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她愈发懊丧,李淮泽只能想些其他法子,也好让她转移注意力,能开心些。
    “左右你今日也上不了课,做不成功课。
    不如我再教你几招狐媚之术?”
    听到这个,坐在椅榻上尤妲窈瞬间恢复了些精神。
    世事无常,绝非人力可以转圜,与其一直沉陷在表哥即将离世的哀伤中,不如趁着最后时刻,再趁机讨教讨教。
    眼前着表哥精神尚好,尤妲窈立即凑上前来,抿唇嗫嚅问道,
    “子润哥哥你只管说,我必用心好好学,绝不枉费你病榻传授的劳苦。”
    李淮泽眼见她来了兴致,立即开始情景教学。
    “就比如说现在。
    若是男人躺在榻上浑身乏力动弹不得,那你该如何勾得他心神荡漾呢?”
    尤妲窈歪头想了想,垂头喃喃道,“既是病了,必得要吃药……”
    她的眸光落在了榻旁置架上,那处有个盈盈泛光的琉璃绿瓷瓶,里头装的是治疗表哥心疾的丸药,他一日三次都要吃。
    蓦然,她心生一计。
    伸手将那药瓶打开,倾倒瓶身,倒出颗指节大小的褐色药丸在掌心,然后檀口微张,将其含在嘴中。
    塌腰翘臀,凹出了个极其妖娆的姿势,缓缓由床位,一寸寸朝李淮泽爬去,然后双跨张开,就这么隔着被子骑在了男人的窄腰之上,眼眸流转中尽是波光潋滟,唇角带着抹极勾人的笑。
    缓缓俯低下身子,逐渐靠近男人的唇瓣,然后气若兰息道了句,
    “爷,张嘴,奴喂您吃药。”
    第四十七章
    缓缓俯低下身子,逐渐靠近男人的唇瓣,然后气若兰息道了句,
    “爷,张嘴,奴喂您吃药。”
    金灿华丽的床帏,层层叠叠垂落逶迤在地,将那张小叶紫檀雕花架子床,隔绝出了方小小天地。
    榻上的女人原本方才还是副温良恭俭的模样,可霎时间却仿若变了个人,极尽妖娆,魅惑至极。
    猝不及防间,她竟然就这么跨坐了上来,缕缕黑亮的青丝,顺着她单薄的脊背垂落,将他整个身形都圈在其中,气氛暧昧旖旎到了极致。
    从小到大,李淮泽从来都是发号施令,挥斥方裘的那一个。
    他见得最多的,便是旁人对他顶礼膜拜,跪地请安的后脑勺。
    现在却被个小小女子,这般骑在身下,禁锢得动弹不得?
    地位上的极致落差,使人不可自抑产生了些禁忌感与兴奋感。
    望着眼前这张瞬间放大的娇媚容颜,他眸光震动,喉头暗滚,只觉下腹三寸处燃了把邪火,顺着血脉蔓延到四肢百骸,正在欲望扑面而来,他几乎就要对着那两片殷红的唇瓣吻上去的瞬间……
    女人却立即撤离,挺直身子,从他的身上爬了下,将口中含着的丹药埋头吐在掌心,勾人的眸光也瞬间清明,无缝切换成了之前深闺女眷不谙世事的模样。
    她闪着晶亮的眼眸,一脸虚心求教,就事论事问道,
    “子润哥哥,此招如何?行得通么?”
    不是?事态怎得就演变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之所以允许尤妲窈闯入他的生命中,不过是想要日常消遣,想看出狐媚女子用美貌撩拨世家子弟的大戏,可在不知不觉中,他这个幕后操纵的编排者,好似也早就成了这戏中的一员。
    李淮泽此刻才肯正视自己的内心,他好似确对眼前的女子,有了一丝别样的情愫。
    一想到她只是拿他当工具在练手,今后或许也会对别人这般亲近……不禁嫉妒到额角太阳穴都跳了跳。
    他并未直接回答问题,甚至面上连装都不想装了,俊脸涨至通红,恼羞成怒问了句,
    “不是?你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狐媚子招数?
    总不是那几个嬷嬷私下教你的吧?”
    原还好好的,这人怎得忽就开始大动肝火了起来?
    且这几句话中气十足,哪里有半分身患重疾的模样?
    尤妲窈一时间也不知究竟是何处做错了,只低头嗫嚅道,
    “舒嬷嬷以往是宫中乐府专门调教歌姬舞妓的,自然也教授了些勾人魅惑的技艺,可方才那招确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子润哥哥就算是觉得不满也莫要生气,或是你骂我打我都使得,需知你此刻还生着病,万要注意身子才是。”
    李淮泽眼见她如此慌乱,便也深呼吸几口,定了定心神道,
    “方才那招除了我,莫要用在其他男人身上。”
    “除此之外,无论是赵琅还是萧勐,就算他们承诺要娶你,可在没有凤冠霞帔,八抬大轿将你抬入府之前,你都绝不能让他们碰到你的哪怕一片袖角。”
    他隐下自己的私心,煞有其事道,
    “男人的兽*欲是刻在骨子里的,越得不到,他们才越想征服。
    你必要用最纯洁坚贞的东西做筹码,方能激起他们的占有欲,否则若是一旦让他们抿出你是个浪荡之人,他们唾手可得后便会立即失去兴致。”
    这些人性的阴暗面,以往从未有人在尤妲窈面前见过。
    今日听了表哥这番言论,她不由对男人更加失望。
    “呵,也就是说……男人一面迫切想要与女子有肌肤之亲,可若是女娘头脑昏沉将身子给了他们,他们倒又开始唾弃她不守女戒妇德了?”
