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动了,她抬眸看向路今慈,没有说一句话,安静地站在原地,突如其来的变故宋徽月始料未及。
    天道问:“不动手?”
    濒临渡劫的修为解决一个卞映瑶何其简单,徽月紧抿着唇,没有回答。
    天道都有些不耐烦:“都要开榜了你为何还要浪费时间?”
    它并不关心情情爱爱,只关心人间有没有完蛋。
    卞映瑶见路今慈不出声,笑道:“不说话?那我可要把你相好杀了哦!”
    晕了的江绕青寻着踪迹找来,看见这一幕大喊:“卞二小姐,休要胡闹。月月是无辜的,不要把她牵连进去!”
    卞映瑶拉逐日弓的手收紧,愤恨地看向宋徽月。
    与江绕青的焦急对比路今慈可就平静很多,他波澜不惊,无情地眼眸落在宋徽月身上,像是不认识她了。
    天道说:“你还等什么?马上就要开榜了!现在不阻止就来不及了!”
    天上风云色变,百煞封魔榜突然红光万丈,宛若一团烧的邪火,路今慈只瞥了徽月一眼就继续看着百煞封魔榜,显然对于他而言开榜比什么都重要。
    他冰凉凉地笑道:“你杀。”
    两个字,落在徽月耳畔消音,她恍惚看向路今慈。
    对方直接拿剑捅穿了卞白璋的,滚烫的血滴如珠,放慢速度滑落,滴在百煞封魔上,百煞封魔榜上的红光更妖娆了,红光抵舔着血液,谁也不会想到卞白璋会是第一个祭榜的。
    她这时也明白了,有的话是等不到的。
    “魔物!我让你偿命!”
    卞映瑶眼见卞白璋人头落地,笑了一声,嘶声道:“宋徽月,你听见了吗?这就是勾引魔物的代价。”
    卞映瑶松弦:“好!我让你如愿。”
    原来他还是什么都没变啊。
    徽月闭上眼,运转体内浓郁的灵气,冰蓝的光芒吞噬逐日弓的火焰,修真界鼎鼎有名的法器在这一刻居然断裂,卞映瑶不可置信,听见徽月冰冷的声音:“正好都在这,早就该跟你们算笔帐了。”
    逐日弓断裂的声音太大。
    她也就没听见路今慈说的后半句——“你若敢杀,孤要你们所有人都给她陪葬。”
    第38章 她太傻了
    江南北何时见过徽月身上这般不同寻常的气息, 还以为是错觉:“小月,你这是在干嘛?青儿快将她带走啊!知不知道这里多危险,若是出了事爹该怎么向她父亲交代。”
    江绕青祈求的目光看向徽月, 他看似很难理解徽月在这,若真找到一个理由只可能为了路今慈,难道是真的吗……
    徽月对他摇了瑶头, 江绕青怔然抓紧剑。
    蓝光在徽月手心中幻化成一朵莲花,瓣瓣薄如蝉翼, 栩栩如生, 她轻声说:“可是江叔叔,你不觉得应该给路泌泌一个交代吗?”
    不只是江南北, 乌山的家主周身气息惊变, 江南北立即否认道:“我不认识什么路泌泌。”
    他转而打苦情牌:“小月,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快跟着青儿走!叔不能看着你与那魔物一错再错了。”
    徽月歪了点头, 朱砂一样红彤彤的耳坠搭在肩膀上,她很不理解:“江叔叔,都这个时候了, 你还想骗谁?你当时做那些事就没有考虑过沈姨的感受吗?”
    江南北闻声一顿。
    从徽月身后还走出几人, 为首的紫裙妇女鬓间白发,被两个俏丫鬟搀扶着, 看上去身子不太好,每走一步都在咳,帕子咳出了血, 面色更是瓷白。
    “娘!你怎么过来了!”
    徽月看着江绕青去搀扶沈兰芷, 他好像真的不知情。
    沈兰芷摸了摸江绕青的头,温柔地说:“青儿乖, 这里不关青儿的事,你先离开不日城。”
    江绕青抬头看向宋徽月,想从她身上找到答案,徽月只是挡住了乌山家主银针,冷声道:“你心虚什么?”
    乌山家主冷笑:“跟魔物纠缠不清的是你,现在心虚的是你才对!”
    可其余人的注意力都在宋徽月居然轻而易举挡下了乌山一山之主的法器,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那银针断裂,而几个月前宋徽月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凡人,后辈,乌山家主则是修练了几千年的大能。
    江南北脸色难看:“回去!谁让你来这的?”
    沈兰芷失笑:“江南北!你做的那一桩桩还要瞒世人几年!你日日夜夜噩梦缠身,你良心真的能安宁吗!”
    她声音激动,细数江南北对路泌泌犯下的一桩桩错,江南北见事已至此,扭头看向路今慈。
    乌山家主正想辩解,江南北接下来的话却狠狠打了他的脸:“小路,当年的事是我不好,原谅我,不要一错再错了。”
    路今慈从最开始注意力就不在江南北,也不在后来来的沈兰芷身上,他目光落在宋徽月身上,黑黑沉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手中的铁链竟是硬生生被他捏碎,铁疙瘩划伤了他的指节,血液顺着他手掌滑下,像是下起了血雨。
    路今慈根本就不需要道歉。
    徽月提剑走向江南北,江南北好似意识到了什么,他说:“小月,真要如此吗?我已经向他道歉了。”
    徽月:“不够。”
    毁了她的一生不可能一句道歉就能相抵。
    以命换命吧。
    她手腕一翻,莹白色的剑弧缠绕着莲花茎,在一剑挥出的刹那绽放,江南北咬牙挥出一掌却是在碰到剑上莲花的刹那破碎,莲花瓣化刀飞出一片片刺穿他的心口。
    这是宋徽月的剑意,坚韧锐利。
    她趁着局势有利,剑刺入江南北要害。
    “不要!”江绕青大喊,“爹!”
