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漕运之争
    天竺女王一开口就是要买下所有的茶叶,小勃律国虽说富裕,但的确没有天竺那般有如此多的黄金。
    南诏使者神色凝重,坐在一旁沉默不言。
    这也就不用谈了。
    国与国之间的差距是不能比的,天竺虽说几经战乱,可依旧保留着绝大部分的财富。
    其余几个小国很快就失去了话语权,成了陪衬,很残酷且没有余地。
    礼部完成了今年的茶叶买卖,朝中得到了天竺的两百斤黄金。
    朝中如此,今年在坊间或者是乡野,茶叶的买卖也在如火如荼。
    当茶叶不再是权贵门阀才能享用的一种饮品时,许多关于茶的礼仪也被简化了许多,人们甚至能够想出各种茶叶的用途,以及保存茶叶的方法。
    大唐的新鲜事物并不多,茶叶的普及算一种。
    朱雀门旁的城墙上,依旧贴着许多朝中政令,坊间的人们随时可以走上前,看看现在的朝中都在做一些什么。
    朝中要建设漕运监,在工部管辖下。
    显而易见,皇帝还要继续为漕运钱。
    且说,当春天的游猎结束之后,皇帝回来了,群臣也回来了。
    这位皇帝依旧在长安城,像是在一根钉子,将朝臣与国家中心也都钉在了长安城。
    民心再一次踏实了,人们也就不再担忧了。
    今天的中书省内,众人开始为建设漕运监争论,御史台与吏部的官吏争执不休,从早晨一直争执到了下午时分,期间就连兵部也参与了。
    早有金吾卫准备在一旁,中书省一旦打起来,他们必定冲进去劝架。
    现在的朝堂也没多少老人家了,如马周,于志宁,褚遂良都是五十岁出头的年纪,身子骨还是很硬朗的。
    中书省内,于志宁如今任职中书令兼兵部尚书,那是皇帝最信重的臣子,并且还管着朝中用度,这场争论自然少不了他。
    杜正伦任吏部侍郎,同时还是身兼殿中侍御史,也在这场争执中。
    已是日近黄昏,这场争论没有任何的结果,众人悉数散去之后,于志宁整理了眼前的卷宗,走出中书省就遇到了许圉师。
    于志宁道:“该回去了,今天的事忙完了。”
    眼看着中书省的门关上,许圉师赶上脚步又道:“下官想任职漕运监的监正。”
    于志宁迟疑了片刻,稍稍看了他一眼,道:“此事陛下与吏部自有安排。”
    许圉师忙上前,又道:“下官看到兵部,工部,吏部都在争抢这个监正的位置。”
    “那你争得过他们吗?”
    “漕运事关民生之计,正应该由民部参与。”
    于志宁观察这个极具上进心的人,道:“朝中六部都有一个名额,你可以问褚遂良要名额,他是你们民部的尚书。”
    “下官听说于尚书有两个名额。”
    “是啊,老夫任中书令,与侍中马周一样有两个名额。”
    许圉师再行礼道:“还请于尚书为下官留一个名额。”
    于志宁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
    许圉师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更低,又道:“下官斗胆,漕运一事,民部不得不争。”
    于志宁颇觉烦恼,又道:“你可知许敬宗与褚遂良之间的争斗愈演愈烈,这究竟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褚遂良让你来的?”
