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没有心!我这药最多维持到到明天夜里子时啊!”
    江修白一出门就被寒风差点劝退,还好里面穿得多。
    “所以今天还是能扛住的是不?”江义达也穿得缟素,他拍了拍江修白的肩膀:“儿呀,咱们村的大造化全仰仗祖宗保佑,诚心点,老祖宗们会高兴的,再说了,等你明天药效过了,就说你是拜山的时候冻着了,现成的借口,都不用找。”
    “我谢谢你啊!”江修白无语凝噎:“咱们谢老祖宗,就不用谢沛大伯?没有沛大伯,就算祖宗使了力,咱们一条毛都拿不出来。”
    “用你说!赶紧的吧!就等你了,磨磨蹭蹭磨磨蹭蹭!你可真能磨叽啊你!”
    “爹,我劝你对我态度好点,我也是整个江家村的功臣之一!”
    “那我是功臣的爹,是不是………”
    “走,马上走,走快点。”
    父慈子孝中,江修白是没有一点胜算,和江义达走到老江家的时候,村子里六十多户人家都已经等在这里了。
    今年,是特殊的一年。
    远的不说,就说隔壁村,死了近一半的人,其他村子在雨灾雪灾中,多多少少都没了一部分人,然而只有江家村安然无恙,甚至不久的将来还能添丁进口。
    江猎户和江屠户他们这些男人他们在外跟着江义沛处理大大小小的事,自然知道这份安逸有多难得,他们打心眼里感激江义沛,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他们都是第一个响应的,绝无二话。
    整个村子是有多幸运才能整整齐齐地在一起啊!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老一辈都摒除了时代以来的世俗偏见——准信妇人和小姑娘们去拜山。
    大家整整齐齐地去拜谢祖宗,感谢祖宗保佑——村里其他人是不知道“祖宗捎货”一事的,所以在江修白看来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他爹考虑了一宿,最后决定啥也不说,就维持着现状。
    江修白乐见其成,其实这种事情,太多人知道真算不得好事。
    ——保守秘密的人都多了一个咯~
    “出发!”
    江老太爷一声令下,拄着拐杖走在最前头,每家每户的当家男人挑着箩筐跟在身后,他们的妻女跟在身边,宛如长龙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往山里出发。
    小姑娘们是第一次去拜山,可激动了,一路上蹦蹦跳跳的。
    ——以前爷爷和爹爹还有叔伯们都会带哥哥弟弟去拜山,她们年纪小的时候也想去,但却被娘亲告知不能去,哭过闹过之后,还是不能去,等长大些了,自然就接受了女孩子不能去拜山的约定俗成。
    她们不懂女孩子为什么不能去拜山,但久而久之地就接受了,并且以后还会教导她的女儿——规矩就是这样的。
    倒也没有拜山不能嘻嘻哈哈的规矩,见老祖宗原本就是一件高兴的事情,老祖宗们见子孙们过得好,也会高兴,所以大人们也没管他们去,随她们去。
    “咱们罗水县情况好些,有粮不慌,你们不知道,春州县,那才叫一个惨呢!”
    “翻过春州县的那座山,你看看隔壁罗江县,那更惨,那还是个大村子呢,一千多个人,被流民军全杀了。”
    “流民军真不是东西,两三岁的孩子他们也杀!”
    “杀?杀算是好的了,他们还吃……呸呸呸——要去见老祖宗了,不说这些晦气的事……”
    ………
    江家村的祖坟在一个叫哨鸡山的地方,离江家村挺远的,走路加爬山的话,得半个时辰,族人们一边说话一边赶路。
    他们很多人都被江义沛派到了不同的地方,所见所闻都不一样,这么信息一整合,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听得江老太爷那颗老心脏,一突一突的。
    “咱们村的围墙确定过完清明就筑?”江修白听他们说话都觉得瘆人:“这个世界也太危险了吧!屠村了姐姐,你怎么还能这么淡定呢!”
    江筱米反问:“我不淡定还能怎么样?跟他们拼命去啊?”
