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稳定的秩序被建立起来后,它的惯性和内生的利益一致性会持续很久。
    这属于王朝建立初期,取代了上一个旧时代的利益分配格局后,带来的余裕。
    但随着系统内的熵增与既得利益者阶层的增殖,这种稳定的秩序因其稳定,而又会稳定的走向毁灭。
    统治集团的堕落与盲目,是帝国毁灭的开始。
    即便被统治者忘记代价是什么时,统治者们也不能忘——美利坚的精英们在自己编造的谎言中长大,已经失去了面对真实世界的勇气。
    周期律是如此的残酷,这个过程可以被看懂,但难以被解决,高明的人难以做出撼动大势的决定。
    从互联网泡沫暴雷,到08年金融危机,都有很多很多能人看出了问题所在,但他们不会去试图真的螳臂当车。
    那辆车,王安石挡过,张居正挡过,凯撒挡过,美乐宗也挡过,但最后都没挡住。
    有句充满现实主义色采的古话完美的诠释了这种逻辑——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成总站在舞台的中心,他看的是美利坚的五十州,看的是国会山与美利坚如潮般变动的大势。
    他忘记了,格鲁曾经是多么癫。
    这不是因为成总蠢,更不是因为成总又犯了什么可笑的错。
    系统越大,反噬越强,组织性越严格,对抗组织性的行为越出格。
    在这一点上,美利坚的衰落和格鲁的失控、成总的失算,是具有一致性的。
    幸好,成总不是被谎言困住的傻帽,他的视线穿过混乱的人群,看到了正好整以暇在喝酒的格鲁。
    大统领身边的人在大吼,沃尔夫高声的说着‘安静’,忒弥尔不安的握紧了成总的手,握得他生疼。
    这一刻,看到格鲁那副嘴脸,成总已经猜到可能发生什么了。
    “chan!”
    被忒弥尔的呼喊声提醒,成总从呆愣的状态中缓了过来。
    “等等看吧,这里很安全。”
    言罢,成总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他需要思考,思考接下来怎么办。
    死人了吗?
    死了谁?
    加塞蒂没出现,是格鲁炸死了加塞蒂吗?
    不对,沃尔夫有没有邀请莱克?
    格鲁那个狗东西不会一次性把这俩人都炸死了吧?
    一时间,成总心乱如麻。
    忒弥尔闻言,看向厅内的其他人。
    她看到了面色紧绷的大统领,看到了惊魂未定的戴安夫妻。
    美利坚的两任大统领在此,如果发生什么.
    舒默不安的起身,关切的看着大统领那边——舒默不是关心大统领,纯粹是想看看他死了没。
    见到大统领没死,驴党的参院领袖看起来满脸的都是失望。
    以舒默为代表,今天一同受邀来参加沃尔夫·德古拉婚礼的美利坚联邦参议员,有十几人,而且其中多数都是举足轻重的关键角色。
    忒弥尔还看到了自己派系的人,凯文,这个刚刚在行宫庭院内为成总尽忠的众议员,一脸茫然的坐在位置上,似乎还没从刚刚的震撼中醒来。
    美利坚的众议员几百人,不是谁都有资格能收到沃尔夫的邀请的,所以,只来了一百多名,主要是西部几个州的众议员以及加州象党内的众议员。
    其他如大法官、州牧、大统领的内阁成员等等,也来了足足一打。
    沃尔夫把婚礼的时间定在了联邦高层的假期,就是为了让足够多的来宾来见证自己的登基——登上权力的宝座,不是坐龙椅。
    可以说,行宫宴会厅内坐着的这些来宾,代表着美利坚的大脑与心脏。
    格鲁不打招呼的上强度行为,正在把一些事情推向进一步失控的边缘。
    忒弥尔不清楚格鲁搞了什么,她此刻只是觉得,该收手了!
    这几年来,美利坚内的斗争走向极端,各种离谱的事不断发生。
    其中,有成总参与的,但也有南希参与的。
    两人在机缘巧合下,成为了美利坚权力斗争的爆发点。
    黑发富婆担心,成总可能会最后输掉一切。
    正常情况下,只要美利坚还在,他们就不会输到一无所有,但现在,美利坚的大脑与心脏差点炸了!
    “chan,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看着蜜儿那双蓝色的双眸,成总有些艰难的低声道。
    “蜜儿,我可能,控制不住结局了。”
    进攻,进攻,不断的进攻。
    拿下新时,压服牛森,对抗南希。
    升级,升级,在艰难的博弈中不断加码。
    拉着圣洛都升级,绑着牛森升级,逼着大统领陪自己升级。
    事情的失控从来不是突然发生的。
    当蜜儿问他,是不是被其他人绑架了决策的空间时,事情就早已失控了。
    沃尔夫的强势崛起没有乱了成总的应对与手段,但乱了大局。
    南希的坚定对抗更是意外,成总无法理解这个老东西为什么不愿意双赢。
    他不是不懂思退,扶持沃尔夫上位,亦或是向加州帮低头,再或是联手科氏,成总计划了许多。
    但一切,可能都要被格鲁的沙比行为给炸飞了。
    “什么意思?”
