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也许是傅辰的眼神太过凌厉,吧台里年轻的男孩不自觉眨了好几下眼睛,怯生生的说:“我…我是新来的服务生。”
    “老板在哪儿?”
    “我…不知道。”男孩低着头,心想这人也没比我大几岁,怎么这么凶。
    傅辰看着他:“蔡蔡呢?”
    “哦,你说蔡蔡姐…”男孩眨眨眼,结结巴巴的说:“她…去对面饭店打包午饭了。”
    这时蔡蔡正好拎着打包袋进来,男孩像看到救星似的着急忙慌大喊:“蔡蔡姐!这位…这位先生找你!”
    蔡蔡一看是傅辰,“啊”的一声,勉强扯出一个笑脸:“呀…傅辰,你回来啦!拍戏顺利吗?还没吃饭吧?我打包了饭菜,一起吃点呗。哦哦,这是新来的服务生,姓包,我叫他包包,大家管我们这叫包菜组合,菜包也行,呵呵…嘿嘿…”
    “他人呢?”
    蔡蔡明显在打哈哈,被傅辰直截了当的打断。
    “那个…那个,先吃饭吧,今天的红烧肉可香了。”蔡蔡心虚的从傅辰旁边溜过去,到吧台最里面一个小隔间里放下饭菜。
    包包见他威武雄壮的蔡蔡姐怂的像猫崽,马上紧随其后也溜进隔间。
    傅辰没说话,拨通了傅修明的电话。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sorry,thesubscriberyou…”
    砰~
    所有惶恐、猜测、预感都在一瞬间轰然坠地!
    这段时间,傅辰不是没感觉到听筒对面,傅修明情绪中若有若无的低落。但是他太自信,他笃信他们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动摇,他坚信他们之间的感情牢不可破。
    可是,电话对面的盲音告诉他事情并不像他以为的那么简单,有些无形的、他认为微不足道的东西在阻碍他们。
    那是什么?
    蔡蔡感到脊背发凉,滋滋冒油的红烧肉吃起来一点也不香了。被打败的蔡蔡叹着气站起来,拖拖拉拉从收银机下面的抽屉里抽出一封信给傅辰:“傅老师说等你回来,让我把这个给你。”
    傅辰的手不由自主的一顿,接过信打开。
    小辰: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离开。不要急着来找我,好好的想一想,想一想以后的生活,自己的未来。你已经长大了,应该知道往后的路要怎么走。你的人生还很长,不要轻率的给自己做出决定。——爸爸
    傅修明的字很漂亮,在傅辰整个学生时代的印象中,他认为没有一个老师的字比他爸爸写的更好看。但此刻,这短短两行半飘逸隽永的钢笔字却充斥着让人无法承受的残酷能量。
    傅辰的信心开始瓦解,他开始意识到那些他以为微不足道的东西到底意味着什么。
    “还有什么?”
    傅辰的声音像磨出棱角的坚冰,又冷又硬,蔡蔡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连忙摆手:“没了没了,就这个。”
    傅辰抬起头看她。
    “真的没有。”蔡蔡委屈的快哭了:“傅老师就说把信交给你,其他什么也没说。”
    “有人找过他…”
    这不知道是个问句还是陈述句,蔡蔡听完立马否认:“没有没有没有,没人找过傅老师。”
    傅辰眉锋一剔,气压骤然下降:“你想都没想就说没人找过他?”
    蔡蔡一向觉得傅辰这双眼睛是真的好看,但要是被他像犯人一样盯着,简直可怕到不寒而栗。
    一秒、两秒、三秒。蔡蔡心中呐喊:傅老师我对不起你!
    “就就就就就那个姓蒋的大大大大大叔…找过他!那个大大大大大叔不知道跟傅老师讲了什么,没两天他就把包包招过来了,隔一个多星期跟我俩说好好看着书吧,人就跑了。傅老师不让我跟你说,我可都告诉你了。就这些,真没别的。哎哟,老老老老老大你能不能别盯我,求你了…”
    蔡蔡像个被压上老虎凳的汉奸,一顿通敌卖国。闭着眼鬼哭狼嚎半天,再睁眼一看,傅辰已经不见了。
    包包从吧台小隔间里钻出来,满脸写着“我懂了”三个大字。
    蔡蔡托着腮,撇撇嘴:“看见没?传说中的追妻火葬场。”
    奔驰gle在书吧门前飞驰而过,汇入午高峰出城公路上穿梭的车流。每辆车好像都得了路怒症,滴滴滴的声音在拥挤的路面上混杂起伏。
    傅辰猛的一按喇叭,紧跟上前面风驰电掣的出租车,左侧面包车连插两次插不进来,气的骂娘:“操!特么开奔驰了不起啊!”
