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兰幺忘不了那个热得快要脱水的夏日。
    当时正值七月天,太阳把土地烤成一块块又脆又干的馕。一个唇红齿白的小男孩坐在一辆黑色轿车里,双手搭在敞开的车窗上,呆呆地盯着不远处成群结队的蚂蚁正往一道干裂的泥巴缝里钻,而车外面的父母亲同样忙于思考如何解决车胎漏气的问题。
    车内是冷色调的,车外是暖色调的。
    小男孩不像他的父母,因为糟糕的天气和突发的事件而显得焦躁和担忧。他似乎只愿把精力释放在小型生物那漫长且枯燥的徒步旅行上。
    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小孩早已明白一些事理,总不会似个有着鬼斧神工般长相的绢人,只能维持同个姿势和表情去看蚂蚁搬家。事实上,他那涣散的目光早已失去了聚焦的中心点。他宁愿发呆,也不愿关心一家人当下的遭遇。
    傅兰幺本不是这幅灵魂出窍的样子。
    一次跌跤,他出生时,仅有三斤。保温箱反而比母亲那肿胀的子宫还要安全。后来离开非生物母亲的孕育,各种小毛病被死神逐一召唤出来。假如儿童医院像是理发店能够办理折扣卡的话,那么三天两头在医院消费的一家三口绝对有资格成为vvip。
    然而,体弱多病的小男孩却被一家人小心谨慎地养出了开朗乐观的性格。他总是善良地安慰所有担心自己的亲人,并且极力想让他们相信自己的小小身躯是能够承受爱和病痛的。
    之后,他时常往返于儿童医院,与大多数是女童的病人结伴为友,因此他爱笑,爱撒娇,爱打扮,多愁善感的性格和温柔甜美的气质都带着女性化的特点之一。
    拿祖父那番语重心长的话来说:这孩子,天生就是与众不同。可与众不同是有毒的,对于一个天生内敛的孩子来说更是一种致命的毒药。它让一只黑羊在一群吵闹的羊群当中是显得另类。
    他不受男孩子的欢迎,仅仅是因为他们嫉妒他和女孩子玩的好。
    儿子被排挤的事情一度让父母亲感到自责。后来在某个寒冷的冬天,父母发现儿子的作业本被五颜六色的蜡笔涂满了歪歪扭扭的贬低性词汇。
    被霸凌的事情再也瞒不住了。一场身体与精神的坍塌,就如同雪崩那般迅猛。可怜的孩子彻底病倒了。
    为什么说彻底呢?他出生时,仅有三斤。保温箱反而比母亲那肿胀的子宫还要安全。后来离开非生物母亲的孕育,各种小毛病被死神逐一召唤出来。
    假如儿童医院像是理发店能够办理折扣卡的话,那么三天两头就在医院消费的一家三口绝对有资格成为vvip。天生体质较差的小病人,不知怎么了,就得了肺病。
    因为肺病的突袭,男孩那从前还称得上是昂扬的生命之花一下就枯萎了。他性格大变,整日发呆,不言不语,如同丢了一魂一魄。眼见天真无邪的花骨朵还未来得及绽放,父母便在懊悔的心情之下做了一个改变孩子命运的决定——为了避免日后承受更多精神和肉体上的伤害,年轻夫妇及时办理了休学手续,接着带着儿子回乡养病。
    所以,这才有了开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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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我又回归到《契约》的写法了。
    这下是更他娘的痛不欲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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