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蝼蚁之辈
    “母后~~”
    听着明王宫外那声若惊雷、力如地震的齐声大喝,坐在明王宫朝会大殿王座上的现任明王心中一惊,不由得将目光转向了身边坐在太后凤椅上的母亲方慧琝。
    “不要心慌,王儿!我们现在连死亡的准备都做好了,连死亡都不怕了,其他的又还有什么能让我们害怕的呢?”
    太后方慧敏如此安慰着儿子明王。
    方慧琝这一生从方家嫡女到太子妃、王后、太后,该经历的都经历,哪怕是现在就结束她这传奇的一生,她也已经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论个人经历之丰富,取得成就之高,方慧敏自认她自然还要胜过便宜婆婆赵雨珊。
    但对自己是无遗憾了,然而对身边人,方慧敏还是要多考虑几分的。
    二十五年前,朱承武只是失踪,不是死了。
    在忧心朱承武重新现世的可能威胁下,方慧敏早就做了预案。
    那就是趁着赵氏和赵雨珊落入全面下风的时候,以保住赵氏为条件,让赵雨珊和赵氏接受她的诸多条件。
    同时,让赵氏嫡女赵清雅成为先王朱承治没有名分的情人,让朱秀兰改变身份,放弃王女身份,成为方慧敏侄儿的侍妾…
    这些,也远比杀了赵雨珊都更加让她难受!
    若是有可能的话,方慧敏明白,哪怕是被杀或者带着赵清雅和朱秀兰自杀,赵雨珊也是不会接受她提出的这些条件的。
    但赵氏的存在,却是让赵雨珊连带着赵清雅和朱秀兰自杀都做不到,赵雨珊只能接受她过分的条件。
    而赵雨珊也如她预料的那样,在一切尘埃落定后,选择了在仁寿宫中自裁。
    这样,方慧敏也算是报了赵雨珊杀她兄长方学道的仇了!
    甚至不仅是仇,连利息都收回来了。
    而且赵雨珊答应的条件,也能在可能出现的如今天这样的局面下,为方家争取到一线生机。
    可以说,朱承武的消失给了二十五年前的方慧敏和朱承治反败为胜的机会。
    方慧敏和朱承治也抓住了这个机会。
    其中智慧、心计更为出色,考虑得更为长远的方慧敏不仅抓住了这个机会,还为以后可能面对的危机准备了一些后手。
    对方家,方慧琝自认她已经竭尽全力的去保全了!
    若是这样都还保不住,方慧敏也没有更多办法!
    然而对方家,方慧琝没有愧疚!
    但除了她自己、方家之外,方慧琝也并不是再无牵挂。
    虽然因为忧心消失的朱承武再次出现带来的威胁,方慧琝这二十五年来,很少真正敞开心扉,增加她自己的牵挂和破绽。
    但还有两个人,是方慧琝无论怎么封闭内心,都无法完全忽视的!
    那就是方慧敏的一对儿女-明王和女儿云罗郡主。
    为了预防朱承武重新现世这一可能性并不小的可能,方慧琝对儿子明王和女儿云罗郡主都很溺爱。
    力求让儿子明王和女儿云罗郡主在朱承武重新现世的那一天,在不得不引颈就戮的那一天,死得不那么遗憾。
    也正是因为方慧琝的溺爱,所以作为女儿身的云罗郡主才会显得那么毫无心机,那么不像朱氏王女。
    当然,女儿云罗郡主可以完全溺爱,作为儿子的明王因为注定要继任明王之位的原因,有关王位继承人该受的教育和该有的心计,方慧琝还是教了他的。
    毕竟就算再怎么担心朱承武重新现世这一可能所带来的威胁,在事实未成之前,方慧敏也不能完完全全的因噎废食。
    在事实未成之前,完完全全的因噎废食,那才是得不偿失!
    故此,方慧敏在教育儿子明王的过程中,只是在对儿子的個人兴趣爱好限制方面,管理得很松。
    其他方面,方慧敏还是以一个王位继承人的要求来严格要求儿子的。
    不要小看这一点松,能够拥有、保持自己的兴趣爱好,对王族朱氏的王位继承者们来说,已经是极为难得的宽容了。
    儿子明王本来受到的溺爱就不如女儿云罗郡主,现在为了保持为王者的尊严,为了提升朱承武放过方家和女儿女婿的可能,在女儿和女婿都已经私下离开的情况下,年轻的儿子还要和她这个老母亲一起面对朱承武的压力,引颈就戮…
    一想到这些,方慧琝就不由自主的心痛、愧疚!
    但就算再心痛、再愧疚,方慧琝也没有丝毫其他办法。
    因为眼前的选择,已经是方慧琝多方思考后的最佳选择了。
    现在,方慧琝唯一能做的就是多关注、多安慰儿子,让儿子在死前承受的心理压力小一点。
    “放心吧,母后!”
