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前,方圆看了一遍陆曦发过来的迎新晚会方案,很长、很详细,通篇真诚,预算里甚至标注了麦克风的备用电池五块钱。
    这样质朴的活动方案只能在校园里看到,而从中,方圆也读出了陆曦的认真。
    想了五分钟,他最终将方案转发给了邹安。
    不过二十分钟,对方直接打来电话。
    邹安喘着粗气问他:“什么意思?让我去你们学校的晚会上表演节目?”
    除了邹安的喘息,方圆还听到了一个女人压抑的呻吟。
    不用猜,他就知道贺姿在遭罪。
    “并不,看看结尾,仅仅需要9万块,就可以冠名如此盛大的一场晚会,你不感兴趣?”
    邹安纳闷道:“我为什么要感兴趣?我一个保安还需要出名?”
    没等方圆点拨,电话里就传出贺姿的声音。
    贺姿提醒邹安:“小海鲜。”
    邹安立即心领神会,说了句“知道了”,又补了句:“尼玛,你连九万块都不舍得徐家出”,就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不到中午,邹安就沟通了徐家和顾家,说以“真好吃”的名义赞助滨海大学08级的迎新晚会,凑个整,十万元费用他个人拿了。
    但徐、顾两家没同意,说还有李家,四家人平均分摊。
    最后,邹安自己出了7万,剩余三家各一万。
    “真好吃”邹总亲自联系了陆曦,给钱的时候还不忘说一句:“啧,他呀他呀。”
    陆姑娘红了脸,道了谢。
    连徐家姐妹都跟亲自调饮、端盘子的方圆说了声“谢谢”。
    方圆收到过许多次徐清浅的谢谢,早上还莫名接到了木萱萱发来的短信,也是“谢谢”,但机智的他选择不回复。
    九月六号和七号是周末,方圆和沈凝飞一起在美食街度过了一个没人打扰的周末,他对傻媳妇的痴迷有前世加成,除了吃饭上厕所,基本没下床。
    周日下午,他带着并不太情愿的沈凝飞去校门口的驾校报了名。
    沈凝飞不喜欢开车,但车技极好,上辈子,方圆不是很喜欢坐别人的车,心里总不塌实,但沈凝飞除外,不是因为他的钟情,客观讲,她开车又稳又快,胆大心细,像个男人。
    交了学费,他牵着傻媳妇的小手在美食街上遛弯。
    “你拿到票我就送你一台小汽车。”
    沈凝飞以为他是因为上次自己说的话上心,说并不需要,解释道:“你不要多想,我并不需要车子。”
    “不,你需要。”方圆笑道:“壹号院距离这里好几公里,我总不能让你走着去吧?以后,我们周末可以去那边住,这边……”
    沈凝飞抿抿嘴,说:“其实,我更喜欢在这里住。”
    不是她矫情,而是她真的喜欢住在这个小房子的感觉,一睁开眼就可以看到各个角落,温馨而真实。
    壹号院很大很豪华不假,但也正是因为太大了,像住在大观园,美则美矣,可每天睡醒之后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和秦婉瑜不同,秦婉瑜住别墅长大的,沈凝飞还没有习惯。
    方圆搂着她说:“很多事情做着做着就习惯了,我觉得你接受能力极强。”
    见他挤眉弄眼的骚气样子,沈凝飞一下就知道他意指什么了,登时又气又羞地拍他。
    散步回家时,她幽幽一叹:“曦曦最近忙的不可开交,我又什么都帮不上。你说,以后我是不是也什么都帮不上你?”
    方圆依旧揽着她,手上用了些力气,摇头说:“帮我,不是你的工作,我和你在一起,也不是为了让你帮我什么。媳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你的使命就是保证自己这辈子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沈凝飞歪头看着他,“为什么?”
    方圆说:“还能为什么,因为我啊,不然我努力挣钱为什么?”
    “可是……”
    沈凝飞想说可是她们呢?可是不该是这样…
    就像学车,她不大想学,但学不学都行,学了也无所谓。
    像吹笛子,她不大喜欢,但吹都吹了,吹了这么多年。
    或许,她从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喜欢什么,她爱着方圆,她坚信方圆在为她好,想让她幸福快乐,那就…这样吧。
    方圆说:“没啥可是的。对了,游泳课抢到了么?下周就开馆了。”
    沈凝飞“嗯”了声,“抢到了,你呢?”
    方圆哈哈道:“我还用抢?”