    忒弥尔有些疑惑,她不懂成总在说什么,亦或是,她不愿意相信。
    某些时候,她会有种幼稚的希望看成总吃瘪,看成总被打脸的恶趣味。
    但……
    “格鲁、沃尔夫、牛森,甚至厄里斯,他们都是野兽,我是个胆大的驯兽师,但现在,野兽可能失控了。”
    成总苦笑着解释道。
    忒弥尔微微一怔,转头在人群里找到了格鲁,黑警哥早就注意到了两人,或者说,他一直在盯着两人。
    见忒弥尔看过来,他意识到,成总这个狗东西已经猜到他做了什么了。
    但黑警哥丝毫不慌,他甚至举起酒杯,向蜜儿致意。
    “今晚就安排人杀了他!”
    格鲁有多出生?
    除了他的手下外,但凡了解他的人,都不恨不得他死,蜜儿也一样。
    “做不到,格鲁家你也去过,他这个人比我还谨慎。”
    成总不看好杀格鲁的方案,如果事情真如他想的那般,格鲁完蛋了,他也要被清算。
    这是可选项,但现在,还没到选择这个的地步。
    “我去求我哥!”
    黑发富婆还天真的以为,阿基里斯能改变天平的平衡。
    正因为清楚蜜儿和阿基里斯的关系,所以成总有些动容,但他还是解释道。
    “不用,我还没输,只是不能控制结局了而已,还不用委屈你。”
    蜜儿太悲观了,成总只是稍稍提示了一下风险,她就想到了那么多。
    “我们可以去非洲,把新时卖给沃尔夫,你和我去非洲!”
    成总怔住了。
    一边,是刀山火海的无间炼狱。
    一边,是田园牧歌、佳人在侧的退隐生活。
    金山能撬动牛森,能买通哈维尔,自然也能撼动成总,撼动他的道心。
    大家都是活在现实里的人,再有理想有执念,也摆脱不了利益的诱惑。
    “哈哈哈哈,那就彻底输了,你不是一直说,不能输嘛。
    我会呆在美利坚,等属于我的结局,这才哪到哪,我还有牌!”
    最终,成总依旧笑着婉拒了。忒弥尔想说什么,但冲进来的特勤人员打断了他们的交流。
    今天的宾客中,可是有两位美利坚的大统领——前任大统领也是大统领,离休后是享受大统领级安保待遇的!
    两位大统领的特勤人员们其实也很慌,外面刚刚发生爆炸,宴会现场又都是美利坚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他们差不多是第一时间就冲了进来。
    冲进来,架着两位大统领就要往外跑!
    日常在大统领屁股后面随行的白房子记者则是猛猛拍照,两位大统领被特勤人员架着跑,这图,放出去能把所有的头条全打爆!
    就在宴会厅内乱做一团时
    “轰!”
    又炸了!
    双喜临门,这是对沃尔夫婚礼的最好祝福。
    格鲁警长怎么可能只炸一辆车?
    看着那些被吓成鹌鹑的昔日的权势人物,黑警哥又给自己添了杯酒。
    他拿起酒瓶和杯子,走向成总和蜜儿,在两人的冰冷眼神下,站到了成总和蜜儿座椅旁。
    “两位,喝杯酒压压惊。”
    成总没有喝酒的闲心,他只觉得格鲁疯了。
    “这是你给我的惊喜,还是给沃尔夫的惊喜?”
    格鲁不以为然的道。
    “都不是,我只是厌恶这种永不休止的妥协与拖延了,chan,加塞蒂就是个废物,但你把他当个人物。
    什么事你都想算的明明白白,连我怎么死,你都要算计的明明白白。
    他们没你想的那么聪明,也没你想的那么有决心!
    我受够了,所以想提提速!”
    成总没有回答,他眼看着特勤局的安保人员傻了一般的站在那里,被架起来的两位大统领就像两具尸体,他们也怕极了。
    “你疯了吗?我们没有让你死的意思!”
    忒弥尔压低着声音,对格鲁怒斥道。
    “你问他。”
    格鲁嗤笑着,看向成总。
    成大器收回视线,问道。
    “你就没想过怎么收场吗?美利坚的权势人物都在这里,你得罪了所有人,你害我们得罪了所有人!”
