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算宠鱼鱼了,几乎有求必应,但对于不合理的要求,他也会拒绝,一口气七双一模一样的溜溜鞋,只因为她喜欢……额,他当爹的都做不到。
    在他这种实用主义者眼里,真的没必要。
    “算了,送都送了,我们也拦不住,以后咱们对童童好点,多照顾照顾他,也是一样的。”
    顾安点点头,童童那孩子,他喜欢。
    *
    又过了几天,清音去疗养院上班的时候,遇到心内科主任,曾经的被余力压得死死的副主任,问了几句张泰勤的情况。
    “他呀,第二天没什么不舒服就出院了,出院好啊,不然咱们不好交代。”
    清音一想也是,这种查不出病因,又没有什么明确不舒服的,住在医院里确实很让人头大,无论护理还是治疗,都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人家是大领导,工作忙,听说在忙着南片区开发的事,跟咱们不一样。”
    清音心头一动,南片区开发,她也有事儿啊!
    下班后赶紧直奔苏小曼家。去年苏小曼和元卫国结婚后,不堪继母之扰,就从杏花胡同搬出来,住进了元家,不过小两口都经常出差,元老爷子最近也回老家养老去了,家里只有保姆帮忙收拾一下卫生啥的。
    清音去到的时候,苏小曼正好洗完澡出来,“你今天倒是来得巧,就一起吃吧?”
    清音自顾自在沙发坐下,也不用她招呼,一直等到苏小曼把头发吹干,才开始聊天。
    原来,苏小曼今天是刚下飞机,她刚从京市回来,“你不来找我我也想去找你,帮我看看身体咋样,现在我们年级不小打算要孩子了,要是身体合适,我就打算跟领导说近期不出差的事。”
    她跟顾安同岁,几年算35了,前几年忙事业,现在事业稳定下来就打算要个孩子。“你都不知道,我多眼馋你家鱼鱼。”
    清音笑笑,别人家的孩子不用亲自带,只看得到她可爱聪明的一面,看不见她小恶魔的时候,当然喜欢。
    “脉象很好,要想生的话,可以努力了。”
    苏小曼笑笑,“我以前不敢结婚,就生怕遇到你说的那些坏男人,加上我爸不靠谱,让我对婚姻这事不太乐观,但这几年看着你们结了婚的都过得幸福,我也……”
    她现在已经是整个中药厂的副厂长,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厂长,只要能在这位置上稳住几年,等老厂长退休,妥妥的就能上去当厂长。
    “但我和卫国的意思还是想趁着年轻多出去闯闯,这两年先把孩子生了,后期就能全身心投入工作。”
    在原书中,苏小曼也是辞职下海经商了的,只不过比现在早。清音点点头,表示赞同,“我今天来找你的事儿,或许跟你的打算也有点关系。”
    她将自己想买块地,以后开发成中药批发市场的事说了,“现在咱们书城市内还没有成规模的中药材市场,但外面已经陆续有私人诊所出现,有的时候病人开到的处方,需要拿到外头抓药很麻烦,要是咱们能把所有卖中药的店铺集中到一个地方来,不仅方便了买家,也方便卖家。”
    苏小曼眼睛一亮,她经常出差,见的世面多,知道现在的中药厂虽说还是以国营的为主,但不久的将来,私人药厂、药店只会更多,国营厂如果不在质量和价格、服务上全方位下功夫,很快就会被淘汰。
    而淘汰之后,这么大的市场,就会被无数的私人药厂和个人药店瓜分,那将是多大一个蛋糕啊……
    “好,你这打算好,这必将是大势所趋。”
    清音也是受陈庆芳在鹏城的经历启发,她在那边就是先后在服装批发城和建材批发城拥有好几个档口,现在慢慢做大到准备自己建批发市场,在未来的几十年里,网购兴起之前,批发市场,批发商城可是必然趋势。
    “我也不懂这些买地建市场的事,所以想请小曼姐给我出出主意。”
    苏小曼抚摸着自己保养得宜的指甲,“这好办,正好我这两年都要在书城备孕,也不出去了,闲着就帮你看看。”
    清音连忙将自己的要求和想法说了,毕竟买地建批发市场跟买个门面不一样,找马干事和马姑父还真不一定有苏小曼好使,她可是在中药材市场深耕多年的老销售了。
    果然,俩人一拍即合,“你的意思我懂了,我明天就去看看,到时候给你信儿。”
    ***
    而另一边,李老师的独院里,顾安就没这么轻松了,他皱着眉头看向李老师,“这个消息是真的?”
    “嗯,那边可能会谋划一场反扑,你们要随时做好应对准备。”
    这种博弈的事,就是你赢一局,我再赢一局,输了的肯定都想找回场子,而顾安拔除了杨立群这根安插在陈老身边多年的老钉子,这对对方来说是十分巨大的损失,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最近你注意点,尤其是家里人的安全,尽量少出门。”因为顾安去闽南省的时候,因为他的身份,可能会被人注意到,虽然他们是一个小队,但他作为组长,出面机会更多,保不准哪一次就被人看见。
    顾安点头,虽然说他的身份是保密的,但对方到底对他们了解多少,这无从得知。至少可以肯定的是,他的身份要真泄露,也不是从老白那里露出去的。
    他不由得想起清音说的,在她那个“世界”里,他们这类人的身份都是保密的,哪怕上了全国性的表彰大会上,他们真人也不会露面,真名也不会出现在任何公开报道的媒体上,如果哪一天出现了,那就证明……这个人牺牲了,且没有直系亲属在世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你们会保护我的家人吗?”