    “全是下官自愿,与褚尚书无关,再者……”许圉师低声道:“褚尚书并没有将名额给在下。”
    漕运监正的人选只有一人,各部推举人选,由陛下与吏部选择,这是现在朝中在现成官吏中的选人规矩。
    虽说不是成文的规矩,但各部官吏都按照这个规矩行事,保持一定的公平。
    于志宁道:“你拟定一份漕运调度的卷宗,给老夫看看,你若真的能够治理好漕运,老夫自然举荐你,若不行就当你今天没有说过这番话。”
    “谢……”
    “先不要言谢,且老夫看看你准备了多少,那些要谋求漕运监正的人,他们的准备亦不少,可不比你差,如秘书监的赵仁本,京兆府的张大安,工部的李敬玄,太府寺的高智周,据老夫所知他们都为漕运监正一职准备许久了。”
    当然了,许圉师是贞观年间的进士,不论是学识还是资历都不差。
    于志宁颔首道:“且试试吧。”
    “喏。”
    半月后,当今陛下正在清扫着宗庙,现在的李唐皇帝过世的只有爷爷一位,宗室内的灵位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其余的都是两位战死的宗室将领,李道玄与李神通,能够入宗庙的都是宗室认可的,也并不是所有人的灵位都能够入宗庙。
    脚步声由远而近,今天是各部官吏递交人选的时日,准备了半个月,也该有个结果了。
    李承乾走出宗庙,看着眼前的六个尚书与三个寺卿,一共九个人。
    命人准备好了桌椅,众人坐下来纷纷拿出了自己的举荐奏章。
    看到马周与于志宁都拿出了两份,而英公手中一份也没有,许敬宗心中了然,看来军中不参与这一次漕运事宜。
    现在的朝堂上正是以此三人为主,马周与于志宁掌管文官,英公掌管军中。
    朝中诸多大事都绕不开此三人。
    如今的朝中规矩就是如此,所有人各司其职,各县或者是朝中六部,但凡有新的位置,新的资源都要公平竞争。
    也可以提出意见,以及投票来决定事由。
    从陛下还是太子时,到如今,这么多年以来,这个朝堂正在进化成陛下所想的模样。
    相较于当年的房相,赵国公,郑公三人主持国事。
    陛下则是降低了中枢的决策权而提高六部九寺的话语权,并且愿意听取群臣的进谏,凡事都是有商有量。
    陛下已很少独断国事,群臣也不再如当初那样只提问题,而不提解决办法。
    朝野,君臣都在改变,经过数年的调整,有了如今的局面,皇帝不是乾纲独断的,臣子也不是大权在握的权臣。
    许敬宗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见褚遂良也坐在了自己的身侧,神色不悦地扭过头。
    不多时,皇帝面前的奏章高高叠起。
    内侍给群臣倒着茶水,宗庙内的香火旺盛,隐约还能闻到香火味。
    众人正襟而坐,等待着陛下将这些举荐的奏章看完。半晌,李承乾才将十余份奏章看完,又道:“这些人,只有许圉师去看了文学馆的括地志。”
    许敬宗看向一旁的褚遂良。
    其余人的目光也都看向民部尚书褚遂良。
    只有褚遂良自己觉得有些惶恐,他自己没有举荐自家的侍郎许圉师。
    心中迟疑之余,褚遂良拿起茶碗饮下一口茶水,目光又看向了马周与于志宁。
    只有这两人才有资格举荐两个名额,因马周是当朝侍中,于志宁是如今的中书令。
    军中没有参与,英公没有递交任何奏章。
    唯有马周与于志宁递交了两份。
    李承乾看罢,将奏章递给一旁的马周道:“都传下去看看吧。”
    马周接过陛下递来的奏章,打开看着字迹,许圉师身为如今的民部侍郎,一直在主持关中的粮草调度。
    当洛阳,松州,蜀中的粮草运送到关中,进行调度时都要经过许圉师的批复。
    这位民部侍郎一直勤勤恳恳办事,若不是这一次推举漕运监正,众人都忘了这位当初的科举进士。
    如今回想起来,许圉师的确是个很不错的人选。
    众人将奏章传了一遍,纷纷点头觉得许圉师的漕运规划很不错,并且还知晓中原各地的粮食产量。
    直到许圉师的奏章放在了桌上,李承乾道:“若诸位没有其他的想法,今年入夏,就让许圉师任职漕运监正,主持漕运,试用到今年冬季,若合适继续留任。”
    陛下的话语没有说满,也给了众人一个台阶,先让许圉师任职漕运监正,但只是试用,如果他做不好将来也可以再换人。
    一场短暂的谈话之后,漕运的诸多大权都落在了民部的手中。
    离开时,众人心中都有感慨,如今想要在朝中得到权力想要晋升,不仅仅需要努力,而且努力的方向要对。
    只因当今陛下是一位十分注重能力的皇帝,但凡在朝中身居要职,都需要在一定方面有所建树。
    离开的众人中,就连以前不起眼的狄知逊,因他在京兆府任职时的种种表现,也已成了现在的刑部尚书。
    有人说狄知逊能够成为刑部尚书,是因只有他弹劾了老程家的牛,实则不然,狄知逊在刑律上还有不少建树,在他的治下,诸多案件都得到了妥善的处置,大唐已很多年没有冤案了。
    许圉师如愿成了运河漕运的监正。
    于志宁回到了中书省内,见褚遂良就站在自己的桌前,问道:“是有不解?”