    九月八号,周一,大一新生开始军训。
    一万多人,浩浩汤汤,大体育场、小体育场,甚至校内宽阔些的小广场上都被新生队列占满了。
    迷彩服、劳保鞋,男男女女密密麻麻,新一茬的海带结诞生了。
    同一天,坐落在海边的滨海大学的四期工程——游泳馆,开幕了。
    作为选修课,每个年级只有两个班的名额可选,一共六十人。
    校内网上开放选择页面后,二十八秒报满,不出意外,男生占了九成半。
    果然,下午就有人开始在贴吧上骂娘,说他妈一帮牲口也不想想,都男的上课,看毛啊?
    这年头有游泳馆的学校不多,除了看泳装美女,更多还是为了体验游泳。
    滨海大学的游泳馆建造的是标准泳道,除了上课,还作为省专业队伍的训练基地使用,平时对学生开放的时间很少。
    第一堂课在周四,方圆让沈凝飞早早准备好泳装,心里很兴奋,上辈子的遗憾就要补全了。
    这几天,荆如意一直在给范之瑶几人做培训,因为周三就要有个大事件需要她们下场亲自监督。
    周三,教师节。
    fly集团在经过数月的铺垫和准备工作后,正式向全社会公开“雄兵计划”。
    布局一千所高校,承诺持续五年不断的“雄兵计划”一出,顷刻间造成全国轰动。
    那一夜,我梦见百万雄兵。
    在经济危机全面在国内爆发的08年,无数企业停工、倒闭、发不出薪资,存活下来的也大多是通过裁员应对经济寒冬。
    数不清的专家曾在年初时就预言,08、09将是就业率腰斩、记入史册的年份,学成文武艺的国之栋梁很有可能找不到工作。
    直到这天,fly集团向全社会承诺,未来五年内,将在集团及下属公司、项目中持续不断地提供不低于10万名用工岗位。
    十万应届生、实习生将在fly集团训练职业素养,培养社会价值,公司除了提供晋升通道外,实习期过后还会为离职员工出具个人评价报告,助其选择更好的企业。
    什么叫良心公司?
    哪个叫社会责任感?
    一年多来,方圆首次受到从上到下所有专家、全社会无反对意见的集体点赞。
    懂行的少数人也暗地感叹:这家伙算是把“飞优舍”的红头政策和大学生人才库玩明白了。
    9月10日,从太阳升起的那刻开始,“雄兵计划”的大横幅就挂满了一千所高校的校门。
    各地分公司派专人进校做秋季招聘。
    由荆如意带领,范之瑶、安洛、孟静怡、木萱萱组成的五人娘子军,专门负责整个滨海市的八所高校招聘监督职责。监督组各个地方都有,主要是杜绝面试官和学生、学生家长、老师、就业处等人私相授受的行为,但滨海的人都知道,自己这座城市的监督组不同。
    别看是几个黄毛丫头,但这特么哪一位都是天子近臣呐!
    还有件事值得一提,future创始人夏初在得知方圆的“雄兵计划”之后,果断请求在fly集团的招聘位旁边摆一张自己公司的桌子。
    美其名曰:都交叉参股了,一家人不做两家事。
    于是,专攻高校市场的“future”就成为了应聘者们不二的落榜选择。
    到最后,夏初公司收到的简历比fly集团多出数倍。
    过后,方圆给远在香江出差的夏初发信息曰:还是你牛!
    这是一场覆盖全国的硬仗,集团内部全速运转,忙的不可开交,而董事长方圆正戴着围裙,笑嘻嘻地蹲在么么茶店门外的墙根下发信息。
    教师节,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节日了。
    要知道,那谁那谁和那谁,都要过这个节呢。
    班主任、教语文的、教体育的,还有一个上辈子吹笛子的半吊子培训班老师。
    逢年过节给老师发个信息,这是作为一名学生的最基本礼貌。
    陈婉收到信息骂他:“要死呀!变态!”
    李理:“呵!”
    李响没回。
    方圆一想,纳米比亚刚刚早上七点,没醒?