    李老师郑重地点头,“这个后顾之忧你不必有,但你也别想太多,现在只是合理推测,在咱们龙国自己的土地上,他们要是敢乱来,咱们第一个不会放过他们。”
    顾安忽然有点理解老白当年的举动了,被人捏住命门的可是他的儿子,他一辈子就那么一个孩子。
    接下来的时间,清音就发现,顾安好像一直闷闷的,也不怎么出门了,除了上班就是上班,下班回来就守着鱼鱼写作业,或者带她去小广场、胡同里练溜溜鞋。
    鱼鱼现在会的动作可多了,单脚滑、旋转滑、转圈滑、倒退滑,基本如鱼得水,顾安为了给她增加难度,还专门做了几个障碍坡道,她一下子“嗖”的上,一下子“嗖”的下,简直身轻如燕。
    不过,老父亲还是不放心,让她每次滑都要戴上护膝和帽子,这些东西都是陈庆芳从鹏城寄回来的,全都是小女孩喜欢的五颜六色,她恨不得戴着去上课。
    清音却不像顾安这么清闲,在晾晒三个多月之后,她的美容院终于在1982年妇女节这一天,正式开业啦!
    之所以选这个日子,一是晾晒通风需要时间,二来也是今天的日子,女同胞就该为自己活,就该对自己好,而花钱做一次美容,就是非常实际的。
    早在半个月前,她就让玉家姐妹俩给以前的老顾客们说开业的事,培训合格的员工就走上大街,四处发放传单,还在书钢、机械厂等多个交通要道上悬挂横幅,张贴彩色海报,除了预告今天开业、新店地点的事,更重要的是告诉大家今天有活动!
    这不,上午九点多,还没正式开门,就有老顾客照着传单位置找过来,“哎呀小玉,你们真搬过来啦?”
    “是的呢王姐,这边更宽敞,以后大家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您先进去坐着,喝杯茶?”
    所有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西装半裙套装,袖子到肘部,操作的时候很方便,也很得体;裙子到膝盖左右,下面配着统一的肉丝丝袜,再搭上一样的小皮鞋,显得身材干练又苗条,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扎成一个小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再画个淡妆,简直时髦得没边儿了都!
    “哎哟喂,玉经理,你们这一身打扮,可真好看。”
    “就是,我远远的看着有点像卫生室的小玉,但又不敢认。”
    清音也跟她们穿得一模一样,别说,多年不穿套裙,还有点不习惯,但穿上的一瞬间,那种干练精致的感觉就回来了。“刘姐您里面请,今天可得好好体验体验咱们的服务,给咱们提提意见和建议。”
    “哎呀,清医生也在,你怎么也……真好看啊……”
    清音自从鸟枪换炮,花了大价钱装修新店之后,就打算走高端路线,毕竟以前定价低那是没办法的事,大家工资普遍都低,但现在随着改革开放的浪潮,有部分人富了起来,手里的钱可不少,这种时候,优质的服务和体验就应该定更高的价。
    “我看传单上说,还兴搞充值,充值十块就送一次免费的美白面膜,是真的吗?”
    姑娘们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过去,细心解释:“是真的呢姐,冲十块送一次,二十块就送两次,三十块三次,具体的您可以去前台看看。”
    这种充值就送免费服务的新鲜事,很快盖过了大家对涨价的埋怨,清音很满意,她在门口站了会儿,苏小曼、姜向晚、英子、白雪梅,甚至连李姐张姐和林莉都来了。
    “名字叫玉颜,还挺好听的,这一条街上,就你的店最大气。”林莉难得的点赞。
    “确实大气,我看着都想进去看看,这玻璃窗可真大,比华侨商店的还高档。”
    “就是,一楼从外头能看见里面,但二楼就看不见,隐私性也挺好。”
    朋友们七嘴八舌的夸赞,清音笑着招待一会儿,然后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剪彩仪式,又请了一个专业的舞狮队来门前舞狮,一会儿一串炮仗,一会儿一串炮仗,逛街的人们很快被吸引过来。
    装修效果加上工作人员的态度,很快就吸引了一批新老顾客开始充值,而现在还没有储值卡什么的,玉香就出主意用定制钥匙扣来做标记,毕竟这种东西几乎所有人都用得上,而钥匙扣上印着“玉颜”两个字,就能时时刻刻提醒使用它的人,这是玉颜美容院的“钥匙”。根据不同的充值数目,钥匙扣的颜色也不一样,只要来过的,一看对方手里钥匙扣的颜色就知道对方冲了多少钱,何尝不是一种金钱和“身份”的象征?
