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一片凄然,眼角都有些发红,抬手揉了揉眼,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晏辞伸手将他的手拉开,拿出一方干净的帕子替他仔细地擦了擦眼角的泪珠。
    他不知道顾笙所说的这个“表哥”为何人,唯一的印象就是在白檀镇那次和顾绰正面交锋,当时顾绰说要让他们和离,并且要把顾笙嫁给他“青梅竹马”的表哥。
    晏辞刚从围场回来,身上筋疲力尽,但也顾不得了浑身酸痛,轻声道:“到底怎么回事,跟我说说?”
    顾笙这才把他这表哥的事与晏辞说了。
    第155章
    他这表哥是顾绰妹妹的儿子。
    顾绰的妹妹早些年嫁给了胥州的一个魏姓字画商人为妻,生下了一个儿子叫魏迟,也就是顾笙的表哥。
    这个表哥小时候有一段时间经常生病,曾经和母亲回白檀镇上住过一段时间。
    虽然顾绰嫌弃这个生为哥儿的儿子,但是顾笙的小姑却很喜欢乖巧听话顾笙,甚至经常打趣说长大以后要把和顾家结为亲家。
    顾笙小的时候,他的娘亲还没有去世。
    那段时间就是这个表哥一直带着他玩,所以两人从小关系就很好。
    后来魏迟回了胥州之后,两人还偷偷通过信很长一段时间,不过那些信都被顾绰不容分说地烧掉了。
    顾笙把手放在晏辞的掌心,回忆着儿时少有的一段快乐的时光,他不会在晏辞面前隐瞒什么,吸了下鼻子:“爹爹说那些信不能留着,会让未来夫家觉得我不老实,会嫁不出去。”
    晏辞把他的手握在掌心里:“然后呢?”
    顾笙摇头:“后来我们就没再见过面了。”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魏迟后来娶了胥州本地一个做古董生意家的哥儿,不过没过几年那哥儿便去世了。
    再之后的事情晏辞就知道了,原主被赶出家门,过着身无分文的破落日子。
    他那岳父趁火打劫,私下里联系了胥州这边想把儿子“卖”过去,后又跑到他们家里给自己下马威。
    ...
    晏辞沉默着回忆先前的种种,顾笙见他没说话,忙回握他的手:“夫君,你不要怪表哥,他之前不知情的…”
    “我不会。”晏辞简洁道,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尖,“你夫君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吗?”
    顾笙安心地点了点头:“表哥后来一直是自己一个人,直到年前生了病,怎么都不见好,去看了郎中才知道…”
    他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扑进晏辞怀里。
    晏辞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虽然他没见过顾笙这个表哥,但看着顾笙这副伤心模样,也知道他们关系一定很好。
    以前关系亲近的亲人可能命不久矣,任谁都会难受。
    他的轻声问:“他住在哪里,身边有人照顾吗?”
    “我正要跟你说…”
    顾笙从他怀里抬起头,眼角微微湿润:“我想去看看他。”
    晏辞握了握他的手。
    “你想去就去吧。”他宽慰地笑了笑,伸手帮他把一缕乱发拨开。
    “别担心,还不知道他的病情到底如何,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顾笙哽咽着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流枝在门口探进头来小心翼翼地道:“公子,伤药拿来了。”
    晏辞还没说话,顾笙就已经问道:“伤药?”
    他上下仔细打量着晏辞,毫不掩饰的担心:“你哪里受伤了?”
    晏辞伸手接过伤药,他总不好告诉他在某个不好说的地方:“小事,我自己来就好。”
    顾笙细细看着他,脸上还带着泪痕,语气却是不依不饶:“让我看看。”
    晏辞躲开他的手:“别看了,真没什么事。”
    顾笙见他外面没有伤痕,奇怪道:“你哪里破了?骑马摔到了?”
    晏辞攥着药瓶,一脸尴尬,顾笙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直接伸手去解他的带子。
    …
    最后顾笙看着那团扔在地上沾了红的雪白绢裤:“都磨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晏辞双手掩面,从耳根到耳尖红了一片。
    他不要面子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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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拯救沉芳堂的事还在晏辞的计划表上。
    自从提出来“帐中香”的计划后,他便和陈长安在店里研究怎么能占领胥州尚未开辟完全的帐中香市场。
    陈长安看着香炉里冒出的烟气,这味道好是好,但是他们这店的位置不好,属于酒香也怕巷子深。
    无人问津,就算味道再好又怎么样?
