多岁左手戴个银色手表,他们动手的时候不断重复着『你将助降临』和『救主脱离苦海』之类的句子,南城五松河口音很重,恸哭者雕像他们没拿走而是直接扔到对面走廊里了,他们对那个不感兴趣就是来搞献祭仪式的疼死我了—...」
    这户体里啪啦以惊人的语速飞快地说了一大串,中间甚至好像还咬到了一两次舌头,随后便忽然整个人放松下来,微微扬起头颅,看着白色展厅的屋顶,
    如梦中呢喃般轻声而缓慢地说道:「啊—.永恒的安宁来接我了—」
    他慢慢低下头,重新回到了双手掩面的「恸哭者」姿态,彻底静止下来。
    于生:
    他目瞪口呆地在台子旁边站着,刚才户体那里啪啦一串语速实在太快以至于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这时候看对方忽然安静下来他整个人都是懵的,过了两秒才忍不住开口:「哎等会!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户体没有回应他,取而代之的是展厅中的黑白灰骤然消退,刚刚还处于静止状态的艾琳丶胡狸和小红帽一瞬间也都恢复过来一一就好像什麽异常都未发生过一样。
    而艾琳第一个注意到了于生脸上表情和身上「氛围」的微小变化,她好奇地看着于生:「哎?怎麽了?突然这麽严肃?」
    于生这才一下子惊醒过来,紧接着便吸了口气,扭头看向小红帽「杀人的是天使教徒,两个男的,一个身高一米七黑胖短发戴眼镜三十多岁额头有痣,还有个一米八的瘦光头高鼻梁四十多左手戴个表,俩人还一直说着什麽『助降临』和『救主脱离苦海』之类的我没记太清大概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南城五道河还是什麽河的口音很重,恸哭者雕像被他们扔对面走廊里了-—----好悬差点就忘了。」
    小红帽一脸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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