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曾说明,但溪洄也隐隐猜到了什么。
    “……逼宫?”他喃喃道。
    郁云霁并不曾豢养私兵,倘若恭王谋反,恐怕幽朝要乱。
    ——
    子时。
    郁枝鸢发动兵变,幸而皇城守卫森严,禁军从不曾松懈,即便出了这样的事,也有所应对。
    郁枝鸢率领的精锐分了两批,按照原定的线路攻进了皇宫。
    川安王能够在青州盘踞这么多年,也有这些精锐的功劳,如今精锐对上了守卫王都的禁军,竟一时间不得抵挡,她损失了大半兵力,才得以浴血攻入这皇宫。
    她选了眼下最好的时机,在秋月宫宴之上,女皇同文武百官设宴后,不少因此归来的武将都回到了边关镇守,亦或是加入了秋月起的一场战事,皇都之中不曾有真正上过战场厮杀的将士,她的胜算便大大增加。
    但这些禁军反倒是愈战愈勇,竟将她的兵力折损如此之多。
    “殿下还需小心,恐有诈。”女卫警惕的环顾四周道。
    郁枝鸢自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只是这样的念头不容细想,在她眼中一攻即溃不成军的禁军,将生生的这场战事拖到了天光将大亮,而她所预想到的都不曾发生。
    女皇不会不知晓的,可她并不曾出来。
    “……速战速决,不可再拖,快些解决她们。”郁枝鸢长吸了一口气,下达命令。
    花柳病使得她的身子愈发得差,对于这场战事,正因不能久战,她想要速战速决,趁着深夜攻其不备。
    可不曾想会有这样的事,终究是她小瞧了她的母皇。
    “有菡王的势力。”女卫道。
    在女卫说完这句话后,郁枝鸢也察觉到了一道目光。
    她眯着眼看向一旁的高楼之上,在昏沉的,即将散尽的黑夜之中,看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那道身影着了一袭靛青色的襦裙,像是为了抵御夜间的寒冷与晨时的霜露,肩上还披了一件薄薄的莹白色披风。
    正是郁云霁。
    “杀了她。”郁枝鸢咬着牙,冷声道。
    她不知在此站了多久,郁云霁不是有能耐吗,竟是如此畏畏缩缩,不敢下场同她应战,只知龟缩在此处,如此情形,她也是在威胁郁云霁,告知她,她不匹配做这个女皇。
    可郁云霁竟是在高台上,宛若看戏一般望着下面的一幕幕,黑夜还不曾完全散去,启明星渐渐升起,为染了血的皇城带来一道淡淡的光明,郁枝鸢虽是看不清楚她的神情,但郁云霁泰然自若的立在那处,就是对她最好的讽刺,将如今的她衬的宛若跳梁小丑。
    郁云霁将她如今的逼宫当做什么了,笑话?
    “殿下,属下有一计!”一人冒着杀头的风险赶到她的身畔。
    郁枝鸢横了她一眼,那人忙道:“如今菡王在此,府上唯有王夫一人,那是菡王的软肋,倘若拿捏住王夫,便是将菡王的命脉捏在手心,她再不敢轻举妄动。”
    届时,什么皇城王位,她若不肯拱手相让,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孤启惨死。
    依着郁云霁对这位王夫的看重,她大有胜算。
    “去办,去将郁云霁身死的消息散播出去!”
    郁枝鸢杀意渐浓,身后是士兵同禁卫军厮杀的声音,她抬起剑尖,隔空指向郁云霁,高声道:“杀了她,杀了她!提着菡王首级归来的将士,本殿重重有赏。”
    这句话将原本被禁军削弱的士气大涨。
    高台之上,郁云霁望着下面漫天横飞的血肉,敛眸不语。
    清晨的薄雾渐起,浓重的水汽弥漫在空中,高处更为寒冷。
    “殿下,可要添衣?”弱水道。
    郁云霁缓慢的眨了一瞬眼眸,因着在薄雾中矗立许久,长睫上也沾了细密的水珠。
    她轻声道:“不必。”
    她生在现代,不曾近距离观看这样的战事,杀戮,当亲眼所见之时,所带来的震撼是荧幕上的无可比拟的。
    但女皇那边不曾传来动静,今日她早早便入了宫,在她提及此事只是,女皇面上并无异色,像是早就料到了此事。
    若是她料想的不错,母皇怕是早就有所应对了。
    禁卫军的作用是守卫皇宫,但这群人不同,她们动作敏捷迅猛,杀起人来甚至比郁枝鸢带来的这些青州精锐还要顺手,像是做惯了这样的事,望着这些以少胜多的身影,郁云霁心中浮现出一个念头。
    她们不是禁卫军。
    这些女卫虽是穿着禁军的衣服,但分明带着上过战场的果决与血性,并非是郁枝鸢手下的这些人能够相敌的。
    这些人被暗中调换了。
    站在她身边的世家也有所准备,如今宫门大开,当初以琅琊王氏马首是瞻的氏族,随着王氏的人马加入了这场战役,而其他氏族亦是如此,攻势最猛的便属汝南周氏。
    周氏世代为将,而幽朝允许官员豢养不过三百的府兵,周氏因着军事化管理尤为精锐。
    但她不曾让氏族出太多兵力。
    来宫外支援禁军的,不过不足一百人。
    “郁云霁,你若还是个女子,便下来同我单挑,躲在后面算什么本事,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坐上这个位置!”郁枝鸢气得很了,剑尖指向她,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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