    想到此处,尤妲窈眸光中显露出嫌恶之意,将榻上那人上下扫了几眼,
    “子润哥哥既能说出方才这番话,想必以往伤了不少女娘的心,也造了不少孽吧?”
    不是?
    好好的怎么就扯到自己身上来了?
    这次被误会,李淮泽显然比上次紧张许多,他剑眉紧蹙着解释道,
    “方才所说,是世间绝大部分的男人想法,我自是与他们不同的!
    我岂是那等贪图肉*欲,玩弄女子感情的龌龊小人?身侧除了这几个嬷嬷,女婢都进不得身,且也从未在外头招惹过什么女子…你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若是不信,大可去问陆无言或是何嬷嬷。”
    怎么可能?
    若非在情海翻涌中淌过八百个来回,又哪里会凭空来这么多感悟?
    再说了,那二人都是表哥的亲信,又岂会将胳膊肘往往外拐?
    且事已至此,表哥为人究竟如何也不重要了。
    尤妲窈将这些话左耳进右耳出,敷衍笑着点了点头,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与他进行对抗,眼见今日二人气场不合,也彻底没有了再想学狐媚招数的心思,只又端来热水,助表哥又服了一次药。
    夜幕很快降临。
    因为担心表哥的病情,尤妲窈也不能安睡,干脆将嬷嬷们布置的功课拿了来,在房中秉烛用功,微黄色的光晕投洒在她的侧脸上,很有些家常温馨之感。
    听着耳侧传来的书册翻页声,李淮泽将眸光落在她如画的面庞上,只觉坐在桌前的那个女子浑身上下都在发光发亮……若是任由这样下去,这傻姑娘必是一整晚都不会睡,彻夜不眠守着他。
    李淮泽寻了个由头,
    “灭烛吧,你也躺下,否则我睡不着。”
    听了此言,尤妲窈将手中的墨笔放下将功课码好,倒是并未马上吹灯,而是驾轻就熟爬上床榻又探了探他的心跳,虽说还是能感受到略快的节奏,可比起刚刚犯疾时,已是好了许多,她这才略略放心了下来。
    灭了烛光后,她先请何嬷嬷进房中来照看着,自己想去偏院中净手擦脸,沐浴更衣,然后才返回了主院中,轻手轻脚躺在了榻旁的那张贵妃横椅上,原以为表哥早就睡了,可暗中蓦然响起了他清朗的声音。
    “你身上搽的什么香?
    闻着很是清新宜人。”
    尤妲窈盖被子的指尖一顿,莫名有些羞涩。
    虽说与表哥已非常相熟,可她也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而现在二人的距离却这般近,甚至能让他闻到身上的气息。
    “未曾搽香,就是身上自带的体香罢了。”
    她先是囫囵着回应了两句,然后又放心不下,翻过身来望着躺在榻上那人,满怀心忧道,“表哥你夜里若是不好受了,又或是要喝水,或者要起夜……你就这么将右臂一伸,便能触到我。”
    谁知暗中传来轻微的哼笑声,
    “若是喝水你自是可以帮我递杯,若要起夜,你如何帮我?”
    好好好。
    现在还有力气开玩笑,想来病情是稳定了。
    她一个女子,如何能帮他个男子起夜?
    自然是唤门外的陆无言进来伺候,或是架着他去隔壁房间更衣,或是取夜壶来。
    “你只放心,反正不会任由你溺在床上的。”
    好在问完这句之后,表哥并未再多说什么,许是很快就睡去了,可尤妲窈还是不敢大意,只躺在榻上不敢阖眼睡觉,可今日发生的这些诸多种种,委实太过消耗心神,她撑了小半个时辰,可还是抵不住困意与疲惫,就这么沉沉睡过去了。
    再睁眼,已是第二日清晨。
    尤妲窈瞪着脚,由贵妃椅上厥起,下意识就扭头望榻上望去,可棉被平整床单顺直,榻上根本就没有人!这是怎么回事儿?莫非表哥昨夜没能捱过去么?不可能。
    尤妲窈心中慌乱了起来,失措惶惶道,
    “表哥,表哥…”
    此时何嬷嬷闻声踏了进来,立即上前温声安抚道,
    “主上他无事,姑娘莫慌。后半夜他便大好了,晨时也唤大夫来看过,大夫也道没有大碍,只需同往常般好好养护便是。主上昨儿个在榻上躺了大半日,觉得浑身僵得很,现正在园中散步,还特意吩咐下来,让姑娘安眠,任何人都不得惊动。”
    ??
    这一大早上竟发生了这么多事儿?
    她竟睡得这么死?浑然都不知情?
    尤妲窈从贵妃榻上挣了起来,也暂且顾不上洗漱,抬腿就往园中赶,若不亲眼确认表哥的病情,她实在不能心安。
    绿意盎然,蜂飞蝶舞的庭院中,表哥正在逗弄那只被关在笼中的鸟雀。
    他脸上根本看不出丝毫大病初愈的病态,反而有种饱睡后的容光焕发之感。
    他本就生得很俊朗,剑眉星目,气宇轩昂,身着了件水墨丹青色常服,只静静站在暖煦的晨光下,就很有些挺拔若松,云卷舒朗的味道,让尤妲窈一时间转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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