    黑发富婆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她难以置信的下意识张大了嘴。
    原来,成总真的在准备杀格鲁!
    “无人机炸弹,还是你给我出的主意,chan,你不是喜欢让局势乱起来么。
    那就乱到底!
    我们弱,所以我们主动让一切乱起来,从而拿到先机,这一招,我可是跟你学的。”
    成总无言以对。
    无人机带着炸弹炸人,这是未来才会出现的应用。
    在乌东战场上,这种战术第一次出现时,参与乌东战场的双方被观察家嘲笑的厉害,后来的应用结果却把专家的脸扇成了猪头。
    如今,这个未来的应用被格鲁拿出来,成为了搅乱美利坚的手段。
    其实,格鲁也是在警告成大器——哥们,你的小心思,我都明白,我的决心,你也要明白。
    “还有多少次爆炸?”
    成总放下了思考,选择面对现实的问题,先把今天过去再说。
    “不知道,这取决于我们的信号中继站什么时候被发现。”
    格鲁笑着回答。
    黑警哥手下有人,有枪,有自己的组织,他稍稍布置,就是顶级的猎杀时刻。
    “不会被查出来是你做的吗?”
    成总的心跳飞快,格鲁开启了潘多拉魔盒,但他却要擦屁股。
    准备定时设计杀格鲁时,他有多勇敢,现在就有多狼狈。
    格鲁不屑道。
    “让他们查,指纹我都安排好了,汗液和皮肤碎屑也是提前设计好的,chan,放心吧,我就是警察!”
    成总默,蜜儿没流泪但却也默。
    格鲁啊格鲁,你真该死啊!
    “监控呢?监控会不会发现问题,还有,你准备的无人机也可以溯源,格鲁,这个计划到处都是漏洞。
    只有你这个沙比才会做出这种事!”
    成总想不到乱局后,自己该如何操作。
    拉链王已经快尿裤子了,大统领正在向行宫内的深处转移,特勤局已经在呼叫内华达的国民警卫队。
    美利坚这只巨兽,在格鲁的无人机炸弹下,正在被唤醒。
    “监控?这里是沙漠中心,怎么可能有监控,无人机就更不用担心了,我也做点走私生意。
    chan,你还没意识到吗,当这次巨大的风波过去后,危机不会结束,大统领的权威会在危机中无限扩张。
    沃尔夫刚刚娶了蒂芙尼——这是我们的回合,怎么打都好赢的回合!”
    成总不懂,格鲁是真傻还是装傻。
    沃尔夫娶了蒂芙尼,才是问题所在!
    南希在外面施压,沃尔夫在内争权,成总被动就被动在这里,格鲁的乱搞行为,加剧了成总的被动!
    派系赢,和成总赢,不是一回事!
    但现在,成总只能当格鲁是真傻,就算格鲁是装傻,他也只能如此。
    “加塞蒂和莱克怎么没来,你是不是把他们杀了?”
    忒弥尔见成总不说话,有些担忧的问格鲁。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男人都tm是沙比。
    成总闹坛似得非要往地狱里冲,格鲁沙比一样动不动就玩炸弹。
    格鲁表情古怪的答道。
    “加塞蒂的老婆找了三个黑鸭子玩,我的手下把他们抓了,市长先生和莱克正在捞人呢。”
    其实,黑警哥心中有些冤。
    你们把我当什么了?
    杀莱克、加塞蒂?
    我真的看起来那么没脑子吗?
    那不是摆明了要我背锅么?
    成总算是明白了,黑警哥水平是有的,他设计了一场精妙的恐袭事件,表面目的只是为了扩张大统领权力。
    至于深层的目的,成总现在来不及关心。
    格鲁必须是忠臣,不能是奸臣!
    “ok,格鲁,去,去保护大统领,我们一起去。
    蜜儿,你也来,我们和大统领待在一起最安全。”
    言罢,成总拉起蜜儿的手,追着往两位大统领消失的方向走去。
    “你们真的疯了,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停下这种无人机袭击吗?”
    忒弥尔提起礼服,蹬开高跟鞋,狼狈的和成总、格鲁一起,在人群中动了起来。
    “让炸弹飞一会儿!”成总道。
    “轰!”
    格鲁的无人机又来了,宴会厅内的人群更激动了。
    谁懂啊,奋斗半生,爬到了美利坚权力层,然后遭遇恐袭。
    议员们、法官们、州牧们,都吓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你说什么?我没听到!”蜜儿追问道。
    “他说,这些恐怖分子太可恶了,我们要杀光他们!”
    在人群中,格鲁警长机敏的踹了牛森屁股一脚,而后义正辞严的补充道。
    “谁tm踢我?”(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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