    可小梓涵却偷偷给他回了一条消息:“妈妈看到你的信息后,拿着冲锋枪去沙漠里了。”
    正在上课的沈凝飞回了一个问号。
    所有人中,只有东山五中的刘学平和张志远回了一条很像拜年短信的长篇。
    倒是导员霍州和张书记回了稳稳当当的“谢谢”。
    顾离来门口抽烟,见他骚里骚气的样子没有打扰,等方圆摆弄完电话,顾离努努下巴,对他说:“喏,又一个来找你合影的。”
    这几天,慕名来么么茶享受方圆亲手调饮的女生很多,甭管好不好喝,大家都甘之如饴,借此机会,还有不少腼腆着红红脸邀请他一起拍照的,方圆都来者不拒。
    在传出方圆很平易近人之后,这种现象到了一个高潮,可渐渐的,大家发现方圆也是人,而且除了长的一丢丢小帅,很喜欢笑之外,没什么不同,这热度就一点点下去了。
    方圆下意识露出标准的微笑,抬头看去。
    果不其然,马路对面正跑来一个梳着辫子的漂亮女孩儿,一身戎装,显然是正在军训的大一新生。
    近前,女生乖巧地站住,毫不怯懦地笑着歪头看向方圆。
    方圆淡淡笑着说:“休息了?来吧,拍一个就赶紧回去,我听说你们这届的教官特凶。”
    “来?拍?”女生不解地眨眨圆圆的眼睛,好奇道:“拍什么?”
    “拍照啊。”方圆想了想又说:“你没带手机?”
    又看到女生手里的小本本,瞬间懂了,“签名?也行。”
    女生反应过来,当先扑哧一笑,葡萄似的大眼珠又转了转,把本子递给他。
    方圆唰唰签过,“好了,快去军训吧。哦,小顾子,搞杯柠檬水给学妹。”
    顾离翻翻白眼儿,返身进了店里,几秒钟就拿着一杯军训特供一块钱的柠檬茶走了出来。
    女生照单收了,然后才又开口。
    瞧着方圆,她笑道:“方圆学长,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方圆卡巴一下眼睛,邪魅地勾勾嘴角,“嗯呢。”
    “请问……”
    此前,女生一直表现的大大方方,可这时却变得异常羞涩。
    似鼓起了勇气,垂眸一瞬的小学妹又猛抬头,泛着星星眼定定盯着他。
    “请问,《重生之首富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讲的是你的故事吗?你就是作者‘我有一根柴’吗?”
    那眼神,带着期盼。
    那小手,些微颤抖。
    方圆知道,如果自己点点头,这妹纸妥必妥会扑上来。
    可……
    她说的那个听起来很像是书名的杰宝东西是他妈什么鬼?
    哪个傻逼会给自己起那种臭婊脸的笔名?
    可……
    为什么听着好熟悉?
    顾离:“……”
    方圆:“em…”
    女生:“真的?真的是这样么?”向前一步,劳保鞋很小,里面的脚丫也一定很秀气,“真的是你,对么?一定是的,一定是的,方圆学长,我……”
    妹纸一步步逼近,方圆后面是墙,退无可退。
    顾离一口烟呛进了嗓子,在一边咳出了眼泪,憋笑把脸憋成了茄子色。
    方圆暗忖:cnm,杨一帆!
    他抬起手制止妹纸继续向前,忙道:“并不是,真不是,不是我。不是写我的,不可能是写我的,我也不是那个作者。”
    妹纸眼里的光,它黯淡了。
    委屈巴巴,失落到让人心疼。
    方圆一副见鬼的表情,干咳一声,小声道:“冒昧问一句,你…是那本书的书迷?”
    妹纸失魂落魄地点点头,嘟囔着:“我以为是你呢,在我心里,那就是你的生活呀,浪漫、豪情…怎么会呢,怎么会不是你呢…”
    顾离承受不住了,死死掐着大腿在一旁说:“不好意思,屋里很忙,好像着火了,我先进去。”
    方圆瞪他一眼,然后重新看向被抽离魂魄的妹纸。
    哔了狗了,杨一帆写那个狗屎一样的东西,竟然会有死忠粉?
    还被认成我?里面那种黄色都搞成褐色了,也不知道哪里浪漫了……
    但妹纸好可怜,他对妹纸说:“碰巧,我知道那个作者是谁,但…你真的要见他么?万一,我是说万一,见了他之后,你的美好幻想破灭了呢?”
    一刹那,方圆觉得四周似乎形成了一股无形的能量场,仿佛天地灵气瞬间汇聚进妹纸的眼睛里。
    光,它又回来了。
    妹纸猛地抬头,兴奋道:“不会的,在我心里,一条柴就是天下最有灵气的作者。我相信,我和他的故事一定会起源于“你好帅”这三个字!”
    em,方圆蹙起眉头,有些纠结。
    在妹纸祈盼的目光下,他犹豫着开口:“要不,我先把他qq号告诉你?”
    妹纸:“学长,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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