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 作者:玛德·托伊莱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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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适时的住了手,重新替他梳起了发髻。

    景焄的语调依旧冷冷的:“难为你了,心里那麽不情愿还是要服侍朕。”

    蓼湘低头给他插上发簪,轻声道:“我没有不情愿。”

    景焄转过头来,向蓼湘道:“前几日你说的话句句都能激怒朕,如今不过是给你弟弟升了官你就曲意奉承起来了,”他唇角带笑,笑容里是凛冽的寒意,“朕对你来说,究竟是什麽。”

    蓼湘听了他的话,用力咬着下唇,却没有说出什麽分辩的言语。

    正在此时郑曲快步走了进来,跪在地上道:“启禀皇上,流香馆已经收拾妥当。”

    流香馆是皇帝御用沐浴的地方,但并不常用,相比之而言景焄更喜欢自己寝宫里的暖池。没有那麽大,而且方便。

    蓼湘有些奇怪,问道:“皇上要去流香馆沐浴麽?”

    景焄站起身来,并没有责他多话的意思,只是点了点头:“朕这几日偶感疲倦,正好讫诃罗耶进贡了一些香料来,说是入浴可解乏。”

    蓼湘跟在他身後道:“我也跟去服侍皇上。”

    景焄顿了顿,摇头道:“不必了,朕也不愿意一面受你伺候一面被你在心里咒骂。”

    “我没有咒骂过你,”蓼湘眼眶微微泛红,“每次你将头靠在我怀里安睡的时候,我只是希望你睡得安稳。方才我也不过是希望你的头疼能好点,给你沏茶磨墨,侍候你更衣沐浴……”他说到这觉得有些羞耻,只得低声重复道:“我从来,从来就没有在心里咒过你。”

    景焄背对着他,看不见表情,他沈默了良久,最後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你随朕来吧。”

    流香馆内分成了数间殿阁,其中最大的就是九龙池,四周用汉白玉砌起,殿内暖意袭人。东面一块巨大的龙形浮雕栩栩如生,靠墙跪着一排身着轻纱的宫女,隔着水雾仍是能看出个个都肤如凝脂,娇俏动人,想来是预备下伺候皇帝沐浴的。

    蓼湘看了这副情景,後退了两步,也跪到了汉白玉的阶下。

    景焄有些怪责的瞪了身後的郑曲一眼,挥了挥手,对那些女子道:“你们先下去吧。”

    众侍女忙放下一干用具等物,都识趣的告退了,很快,偌大的殿中只剩了他们二人。景焄坐到池边,向蓼湘道:“怎麽?你是要让朕自己宽衣?”

    蓼湘站起身,走上阶去,低垂着头解开皇帝外襟上的衣带。景焄也没了往日逗弄他的心情,木头似的坐在那里。

    待男人衣衫解尽走下池去,他又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景焄略有些吃惊,问道:“你在做什麽?”

    蓼湘低下头,面上略带笑意:“皇上是要我穿着衣服下去麽?”

    景焄怔了怔,没再说什麽,转过身趴在池壁的一块暖玉上,不再看他。一阵衣料摩擦的悉索声结束後,身後传来水声,水纹一圈圈漾开,掠过他身畔。一双手搭在他後背上,缓慢而轻柔的按压着他酸乏的肌肉,身後那个人的气息有一下没一下的撩到他脊背上。往日本该旖旎的气氛,今时今日却只让他觉得烦闷,异国的香料也丝毫没有镇定的作用,他推开了那个人的手,问道:“蓼湘,前几日是谁跪在朕面前求朕放了他?”他看着蓼湘错愕的表情,“你今天来做这些又是为了什麽?朕已经将齐苓升至四品,你还想要什麽,不如一并说出来。”

    蓼湘脸上的愕然持续了许久:“我……不是为了齐苓的事。”

    景焄闻言抬了抬眉毛:“哦?那是为了什麽?”

    这问话让蓼湘有些无措,他惶然的看了看四周,像是在找寻答案。

    景焄却已等不下去了,他愤怒的一甩手,砸起一大片水花:“你有什麽话不敢说出来,总是要让我猜,我哪来那麽多心思去猜你想什麽!”

    蓼湘的眼睛像是被水气熏得有些睁不开,他伸手擦去睫毛上的水珠,低声道:“我第一次对你说起心事,是在你睡着以後,你没有听见。第二次,我说了以後,你做了什麽,难道自己忘了麽?”

    景焄记得,他当然记得,那时候离大哥景烈被赐死已过了五年,但每每蓼湘在他身边的时候,大哥和那个人的事就像团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他心里。那个人死的那天,他召蓼湘侍寝的时候,被一再推拒,那天蓼湘说了很多话,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似乎觉得他能明白,他当然不能,他只知道这宫里很久没有人敢违抗他了。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莫非是那个人教他的,可笑,他绝不会做第二个景烈。

    那天夜里他召了十数个美人在寝宫里颠鸾倒凤,侍候的人一个不留,单单留了个蓼湘跪在帐外,跪了一夜。第二日起来,他看着蓼湘疲惫不堪的面容,满意的笑了:“朕就是要让你知道,朕不是只有你一个,朕是皇帝,你是个什麽东西,一个太监罢了。”

    那些年轻气盛时的一时快意,到後来即使後悔也无济於事,更何况後悔本就不是一个帝王该做的事。

    第二十七章

    “蓼湘……”景焄觉得喉头发苦,伸出手抓住他的胳膊拉到自己怀里,他没有挣扎,很乖顺的将头抵在他肩膀上。

    “我以前还年轻,还以为总有一天你会不再喜怒无常,至少会把我当一个人看,”蓼湘的声音很飘忽,掺杂着隐约的水声听着有些不真实,“可是一晃十多年过去,我年纪也大了,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腻了我,却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战战兢兢的等着那天到来。到时候我就会像师父那样,搬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去,被人嘲讽排斥,到死……”

    他说到这胸口起伏的厉害,紧紧的抓住了景焄的手臂:“到死我们都不会再见一面。”

    景焄扳过他的脸,捧在手心里,盯着他黑色的瞳孔,急急的说道:“我没有……”

    他却竭力的偏过脸去,不愿与他对视:“皇上,你是知道我们这种人的,老的最快,我今年已经二十六了,再过五年,你不要说抱,恐怕连看也不想看我一眼。”

    他话语里那股哀伤自弃的情绪是景焄没有见过的,多日以来的怒气和怨气几乎都烟消云散,他低下头怜惜的亲吻着蓼湘的鬓角,柔声宽抚道:“不会的,你这担心未免太过了,我待你如何,朝堂上下,後宫之中,有谁不知道。”

    蓼湘看着他的脸,状似无奈的笑了,还未接着说出什麽,就被抬起下巴堵住了唇。男人的体温比水的温度灼热的多,把他牢牢地圈在臂膀里,唇齿间的掠夺几乎是要将他嚼碎吞下腹去,等到一吻终了,他只能瘫在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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