    有些爱面子的,咬咬牙干脆冲五十,或者冲一百,用一年没问题,反正这么大一个店,还能跑了不成?一年之内用不完的,只要愿意都可以来退钱。
    而每次用了多少,时间、地点和金额都会被前台工作人家登记清楚,保证不会弄错,以后就不用一块两块的找零钱了,直接从“卡”上扣钱。
    当然,清音做这些活动,都是得到苏小曼提点,提前去各相关部门做过登记备案的,是合法行为。
    清音在店里待了两天,看玉家姐妹俩把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基本没有需要她动嘴的地方,再加上两天的营业额都非常可观,她基本也就放心了。
    接下来的时间,就偶尔有空过去溜达一圈,其他时候都是坐门诊和做自己的课题研究。
    她的选题是文献方面的研究,不用进实验室,所以在家也能自己学,只要定期找导师汇报进展就行。此外,她这段时间还有个事——给唐湘玲打针。
    上次老乡聚会的时候知道唐湘玲离婚后,清音专门给她打了个电话,知道她最近过得不好。
    丧女之痛,加上儿子也被教唆得不认她,本来已经够难过的,谁知道当时只顾着回家处理离婚事务,错过了最后一个学期的期末考,学校要给她处分。
    而背负着这个处分,她就没办法领取毕业证,只能算是肄业,失去了分配工作的资格,四年大学就相当于白上了。三重打击之下,她彻底病倒,手里没钱也舍不得去大医院,还是清音知道后,主动来帮她扎针灸,因为住宿舍中药熬煮不方便,就帮她开了西药针水,带过来帮她注射。
    “湘玲你别难过了,先把身体养好,清音已经找人帮你说情,你只需要写一份情况说明,教务处也承诺,只要你今年能顺利通过毕业考,照样给你发毕业证分配工作。”付文君拉着唐湘玲的手安慰道。
    “真的吗?谢谢你,清音。”
    清音面不改色,手下快准狠地扎进了几个配穴,“延期一年毕业,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为这事,她确实找了好些关系,毕竟唐湘玲的遭遇实在是令人动容和愤慨,要是再失去毕业证,那她的人生最后一个憧憬也没了。
    “你现在也别想着报仇的事,自己都病得只剩一把骨头,就是给你把刀,仇人站在你面前,你也没办法吧?”
    唐湘玲点点头,沉默。
    清音是又气又无奈,唐湘玲这病,完全是心里憋着一股气,想要报仇又苦于无能耐,还不得不为冲动离婚收拾烂摊子,活生生把自己气病的。
    该劝的已经劝过,都是老生常谈,清音手里事情多,也没工夫跟她再说,起身背上自己的医药箱准备回家,由付文君来换和拔针。
    “爸爸要是还活着,该多好啊……”临出门前,唐湘玲幽幽叹息。
    她下乡的年纪,比原文中的小清音还小,严格来说也没比现在的鱼鱼大几岁,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女孩在人生地不熟的乡下,遇到那样的人家,又传来父亲去世的消息,她还能做什么呢?
    说什么与命运抗争,其实她已经深陷那个泥塘,只能随波逐流,至少保证自己不被饿死,不被村里其它二流子欺负。
    清音回头:“要是你爸爸还活着,他一定为现在的你骄傲。”那个大雪天里,这个勇敢的女孩只穿一件单衣就敢奔赴考场。
    “不会,他不会,我把自己的人生过成这个样子,他不会的,他只会失望,我为什么这么软弱,当年为什么要妥协,为什么不把小囡带出来,为什么……”
    “至少,你靠自己考上了大学,学了一个喜欢的专业。”
    她和顾安,对鱼鱼的要求和期许,也不过如此。“我相信,唐叔叔一定会为你骄傲。”
    唐湘玲怔怔的点点头,是啊,她可是恢复高考后第一届大学生,可是天之骄子,她的大学可是她夜夜躲在被窝里,躲在茅坑里,躲在山谷里,夜以继日的苦学,才考上的啊!
    “谢谢你清音。”
    “对了,我爸不姓唐,我跟我母亲姓,他姓张。”
    随母姓也不算稀奇事,清音点点头,离开宿舍,先回家吃饭。结果刚走到家门口,姜院长就焦急地站那儿踱步,“小清你去哪儿了,快跟我上医院!”
    “又出什么事了吗?”
    “哎呀别提了,还是上次那位张领导,他今天去视察工作的时候,又犯病了!”
    “问题是,这次含服硝酸甘油也没用,听说当场直接小便失禁了,我先给你透个底,这种隐私的事你知道就行,到时候人多的话就别问了,省得……”
    清音理解的点点头,想到刚才唐湘玲的样子,她心情也不太好,但还是要打起精神应对这个新病例。
    准确来说,也不新了,毕竟她早在几年前就跟张泰勤打过交道。
    “这次的病情,有点古怪,以前咱们都当心绞痛治疗的,送到医院的时候他呼吸不过来,叫胸痛,心内科立马安排心电图,结果正在发作的时候打出来却没问题,你说怪不怪?”
    “那就说明,他的毛病不是心绞痛。”清音很冷静地说,上次脉象也是这么体现的。
    “可不是心绞痛的话,会是什么病?”
    清音凝眉,“他小便失禁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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