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夜幽静,偶有断断续续的虫鸣。
    戚笈卿躺在床榻内侧,额头微微出了些汗,她烦躁的将手臂从被褥里拿出来,过了一会,又开始往下扯被褥。
    “春夜寒凉,你注意些。”旁边的人一动不动的闭着眼,淡淡提醒。
    她有些翻来覆去,实在忍不住开了口,郁闷道:“那个药,在里面好像要烧起来了,我好热……”
    刚才还没感觉,结果没多久它在里面像是着了火似的,邪火乱窜,硬生生把她逼出一身汗。
    还有那里不知不觉流出许多水,亵裤的布料都湿透了,多少有些不舒服,早知道刚刚还不如不穿。
    顾岺尘睁开眼,黑暗中视线朝这边望来:“你忍一会,等它在里面化开,就没事了。”
    “那要等多久啊?”戚笈卿又翻了个身,朝他靠近些,杏眸就着浅淡的月光描摹他的轮廓,忽地就有些口渴,半真半假的抱怨道:“早知道,还不如同你圆房了。”
    顾岺尘重新闭上眼,没搭理她。
    他的长发铺散在方枕上,如瀑般堆迭在松散开的松青色寝衣领口处,几缕发尾贴着衣襟钻进去,惹人遐想。
    正所谓墨发青衣,冷玉美人。就是性子太冷,脾气也比从前大了许多。
    戚笈卿欣赏完默默吐槽,慢慢挨近许多,手也不老实的勾着他的发尾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
    两人身上的气息纠缠在一起,皂角的清香混着清苦的药香,在一隅方帐之间旖旎缱绻肆意横生。
    忽然手被人捉住,顾岺尘握住她的手腕将被扯得凌乱的发尾解救出来,同她滴溜溜的黑眸对视半晌后,微微一动,侧过身将她揽进怀里。
    戚笈卿心头一跳,脸贴在他的胸口处,听着传来的沉闷的心跳声,不由微微发烫。
    大概过了一刻,许是好奇顾岺尘有没有睡着,她微仰起脸,耳侧却将他的寝衣领口弄散开了些,露出凝滑冷白的锁骨和中间的凹窝。
    微弱的光线勾勒出锁骨的诱人曲线,呼吸时随着胸口浅浅起伏,戚笈卿忍不住抬起手,摸了一下。
    见对方没有反应,她胆子愈发大,两根手指捏着衣襟往下悄悄扒拉开些,试图欣赏更多的靡丽秀色。
    顾岺尘没甚起伏的声音在头顶淡淡响起:“戚笈卿,睡觉。”
    不是戚元,也不是郡主,而是叫她的名字,就像在西潼关时那样。
    戚笈卿抬头望着他,却只能看到他阖眼休憩的平静模样,长睫投映出一层浅浅的阴翳,落在下眼睑处,那里残留尚未散去的稍显疲惫的淡青色。
    听雁箩说这几日顾氏医馆看病的人很多,然而原先坐镇的几位大夫被师父顾长垣叫入宫中商讨太后病情。剩下的弟子尚不能独当一面,遇到棘手的病症,少不得要麻烦顾岺尘解决。
    恐怕他近日始终不得闲。
    她遗憾收回手,终于老老实实的窝在他怀里,伴着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声,忍耐着身体的燥热,竟也不知不觉入睡了。
    翌日清晨,医馆来人报信,说是昨日送来的人醒了。
    戚笈卿坐在榻上发懵,拽着站在床侧的顾岺尘的袖子不愿撒手,嘟囔着既然人醒了就没事了,不着急,不如再躺回去睡一会。
    她黏黏糊糊的还要去抱他的腰,活像叼着咸鱼不肯撒开嘴的猫。
    顾岺尘垂眸看着女子不甚清醒的样子,疏淡的眉眼掠过一丝柔软,伸手拢了拢她耳侧凌乱的青丝,随后没有商量余地的将腰间那双纤手拨开。
    待人走后,戚笈卿索然无味的打了个呵欠,倒回床上打算睡个回笼觉,结果宫里来了内侍传唤,说是二皇子请她速去一趟紫宸殿。
    成帝离宫,二皇子祈脩代为监国,回回如此,不管是祈脩还是朝臣都已经习惯了。
    肃穆庄严的大殿外,站在门口的戚笈卿等着内侍进去请示时,听得上位者有条不紊的决断汇报上来的公事,毫不意外。
    邺朝四位皇子中,二皇子最为聪慧,国子监的几位鸿儒曾赞其敏而好学、虚怀若谷,别的不提,从伴读是沉简珩这点就足以窥看一二。
    更重要的是,他是唯一一位能让成帝改变想法的皇子。
    可惜他母族势微,远不及背靠俞氏一族的四皇子,况且四皇子的母亲宛妃自入宫起圣宠不断,因此朝中除了清流一派,支持他的世家并不多。
    甚至有些世家为了拉拢四皇子,曾奏请让四皇子代为监国,不过被成帝以其年岁尚小的理由拒了。
    “殿下,臣还有一事禀奏,西潼关如今边境太平,卫族、羌羊族两患已除,臣认为,应将解散戚家军,重组西境军一事提上日程……”
    大殿上忽然有人持笏出列,徐徐出言提议,戚笈卿朝里定眼一看,竟是主领东阁的阁老傅仲济。
    早年朝中就有主张解散戚家军的声音,只不过西北两境接二连叁战事吃紧,朝中武将紧缺,叶央大将军身故后,戚邵武的位置无人能替,此事便搁浅了。
    眼下重提此事她不算意外,但让她意外的是提出这件事的人。
    内侍已经回到门口,示意戚笈卿可以入内,正要高声通报时,被她抬手拦下。
    傅仲济提议后,群臣纷纷附议,至少得先记住这些人的脸,否则日后弄错了人可不好。
    “微臣觉得不妥。”
    一派文臣的赞同之声中,有人慢悠悠踱出来,吐字清晰的反对。
    随着他的出列,殿内的议论声渐停,众人面面相觑,只因此人恰好同样身居内阁,恰好……也姓傅。
    傅翊理了理朝服,抚平胸口处的衣襟褶皱,才继续道:“戚家军自前朝起便镇守西潼关,数十载征战沙场,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此举实乃过河拆桥的不义之举。”
    “犹记得戚家军鼎盛时有兵马八万,后被人构陷为西肃王余党时,斩杀两万余人,再其后关内肃州叛乱,又牺牲两万人,戚家军接二连叁大伤元气,却仍忠心耿耿的替朝廷卖命,历经诸多磨难才换来如今的西境和平。”
    “臣须提醒各位,是朝廷有愧于戚家军,现在诸位该考虑的应当如何补偿,而不是争着做抹灭他们存在的刽子手!”
    傅翊的话掷地有声,面上平日里惯常挂着的笑容添了几分讽刺的意味,略显刺眼。
    方才出声应和的大臣们脸色很是难看,却不敢轻易得罪这位圣前红人,只好拿着目光去瞥位首面色不显的傅仲济。
    早就听闻大小二傅不和,没想到真斗起来,这位小傅大人是连一点情面都不留啊。
    大殿里一时寂静无声,等着主位上的人发话。
    祈脩支着额头好一会儿,一抬眼皮叹气道:“戚元,你还要在外面站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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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是久违的小沉和小俞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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