    “有办法。”
    晏辞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最后将纸拎起来抖了抖:“按这个去刻成章,印上百份,派人在胥州各个人多的路口派发。”
    陈长安吃惊地看着上面图文并茂的图案:“这是…?”
    “广告传单。”
    晏辞放下手里的纸:“不仅如此,你看看有没有办法找个戏班子过来,就在巷子门口搭建个戏台子。”
    陈长安讶然,发现自己越来越不知道少东家的想法了:“…为何要如此破费?”
    “当然是把人吸引过来啊。”
    陈长安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抬头环顾了一下这装饰的古色古香,到处述说着古典优雅的店面。
    他无法想象在自家典雅的店门口搭戏台子的不伦不类的场景,咬牙做最后的挣扎:
    “…不行,我爹…还有你爹知道了,肯定不会允许我们这样做。”
    而且这也太有损形象了,晏家这么多年低调优雅的风格要被这少东家毁于一旦了。
    还在门口搭台子唱戏?!
    这要是传到白檀镇,自己不得被老爹手撕?
    晏辞似乎听到他的话,也似乎没听到,想了想点头道:“的确不行。”
    陈长安暗自松了口气,就听到他再次开口:
    “唱戏还是高雅了些,得要再接地气一点儿的节目…嗯,秧歌?”
    “…”
    “我不同意!”陈长安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道,“你要是真这样做,我就…”
    “你就怎么样?”晏辞颇为好奇,“写信告诉你爹?”
    陈长安脸涨的通红:“总之不行,我爹让我帮助你管理铺子,不是让你毁了沉芳堂的招牌的。”
    卖帐中香已经够匪夷所思了,还要在店门口跳秧歌??救命啊…
    晏辞倒也不恼:“那我问你,我们开店是为了什么?”
    “这…”陈长安略一思索。
    “为了赚钱啊。”晏辞指了指店里那些装饰,用平缓的语气道,“说到底,这些东西之所以会存在,都是为了吸引人,为了让人们进来。”
    “可是如今这店的位置偏僻,大家根本看不到。即使进来了,卖的香品还都是平时用不到的,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把东西卖出去?”
    陈长安微微蹙眉,低声道:“可是这些都是祖上留下来的东西,你难道要因为一时的奇思妙想,就毁了几代人的心血?”
    晏辞摇头:“我不是奇思妙想。”
    他走到椅子旁边坐下来:“我以前和你一样,认为只要把香品做到最好,随便放着,就会源源不断卖出去。”
    “可惜我没有,而且我吃过亏。”
    他到现在都记得自己在四时香铺最开始挣的那十文钱,还没路边的乞丐一天乞讨所得多。
    “我也不觉得卖帐中香是件很低俗的事。”
    他坦然地看着陈长安:“胥州这么大的都城,只要我们有办法开辟一个渠道,客人会源源不断进来。”
    “而且你和我爹他们坚持了这多年,这家店有起色吗?”
    “但是我问过我爹,白檀镇上的生意分明很好…”
    “不一样。”晏辞摇了摇头,“白檀镇本来就是个小镇,镇上的人大部分都是我们的熟人,想要取得他们的信任很容易。”
    “但是这里是胥州,我站在路口随便瞄一眼,就能看到几个百年老店。”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的会比他们那些老字号好?只因为你一直闭门坚守吗?”
    陈长安说不出话来了。
    晏辞道:“我的想法很简单的,我只想赚钱,养我的夫郎,还有我家里的人。”
    说不定以后还会有小宝宝…
    “…”
    晏辞晃了晃脑袋,不不不,先不想那么遥远…
    他咳了一声,看着沉思的陈长安:“唉,总之啊,市场呢,就像一个不断转动的车轮。”
    “如果不想被甩下来,就必须顺着它滚动的方向走。”
    …
    在晏辞苦口婆心的说服下,陈长安终于下了决心,决定按照他的方法试试。
    “不过。”他十分郑重道,“不能让我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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