    接到方慧琝安慰话语的明王,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缓解了一下紧张的心绪后,看向母亲方慧琝的眼眸变得平静了几分。
    母亲方慧琝说的不错,他既然连死亡都不怕了,其他的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尔等叛逆,私闯王宫,似同谋反,还不速速退去,免得连累家人!”
    就在方慧琝和明王母子平静而又难免紧张的等待着朱承武的到来,等待着最终结局的时候。
    宫殿外,传来一道极为熟悉的怒斥声。
    那道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燕国公!
    现在的情况是敌极强我极弱!
    而且在朱承武的威力威慑下,现在仍旧不惧死亡的站在方慧琝和明王这一边的人很少。
    故此,方慧琝和明王将他们都聚集在了朝会大殿周围。
    没有战斗力的,在朝会大殿中。
    有战斗力的,则在朝会大殿外。
    除了君王和太后不惧死亡,保持着王者尊严逝去之外,下面的人总要有所抵抗,这样才能在数十上百年后,在朱承武的影响力消失之后,等到平反,成为真正的明君和忠臣。
    而在殿外的那些抵抗者、守卫者中,既是王族镇族宗师,又是大明朝堂燕国公的朱承义,是毫无疑问的领导者、领头人。
    论身份,论实力,论立场,燕国公都是殿外抵抗势力领头人的最适合人选。
    现在燕国公朱承义突然传来如此怒斥声,是谁到了,不言而喻。
    做好心理建设的年轻明王轻出一口气,等待着朱承武这位他从未见过的,和父王朱承治争过王位的亲叔叔进来,宣布他最终的结局。
    “承义,大局已定,何必做无谓的反抗?速速投降,还可以保全你的家人!”
    就在朱承武为眼前燕国公的故作姿态而嗤笑、不屑的时候,朱承武身后,已经向他投诚的齐国公的声音率先响起。
    但齐国公这劝降的话,却是让刚刚因为赵清雅的话语而心绪莫名难受的朱承武瞬间不喜,将眼角余光投向了他。
    “行成族叔,朱承武不过是一介谋逆逆贼,你才是要想清楚先先代明王的遗命!不要助纣为虐,坏了齐国公一脉数百年的清誉!”
    面对齐国公的劝降,燕国公朱承义言语中却是毫无投降的意思,反而劝说起齐国公来。
    “先王遗命是先王遗命,现实是现实!承义族侄,投降吧!现在投降还能祸不及家人…”
    嘭~~~
    一声巨响,打断了齐国公和燕国公这两位朱氏镇族宗师的对峙和喊话。
    众人心中一惊,心中还在思考是谁这么不讲规矩,在两方重量级人物交谈时,突然动手的时候。视线转动间,却已然发现朱承武正站在齐国公的位置,而齐国公却是被朱承武一掌击向了身侧不远处的台阶上。
    幸好,齐国公因为要和燕国公喊话,上前了几步,只在朱承武之后。
    所以齐国公被朱承武侧面击飞,才没有形成多洛米骨牌效应,引起朱承武身后人群大规模的连带伤亡!
    看了一眼被朱承武一掌击飞,激起了台阶碎裂的漫天烟尘之处。
    又看了看此刻正站在齐国公原本位置的朱承武,所有人都惊了。
    他们不明白,朱承武现在是在搞什么,为什么要率先对“自己人”出手。
    这样的情况让他们匪夷所思!
    “齐国公朱行成!你似乎忘记了你的立场和身份,你仅仅只是一个实力不足,不得不向我投诚的失败者,一个苟延残喘的蝼蚁之辈!你是怎么敢代本侯做决定,说出只要朱承义投降,就放过朱承义家人的话语来的?”
    就在所有人匪夷所思,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怀疑朱承武是不是疯了,打错人了的时候。
    站立在齐国公原本位置的朱承武伸出右手中指,指着台阶碎裂所激起的烟尘处,质问般的说道。
    以朱承武的实力,这点烟尘,几近于无,根本无法掩盖齐国公的踪迹和身形。
    “武哥儿~~”
    就在这时,台阶碎裂所激起的烟尘中突然走出一道胸口凹陷、全身焦黑、嘴角溢血的身影。
    朱承武还是手下留情了,以至于齐国公现在还勉强拥有行动的能力。
    面对朱承武毫不讲同族情面的质问,齐国公羞愤欲死,但却不得不强压心中不满,对着朱承武解释。
    因为朱承武的话语虽然极不讲同族情面,极为赤裸裸,极为羞辱人,但朱承武话语中的意思却是没错的!
    齐国公投诚朱承武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因为朱承武那无敌于天下的武力,有着这样的武力在身,他齐国公就算再羞愤、再不满也只能将那股羞愤和不满压在心中。
    因为齐国公还不想死!