    “那倒也不必这么冲动……”
    “放心吧。”江修勉打着哈欠说道:“别说我们村了,就是整个罗水县都还算安全,不会有人在你睡着抹你脖的。”
    江修白:“……”
    真是谢谢你的安慰!
    我晚上还睡不睡了?
    摔!
    “哥——”江筱米看了看她那被造得快要不成人样的哥哥,心疼了:“要不咱再抹点面霜吧,脸又起皮了。”
    “我口罩带这么严实,你都能看见我脸起皮?”江修勉伸出带着手套的手往脸上摸去,没错啊,口罩带得严严实实的,帽子也带得严严实实的。
    “你口罩上有皮屑呢。”江筱米伸手给他拍了拍,深色的口罩上的白色皮屑可不要太明显。
    “那便抹吧。”江修勉和江筱米还有江修白原本就是吊在队伍后面,现在掏出修复面霜来一点也不遮掩。
    口罩一摘,露出了江修勉那张干燥起皮,脸颊发红的脸。
    要知道江修勉可是一个清新俊逸的美少年,颜值比江修白还要高两分!
    如今被摧残得好似好了十岁!
    “哥呀,你伟大了呀!”江筱米看着心有不忍,干脆别开了眼。
    “你现在知道我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了吧!”江修勉傲娇地“哼哼——”两声:“以后可得对我好点,哥哥受了大委屈了。”
    江修勉可不像江修白江筱米那样,能躲懒,他是负责人,每天都要出现场,有忙不完的事,原本就娇生惯养的皮肤可不惯着他,就算防护得严严实实,脸还是起皮,脸皴了,都是小事,长冻疮那才叫一个难受啊!
    耳朵,手,脚!
    有一天在外面忙太久了,没有注意靴子湿了,冻了一天,第二天那脚肿得跟萝卜似的,又痒又疼。
    这段时间,他已经开始交接工作了,所以还养了养,现在才能看到这张仅仅只是起皮的帅脸,再往前推半个月,那可就是全是裂口子的丑脸了。
    “好好好!”江筱米忙不迭地应着,突然想起什么,从空间里掏出两板药:“维生素e维生素a,你早上忘了吃了吧?”
    江修勉掰了两颗丢进嘴:“但愿能好得快些吧,老痒了。”“娘说了,不能挠啊!痒就多抹点面霜,保持皮肤湿润。”
    江修勉点头:“知道啦!走快两步,掉队了。”
    江筱米转头就说江修白:“说你呢江修白!快点!”
    江修白:“……”
    他就落后一步,能比你俩慢得到哪里去?
    说话间,打打闹闹间,时间过得很快,这会儿已经到了哨鸡山。
    这里埋葬的都是江家村的先祖,后来这一片地方葬满了,真的葬不下了,每一房便自己请风水大师又选择了一处风水宝地,再后来,就是每户人家把人葬在自己家分的山上。
    所以江家村的祖坟其实算是挺分散的,所以这也是当初往云灵山迁移的时候,迁不了祖坟的原因。
    真的太多了,完全迁不完!
    其实江家村的祖坟情况算是好的了,有的村子葬得更零散,每年拜山的时候都找不到老祖宗坟,甚至拜错祖坟也不是没有可能。
    江家村每年拜山的顺序就是老祖坟,各房祖坟,各家祖坟,一整套下来,等到回家,天都黑了。
    有的人家的祖坟要是葬得远,那得好几天才能祭拜完呢!