    褚遂良道:“许圉师既然有意要任职漕运监正,其实大可以与下官说。”
    于志宁整理好一叠文书,放在一旁,“因你有了其他人选,许圉师才来寻老夫,老夫本就有多余的名额,朝中唯才是举,这是应该的。”
    “再者说,朝中尽可能不错过任何一个可用的人才,你觉得呢。”
    褚遂良行礼道:“下官受教。”
    于志宁瞧着他道:“好了,去忙你的事吧。”
    漕运之事有了着落之后,于志宁批复着各部的文书,这才听到了一个消息,陛下召见了金春秋。
    新殿内,李承乾看着老泪纵横的金春秋,看着他的呈报,又道:“如此说来,现在的新罗人以能写中原文字为荣?”
    英公李绩坐在边上沉默不言。
    金春秋擦去眼泪,跪拜在地,道:“陛下,新罗文字本就欠缺,是崇文馆的支教夫子教会了新罗人写字,新罗有了文字,臣涕零之。”
    言罢,他再一次跪拜,又哭了起来。
    李承乾抚着额头,看一个须发白了一半的人这般痛哭,颇觉头疼。
    一别数年,当初金春秋随着东征大军离开时,太子还是太子,回来时当年的太子已是如今的陛下。
    这如何不让他涕零,跪拜在地抽泣声不断。
    李承乾道:“别哭了。”
    金春秋还在哽咽,又道:“臣为陛下贺,臣忍不住哭。”
    李承乾一手放在桌上,手掌正好盖在这卷呈报的奏章上,沉声道:“这些年,苦了你了。”
    金春秋大声道:“臣为陛下死亦不足惜,这些事又算不得什么。”
    “死不足惜不是这么用的,你往后多看看书。”
    “臣失言,臣看书不多,让陛下见笑,臣惭愧。”
    他很喜自称臣,至少他现在不是外臣了,而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唐人,大唐皇帝的臣子。
    往后会有更多这样的人,立志成为一个唐人。
    诸国子民形成这样的向心力,这对大唐来说没什么不好的,不论是新罗人,突厥人都是天可汗的子民。
    李承乾询问道:“如此说来在那里还有很多银矿?”
    金春秋道:“每当地动山摇,每当那些火山喷发,总会有一些银矿从山体里出来。”
    “如今,火山爆发很频繁吗?”
    “数年间,臣见过五次,并不是同一座山,各地的火山偶有喷发,最大的一次火焰吞没了千里大地,所过之处皆是一片焦土。”
    金春秋回忆着当初的场景,从他口中讲出来,那像是山在朝着天穹咆哮,浓烟直插天际,遮天蔽日,漫天下着飞灰,绝望的人们跪在地上,祈求庇佑。
    岩浆吞噬了一切,将他们的房屋,农田,树林吞没,当一切平静下来,都化作了一片焦土,成了不毛之地。
    还有那滔天的海水,倒灌而来,同样是地动山摇,海水所过之处人畜皆亡。
    很多时候,金春秋趁着火山就要喷发时,将倭人都困在山下,让他们被岩浆吞噬,以求得到更多的银矿。
    就这样进行了数年。
    “现在那里还有多少倭人?”
    金春秋也不再哭泣了,依旧跪拜在地道:“回陛下,在回来前臣将一应人等处死,山林中恐还有藏匿,臣以为将来可再派兵马灭之。”
    他的回话与刘伯英的奏疏倒是没什么差别。
    只不过金春秋的言语还是有所保守的,在刘伯英的奏疏上记录的则是金春秋将能够看到的倭人都杀了。
    藏匿的也是极少数,因搜寻困难,加之旨意来了他不得不离开倭人地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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