    只要齐国公还不想得罪朱承武后,被朱承武灭杀当场,那今天这口气,齐国公就不得不咽下去。
    甚至不仅要咽下去,还要想办法主动解释,消除朱承武心中怒火。
    这就是力不如人的无奈!
    “不必解释,朱行成你是朱氏镇族宗师,你的立场偏向朱氏族人,想保护朱氏族人,我可以理解!”
    然而,齐国公强压伤害,勉强获得行动能力,脱离出漫天烟尘后,解释的话语还没说出口,就被朱承武打断。
    被打断的齐国公正暗暗担心之时,朱承武接下来的话语,又让他把担心的心放了下去。
    “武哥儿到底是朱氏族人!”齐国公心中感叹。
    “但是,可以理解,却不能原谅!在我母后和妹妹落得如此下场之时,朱行成伱没有阻止朱承治,现在你又有什么立场来阻止我!”
    然而齐国公心中的感叹尚未结束,朱承武却是话语一转,冲着齐国公大声怒吼起来。
    “母后?妹妹?赵雨珊和朱秀敏、朱秀兰吗?她们…”朱承武的怒吼声,终于是让齐国公心中有所反应,也回想起了赵雨珊和朱秀兰的下场。
    齐国公终于是明白了朱承武此刻对着他如此怒吼的原因,也明白了朱承武突然对他出手的真正原因。
    “赵清雅~~”齐国公心中咬牙切齿。
    齐国公将他现在所受的屈辱归入到了刚刚在明王宫外拦着朱承武,并与朱承武私下交流了不短时间的赵清雅身上。
    虽然出手让齐国公在众目睽睽之下丢脸的是朱承武!
    但齐国公还是将一切罪过归入到了赵清雅身上。
    这就是人的本性!
    在强者面前唯唯诺诺,在弱者面前重拳出击!
    “朱行成,作为你现在不将我放在眼中,代我做决定的代价,你今天会死!”
    就在齐国公想着,今天过后,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收拾赵清雅的时候,朱承武的声音转为平淡,如是说道。
    然而这平淡的声音却是犹如一道惊雷,将齐国公惊得神魂不定,双眸圆瞪的看着朱承武,似乎在质疑他听错了。
    不仅是齐国公,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得看向朱承武,似乎在质疑他们听错了。
    但随后,他们互相对视,在发现对视之人脸色是和他们一模一样的神色后,他们顿时明白,他们没有听错。
    朱承武的话语确是如此!
    “报复,赤裸裸的报复,福安侯这是在报复我/齐国公当初的袖手旁边!借口,纯纯的借口,福安侯因为一点‘小事’就要杀我/齐国公,这根本就是一个极为拙劣的借口!”
    齐国公和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心中呐喊,但除了齐国公之外,无人敢于将他们心中的想法表达出来。
    就连朱承武的同族长辈,贵为王族朱氏镇族宗师的齐国公,朱承武也敢这样随意找一个借口弑杀。
    他们现在插嘴,为齐国公打抱不平,这不是寿星老吃砒霜-找死吗?
    不仅其他人,实际上就连齐国公自己,现在也不敢直接说出朱承武是在报复,朱承武要杀他的理由是借口的话语。
    渴望活命的齐国公只能找其他的,不质疑朱承武,不引起朱承武反感的理由来劝说朱承武改变主意。
    “武哥儿,我~~~”
    然而齐国公心中思绪快速转动间,刚刚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正打算述说的时候,却是被朱承武再度打断。
    “朱行成,你表面向我投诚,实则却是在和燕国公唱双簧,试图借助众目睽睽的压力,逼我不得不放过某些我不想放过的人…
    作为算计我的代价,朱行成,你们齐国公一脉会灭!”
    朱承武再度吐出无情之言!
    朱承武这次的话语,比刚刚的话语,更让齐国公心神震动!
    朱承武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作为朱氏族人,朱承武居然想覆灭掉从大明王朝立场开始,就与国同休的齐国公一脉?
    朱承武他是疯了吗?
    就在齐国公震惊的忘记了说话的时候,朱承武嘴中却突然吐出了一个但是。
    这个但是,让齐国公心中升起一丝希望。
    “但是,考虑到你是我族叔,是我亲族!我可以给你留一个后!
    你选择吧!齐国公一脉,你让谁活着?
    至于其他的人,他们全都会死!
    你有三十息的时间,选好了,告诉我!”
    待朱承武但是之后的话语全部说出后,却是瞬间完全打碎了齐国公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
    “好狠,好狠!福安侯居然以这样的方式,来羞辱、煎熬同族长辈齐国公!”
    在场众人看着朱承武的目光之中,明显多了几分恐惧。
    有些人在心中恐惧之下,甚至连看向朱承武都不敢了!
    一旦视线扫到朱承武,马上就将视线移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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