    “列祖列宗在山,不肖子孙前来祭拜。”
    江老太爷丢下拐杖往往先祖的坟前一跪,拜了三拜,这才站起来,对众人说道:“把各位老祖宗们坟上的积雪打扫干净咯。”
    祭拜的第一步,是告知先祖,第二步就是把坟墓上的杂草全部清理干净。
    各家的男人们,扛着锄头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祖坟,面积真的挺大的,一整座山,满满当当。
    这片祖坟一个葬着一百一十一位江家村的老祖宗,而且江家村的祖坟不是普遍的那种一堆高高黄土的堆起来的圆锥坟堆,而是,像一个“山”字样式的坟墓,“山”字一竖为界,两边高,中间凹,且坟头比祭拜的祭台高一米,坟墓的后头还有一个圆土锥,称之为后土。
    等把坟墓清理好,找到对应的后土,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江里正准备好的鸡,摆在头前,各家各户也摆上自家的祭品和纸扎,这些纸扎,以前都是都镇上买的,有这方面的手艺人,扎金银珠宝,惟妙惟俏。
    但今年这情况买是买不着了,所以都是村里的妇人工作之余自己扎的,有的扎得不太像,便让孩子在上面写上字,告诉老祖宗们这是啥——完全不管老祖宗,识不识字。
    要是以往,祭祖金猪、鸡鹅鱼肉、鲜果糕点、酒水等供品样样都不能少,没有条件可以少些,但不能没有,如今嘛,各家有什么就供奉什么,这个时候倒也没有必要打肿脸充胖子。
    每家把自己的贡品都摆在祭祖的供桌上,往年江里正家自己都能摆一桌,今天全村才摆了一桌,江老太爷站在台前,点燃了烛台,燃了三炷香,颤颤巍巍地下跪,后面的子孙,从老到少,从男到女,依次下跪。
    小姑娘们跪在最后一排,她们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盛大的祭祖,又好奇又有点害怕,低着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江老太爷手持香火,一拜天,二拜地,三拜祖先,最后叩首请罪:“祖宗勿怪,今年供品不多,并非是怠慢祖先,而是这已经是江家能拿出来最好的供品了。”
    “祖宗再请勿怪,今儿让是不肖子孙让江家村男女老少都来祭拜的,是想让老祖宗们看看咱们村个个都好好的,活得好好的。”
    江老太爷告完罪,这才抬起头,但依旧跪着,他稳稳地拿着香在胸前,又说道:“祖宗们都知道了吧?咱们这半年来,过得苦啊!下了三个月雨,又下了两个雪,要不是咱们家的沛哥儿,不肖子孙都没有脸面到九泉之下见各位列祖列宗……”
    江老太爷絮絮叨叨地跟老祖宗们报告着阳间发生的事情,主要是歌颂江义沛为江家村做的巨大贡献。
    他身后的人跪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说不定在内心里,还附和着江老太爷的话呢!
    等江老太爷和老祖宗们汇报完,他才站起身:“第七十八代长房子孙江根给祖宗上香!”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喊完之后,便让大家排队依次上香。
    “道林,你去。”
    道林是江里正的名字,他听话地跪拜,点香。
    这时江老太爷大声地唱道——
    “第七十九代长房子孙江道林给祖宗上香。”
    然后,每个人上香前,他都大声报一次名号——
    “第七十九代长房子孙江道林之妻杨氏给祖宗上香。”
    “第八十代长房子孙江义沛给祖宗上香。”
    “第八十代长房子孙江义沛之妻蒋氏给祖宗上香。”
    “第八十代长房子孙江义涛给祖宗上香。”
    “……”
    “第八十一代长房子孙江修勉给祖宗上香。”
    “第八十一代长房子孙江筱米给祖宗上香。”
    “第八十二代二房子孙………”
    这是从来都未曾有过的仪式感,江老太爷一开始也没有交代过为什么要这样做,可不知道为什么,江老太爷每唱一句名号,都给人一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全村老老少少六百多个人,他要站在祭台旁喊六百多遍,声音还要洪亮,江里正想要代劳,被江老太爷婉拒了,等全村老老少少都上完了香,江老太爷的嗓子也哑了,他大儿子要扶着他下去休息休息。
    但江老太爷摇了摇头,他再次走到祭台前跪下,叩拜:“以上是江家村六百八十二个子孙,望江家列祖列宗保佑。”
    卧槽——
    江筱米直接就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眼泪浅的人,但今天看到江老太爷这样,真的……她哭死。
    江家村的人这才明白江老太爷这样做的原因,怕老祖宗忘了他们的名字,怕老祖宗保佑错了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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