    傅修明留给他的信安静的躺在副驾驶座上,傅辰无意识的用指尖触碰信封。那些漂亮的字好像沿着指尖皮肤渗透进血管,蛛网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
    傅辰脸色煞白,如同缺血。有一种即将喷薄而出的、无法言喻的情绪在身体里不断撞击。
    不要急着来找我…
    不要急着来找我…
    傅辰面部肌肉抽动,一拳砸在方向盘上,紧咬的牙缝里溢出几个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gle穿过匝道,在锦宁高速上飞驰而去。
    傍晚5:10,嘉宁大学
    老成持重的奥迪a4以20码的速度缓缓驶出校园西门。刚开出几百米,手机响了。
    蒋邕一看车载屏上的陌生号码,感觉有点眼熟,伸手按下接通键:“你好,哪位?”
    “老蒋,你是不是又忘了存我的新号码?”电话另一头声音带笑。
    蒋邕“哦哟”一声:“你瞧我这记性,待会儿马上存。今天怎么样?那帮猴崽子没出什么状况吧?”
    “都挺好的。”
    蒋邕笑眯眯的说:“要说这人啊,还得长的好看,长的好看带学生都不费劲儿。”
    “别贫了,晚上有空吗?一起吃饭。”
    “今儿可不巧,我们家梁老师熬了老鸭煲,要不你也过来一起吃吧。”
    电话对面又是一笑:“我不过来妨碍你和梁老师二人世界了。”
    “老夫老妻还什么二人世界。”
    那头声音顿了几秒,然后道:“行吧,改天再约你。”
    “行行行,明天再说。”蒋邕说着挂断电话,方向盘往右一打,驶入一条小路。
    冬天的傍晚,余晖即将落尽,半明不暗的昏蓝光线下,一辆suv近光灯一闪,紧随其后也进入无名小路。
    蒋邕起先没注意,但是车,尤其是好车对男性似乎有一种天然的吸引力。所以当他发现这辆奔驰gle就是刚才校门口停着的那辆时,不免心生疑惑。
    有人跟踪我?
    蒋邕略一思索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哪个傻子会开这么高调的车跟踪。
    不过出于安全考虑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绕去菜场买了几个熟菜,借着菜场外复杂的路线和密集的车流七绕八弯摆脱了那辆奔驰车的跟踪。
    “哎呀,忘了记车牌!”蒋邕一甩开奔驰立刻拍大腿。
    被人跟踪这种事,蒋大教授没有经验。当天夜里他苦思冥想、辗转反侧,寻思是不是谁在打对他项目的主意?越想越慌,一晚上没合眼。心里恨恨道有本事你明天再跟,看我不把你丫揪出来!
    第二天一早,困到头重脚轻的蒋教授坐进驾驶室,奋力搓了两把脸,小心翼翼的倒车出库。刚出小区,他猛然一震,那辆白色的奔驰gle居然又在跟着他!
    蒋邕的第一反应是,这家伙怎么会知道他的家庭住址!但转念一想,能知道他是嘉宁大学的老师,那查他的家庭住址应该也没什么困难。
    略微镇定下来,蒋邕立刻想起昨天的失误,一个紧急减速,后面的gle来不及保持车距,直接跟近到两米以内。
    蒋邕眼镜一推,双眼一眯,以理论物理教授的严谨细致,透过后视镜迅速记下车牌号。
    gle忽近忽远笨拙的跟在后面,显然不是专业的跟踪者,蒋邕从开始的恐慌转变成困惑。趁着等红灯的功夫,他把车牌号记在一张便签条上,塞进外套口袋。
    进入嘉宁大学停车场,蒋邕没有马上下车,而是掏出手机打开百度。他是听说可以通过车牌查车主,但是从来没试过。
    随便一搜发现果然可以查。于是一边大骂如今个人隐私泄露泛滥成灾,一边摸出便签条,在某某公众号里输入了车牌号。
    程序显示搜索中,然后“刷”的一下跳出一个名字。
    蒋邕盯着名字,眼睛瞪的老大,眨吧了好几下,最后确定自己真的不是老眼昏花,才喃喃道:“不会是同名同姓吧…”
    车主姓名一栏,赫然出现一个名字:傅修明。
    大脑宕机只有五秒的物理教授立刻反应过来:不对,这个人不是修明,肯定是傅辰那个小子!
    前两天还听说人在剧组,居然这么快就杀来了。蒋邕也不知道哪里漏了马脚让傅辰这么快找上他,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血压迅速飙升到一百八。
    想到昨天傅修明叫他一起吃晚饭,就一阵后怕。心说现在要是让他两个见上面,那还不是小别胜新婚,干材逢烈火,烈女遇缠郎,怎么得了?
    这回傅修明愿意来嘉宁,蒋邕认为是最好的,可能也是唯一一次快刀斩乱麻的机会。这个强拆鸳鸯的西王母他当定了!
    “小辰啊,你可别怪你蒋叔叔,我都是为了你跟你爸好啊…”蒋邕长长叹了口气,随即想到被傅辰吓得一夜没睡,忿忿道:“臭小子!看我不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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