    江南北吐出血,颤声说:“现在够了吧?我只求你不要牵连青儿,他什么都不懂。”
    江绕青抱着他越来越冰凉的身体:“爹!爹!你快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徽月抬眸看向路今慈,路今慈也在看着她,似没想到宋徽月有一天还会站在他这边,即便他做了很多不可饶恕的事,十恶不赦。
    那少女手中的剑依旧清冷,清瞳灼灼。
    路今慈瞳孔剧烈摇晃,在徽月看向他的一刹那几乎挣脱了所有理智,他几乎想将她抢走,在一个世人找不到的地方像一对寻常的夫妻那样相处,没有魔印,也没有复仇。
    有时候他会想,要是当年去长衡仙山只是作为一个寻常人家的儿女。
    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一样了?
    乌山家主怒道:“你居然敢杀害共寂山山主!给我将这对狗男女一块杀了!张口闭口就是污蔑!还有没有王法了!”
    徽月失笑:“你曾经手握修真界的王法,给受过冤屈的人一个公正。只可惜,你却为了一己之私葬送了这一切。不说路泌泌,你敢不敢说千年前被你们关在水牢里的莫魅族,他们真的有错吗!”
    乌山家主长剑刺向宋徽月,在剑挥出的刹那剑身却是碎裂,掉落在地上,卞映瑶高声道:“爹!我定不会让你们好过。”
    路今慈手中黑剑飞出将乌山家主钉在地上,刺穿了他手掌,路今慈冷声:“宋徽月,别多管闲事。”
    在徽月想要了结他之前,路今慈比她更快一步,虚空一抓,他脖子咔嚓咔嚓拧断。
    路今慈本想开榜后将他们统统都丢去祭榜,徽月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他的计划,就像他们初遇的那个雨夜,永远都是计划外。
    宋徽月看向他,一步步走向他:“飞升的方法有千万种。路今慈——不要再滥杀无辜了。”
    她手突然按在百煞封魔榜上,路今慈抓着她肩膀就要将她推开,徽月按着他的手,感受着少年手被上的脉动,她侧眸看向路今慈,耳边的发丝飘扬。
    路今慈满目红血丝望着徽月认真的神色,失声笑道:“魔还能有什么选择,本就不被人接纳不是吗?宋徽月,你不是早就说放弃我了吗?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招惹我!”
    他说话都有些歇斯底里。
    手中百煞封魔榜剧烈晃动,此时天已然黑得可怕,黑色漩涡中紫色雷电已然有几道打在了百煞封魔榜上。
    即便不是魔,仅仅是无父无母就能受了十多年的欺凌。
    宋徽月永远都不会喜欢他,这是他就算自欺欺人也明白的残酷现实。
    徽月运转灵力,猛地将他推开,路今慈从高处坠落,她突如其来的力道就连路今慈都低于不了,除了她自己,无人知道这修为从何处来。
    “渡劫期……怎么可能……”乌山的大能口中喃喃,难道宋徽月一直在隐藏修为吗?
    卞映瑶一口银牙都快要咬碎了。
    即便两位主事都死了,这么多修士围着的剑阵也不打算撤,卞映瑶看了眼坠落的路今慈,不顾宋徽月的死活:“爹爹与哥哥都被魔物所杀,大姐姐不在这,由我在主事。”
    她看了眼扶着沈兰芷离去的江绕青,又看向拿着百煞封魔榜的宋徽月,勾唇道:“开阵!”
    无数金光汇聚成剑的虚影,上万柄,众修士列阵宛若一个囚笼,遮天蔽日,以肉形成四面高墙,将困于囚笼中的两人出路堵的水泄不通。
    徽月没有想到在乌山家主死后,卞映瑶执意作死,现在最应该做的明明是先销毁百煞封魔榜而不是杀了路今慈。
    路今慈是杀不死的。
    她催动灵力破坏手中的百煞封魔榜,对卞映瑶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很显然,卞映瑶连她也一起想杀。
    卞映瑶冷笑:“你与那魔物联手杀了我爹,你还好意思问我干什么?”
    她失笑卞映瑶蠢的可怕,都这个时候了还顾忌私仇,一道蓝光划过砍断了卞映瑶半截发。
    卞映瑶气得话语就快要扭曲了:“宋徽月!”
    徽月再心一动,冰蓝色莲花沿着她所在的方向蔓延开来炸裂,余波所至,阵眼处的修士被她掀倒,杀阵打开,一朵硕大的莲花聚拢在宋徽月四周,将她保护起来。
    千万柄剑兵分两路。
    一路向着路今慈。
    另一路奔向徽月。
    卞映瑶阴冷地看向她,手拿着乌山家主身上的佩剑,直接踩着虚剑刺向宋徽月,如一条剧毒蛇出洞。
    路今慈黑雾缭绕,看向宋徽月的眼眸暴戾,百煞封魔榜乃是上古邪物,强行摧毁的下场只有以命换命。
    黑雾所至的修士通通被绞杀,他以一种极其粗暴的方式破阵。
    “宋徽月!你停下!我要你停下!”
    他情绪起伏剧烈:“月月,我不杀他们了,你停下!”
    路今慈飞身歇斯底里地刺穿卞映瑶后背,却来不及了。
    这声来得也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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