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凝不是白夜的亲生母亲。
    她的生母白瑾是宋凝丈夫杨安包养的女人,在白夜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
    不过宋凝对白瑾应该是没什么敌意的,白夜自小听得只言片语,据说宋凝甚至答应过病重的白瑾,在她死后要好好照顾她的女儿。
    所以白瑾死后,白夜就被杨安夫妇带回了杨家。
    她在杨家的这些年,一切待遇与宋凝和杨安的亲生儿女——宋思葭、杨思远——没有任何区别,甚至就连宋凝这个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母亲,对她的关怀,也不比对亲生儿女少一分半毫。
    而她的姓氏,宋凝和杨安也早就问过她要不要改回随父姓杨,但白夜不想忘记她的母亲,所以才拒绝了。
    虽然不随父姓,但曾经的她,确确实实是杨家的千金小姐,杨安和宋凝对她的关怀和爱护,和对宋思葭、杨思远是一样的。
    她到杨家以后,宋凝甚至没逼过她改口,但她在那待了大概一年多以后,就心甘情愿地管宋凝叫“妈妈”了。
    直至那场案件,白夜对宋思葭“下毒”。
    杨安登报跟她脱离父女关系,而眼前这个女人,曾经到看守所,劝说她认罪。
    “宋夫人,您有什么事吗?”最初的惊讶过后,白夜回过神来。
    宋夫人?真是陌生的称谓。
    宋凝印象中,白夜从未这么叫过自己——就是她母亲病重、她刚到杨家的那些年,她丈夫的这个女儿至少也管她叫一声宋阿姨。
    “小夜,你跟我走吧。”宋凝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抬手去拉白夜的胳膊,让她跟着自己离开韩止——她女婿——的这个房子。
    白夜愣了愣,倒也没拒绝,只道:“你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东西。”
    她进房间,把自己的衣服放进她一开始背来的背包里,没有带走韩止留给她的任何东西,跟宋凝说:“可以了,走吧。”
    宋凝把她带到了市内的另一套公寓,又是相似的话语:“你先待在这里,缺什么就跟我说,我会照顾你的。”
    白夜有些意外,说实话她甚至想过宋凝是不是宋思葭派来的,如果那样,她应该会想毁了自己才对。
    不过宋凝不说,她也没打算问。
    归根结底,不管是宋凝,还是韩止,她都不敢在她们身边久待。她只是想要一个地方休息一阵子而已,宋凝到底是谁派来的,她把她关在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她根本懒得问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现如今这些大人物对她有什么企图,她除了逆来顺受别无它法,既然她们还没有吩咐,她也懒得多想。
    宋凝把她带过来以后,似乎没打算走,她跟白夜坐在沙发上,打算跟她聊聊,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不用问也知道白夜这些年受了很多苦,否则以她的骄傲,又怎么会接受韩止的庇护呢?
    两人无言相对,正有些尴尬,白夜的电话突然响了。
    是韩止打来的。
    宋凝伸手,示意白夜让她来接。
    电话那头的女婿,听到她这位岳母接的电话,显然很吃惊,宋凝既然能把白夜带走,自然是知道他对白夜的意图。她没有挑破这事,只淡淡地提醒女婿,自己女儿现在怀孕了,希望他有空多陪陪妻子。
    韩止自知理亏,不敢多言,只得乖乖答应着。
    通话结束,宋凝把手机还给白夜。
    “谢谢。”白夜礼貌地道谢。如果不是宋凝替她回复韩止,那个男人对她的企图不会轻易消失,她真怕他的纠缠会让宋思葭注意到她。
    而且,刚才听宋凝的话语,她先前待在韩止那里的事,宋思葭似乎并不知情,那么宋凝现在把自己带来这里这件事,应该也与宋思葭无关。
    宋凝看着自己曾经疼爱了十多年的女儿如今对自己这副生疏客套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考虑到白夜这些年的经历,她也很难怪她对自己这个所谓的“母亲”失望。
    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良久,还是只能问出那句国人没话找话的经典语录:“你吃饭了吗?”
    宋凝点来白夜往日爱吃的饭菜,陪着这个昔日的女儿美美吃了一顿。
    白夜在宋凝面前倒是比在韩止面前放松得多,一顿饭下来,神色松散不少,对宋凝的态度也不再那么生疏。
    吃过饭,宋凝甚至没让白夜动手收拾,主动把餐具和剩下的饭菜拿到厨房处理好,又带白夜去看房间。
    她这处房子比韩止的宽敞不少,地段也不错,周围购物交通都很方便。她拉着白夜来到主卧,跟她说可以住在这个房间。
    白夜摸不清宋凝的意图,但至少她的行动带着对她明显的讨好和尊重意味,倒不像韩止,把她关在市郊的小房子里,似乎是为了提醒她现在只是个被金屋藏娇的卑微物件,甚至不配让饲主给她安排一处好一点的饲笼。
    白夜把自己的东西放下,有些疲惫地躺到床上。
    “要不要先去洗个澡?”宋凝笑得一如以往的温柔,打开衣柜,拿出一套丝绸睡衣,“你可以先穿妈妈的衣服。”
    这话出口,两人都是一愣。
    “谢谢。”白夜接过她手里的睡衣,进了浴室。
    她在浴室待了不短的时间,甚至慢条斯理地泡了个澡——她在韩止那从未有这个闲心——事实上她在宋凝身边,比在韩止身边放松不少。
    她似乎还是默认这个女人不会伤害自己——尽管她其实早就已经伤害过了。
    白夜洗了头,披散着湿发出来,宋凝自然地拿过毛巾为她吸干水分,又用吹风机细心地给她吹干。
    她记得这丫头从小就不爱打理自己的长发,在家时洗头这项工作时常都是让女性佣人伺候她完成。据她说,她母亲还在时,也每每会在她洗完头后帮她吹干头发,所以后来宋凝这个新妈妈若是得闲在家,也时常会这样照顾这个女儿。她对宋思葭尚且少有这样的温柔,对白夜却有这样的耐心,大抵是不想让这女孩因为失去生母而失去太多。
    白夜的发质摸起来涩涩的,全然不是宋凝当年印象里柔软顺滑如同缎子般的触感,她放下吹风机,觉得有些心疼。白夜却早已习惯了,她如今的生活早没了前些年的养尊处优,甚至到了想活下来都要拼尽全力的地步,这样的窘迫自然会在她的外表上体现出来。
    她回过头,对女人说了一句:“谢谢。”
    宋凝心下一跳。
    沐浴后的白夜,脸颊上带着淡淡的红晕,神色放松,眼神温婉,红唇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显润泽,肌肤在绸缎睡衣的映衬下显得细腻白皙。
    鬼使神差地,宋凝俯身覆上了白夜红润的双唇。
    白夜愣了愣,并未拒绝,抬手抱住这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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