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你了‘坚定而不失礼貌’地拒绝魏公子,才委托哥哥代劳,让他假扮你参加相亲?”
    聂昭关起门来,??一口气施了好几道隔音和防偷窥的法术,这才拉着暮雪尘一起坐到桌边,??一边剥杨母塞给她的沙糖橘,一边与兄妹俩商讨今后的打算。
    “是啊。”
    杨眉瞄了浓妆艳抹的哥哥一眼,??憋笑憋浑身发颤,“真没想到,哥哥这么打扮还……挺合适的。”
    “……”
    杨熠两眼放空,??假装自己是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
    长庚随口『插』话:“对方找的是你,何要让兄长出面?莫非你担心面对荣华富贵,自己无法坚定拒绝?”
    “当然不是。”
    杨眉果断摇头道,??“只是担心,自己无法‘不失礼貌’地拒绝。视魏爷的态度,可能会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聂昭一本正经地点头:“确实。若换作是,可能会让他完整进来,分批出去。”
    长庚:“……”
    这是文明人的对话?
    回头一想,??现场除了他和杨熠之外,可能只有狗比较文明。
    “这位仙君着好眼生,头一次凡吧?”
    黎幽毫不客气地抓起两瓣(聂昭刚剥好的)橘子,一屁股坐圆桌上,将尾巴团成一团给自己当靠枕。
    “凡人与神仙不同,??规矩、礼数、亲族,凡此种种,都考虑周全。就算要拒绝,??也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
    说到这里,他不忘给自己找补一句:“是个路过的小妖,刚好来杨打秋风,瞧见两位小朋友难,便给他们出了个主意。”
    “……”
    长庚深深望他一眼,点头道:“既然此,不知你们可曾想好,要何‘不失礼貌’地拒绝?”
    黎幽咽一口果肉:“这个简单。小伙子,你演一遍给他。”
    “啊?哦,好……”
    杨熠面容苦涩,但终究还是没有拒绝,拖着半米长的裙摆站起身来,迈着千斤重的步伐走到房间中央。
    紧接着,就只见他眉『毛』一吊,两眼一翻,一边不自然地抽动身体,一边仰面倒了去。
    聂昭:“?”
    杨熠(以一种不会摔痛的姿势)倒锦绣堆里,保持着弱柳扶风、楚楚可怜的姿态,满头冷汗(用灵力『逼』出来的),面『色』惨白(涂的是变『色』粉底),两片薄唇瑟瑟颤抖,愈发红触目惊心(口红里掺了辣椒粉)。
    他的表演还配有台词,一边打颤一边喃喃自语:
    “不!爹、娘,请原谅女儿!已天地神明起誓,定要发奋修炼,早日飞升,追随聂仙官的脚步,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苍生服务中去!无论你们怎么说,都终身不嫁!”
    “……”
    聂昭:“???”
    不是,这怎么还有她的事呢???
    虽然她确实用这套说辞敷衍亲戚,还当笑话讲给杨兄妹听,但也不能直接生搬硬套啊!
    “这样不行,太没有说服力了。”
    聂昭严肃地板起脸道,“起来,帮你们改一稿台词,保管魏人挑不出错。”
    杨熠挣扎着抬起头来:“有没有一种可能,可以不用演?”
    聂昭铁石心肠地摇头:“那不行。了妹妹,这点苦还是要吃的。”
    杨熠:“……”
    杨眉忍着笑解释道:“按照们的计划,哥哥倒以后,假扮成哥哥的就会冲上前去,告诉魏‘妹妹一心道,忧成疾,本不敢辜负公子美意,怎奈今生无缘’。左右咱们只需要一个借口,教他不好发作也就是了。”
    她停来想了想,又直气壮地补充道:“再说,也没骗他啊!”
    聂昭试探着道:“这么说来,你是真打算终身不嫁?不会有什么困难吗?”
    不婚主义21纪不算稀奇,但民风保守的兑洲,完全可以用“离经叛道”来形容。
    杨眉坦然道:“只是‘不嫁’而已,有什么难的?待功成名就,遇上喜欢的青年才俊,可一同行走江湖。倘若对方一定要个名分,再把他娶回就是了。”
    聂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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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江后浪推前浪,是她小了觉醒以后的年轻人。
    杨眉用不着她咸吃萝卜淡『操』心,那么接来,就该考虑一她自己的目的了。
    “其实,这次另有要事……”
    聂昭报告炉火纯青,最擅长提炼总结,三言两语讲清楚来意,单刀直入地提出诉求:
    “来此只探听一人落,须与魏打个交道。机会难,这次杨、魏两相亲,能否让们同行?‘杨小姐’身边带几个侍女,想来也不会引人怀疑。”
    “‘们’。”
    长庚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不动声『色』地转聂昭,“你口中的‘侍女’,该不会需要们一同假扮吧?”
    聂昭诧异道:“不然呢?你不是说过,只有你才能一眼出魂魄所吗?”
    不等长庚反驳,她抢先踏上一步,双手撑着圆桌凑近他面前:“你不爱做白工,不想与镇星殿冲突,也不会勉强。自会想办法让你混进魏,你只管一眼就是了。”
    话说到这一步,长庚无从拒绝,便将矛头转杨兄妹:“除了侍女,你们就不能带几个男护卫吗?”
    杨熠难道:“可以是可以,但这毕竟只是一场相亲,不是约架……”
    “说仙君啊。”
    黎幽用前爪捧起一颗核桃,塞进嘴里“嘎嘣”一声咬碎,唯恐天不『乱』地『插』嘴道,“你何苦非要做人呢?像一样做个畜生,不受衣冠拘束,想吃便吃,想睡便睡,想坐阿昭身上便坐阿昭身上,岂不更美?”
    长庚:“你说谁要做畜生?”
    暮雪尘:“你说要坐谁身上?”
    黎幽摊开两只前爪,若无其事地吹了声口哨——也不知他是怎么用狐狸的发声器官吹出来的。
    杨眉最先反应过来,认真索道:“听说魏爷规矩最,若是扮侍女扮不像,难免让他们出端倪。要不这样,你们都跟学上一学,谁扮更像些,谁就跟哥哥身边做侍女?”
    聂昭双手一拍:“那敢情好!你放心,这人最会演了。”
    半个时辰后——
    杨眉公布本次演技考试排名:
    粉红狐狸>常根>>>>>无法跨越的天堑>>>>>聂昭>>>>>无法跨越的天堑>>>>>哈士奇>暮雪尘
    聂昭:“怎会此!竟然输了!”
    长庚:“怎会此,竟然一不小心就赢了。”
    黎幽:“他怎会叫‘常根’这个名字?常根、聂小倩,听上去好像一对道侣,这也太让人误会了,还是改一吧。”
    聂昭:“像你个头。”
    “……”
    哈士奇抬起前爪,轻轻抚『摸』暮雪尘的头。
    “别难过阿尘,咱们和昭昭一起做护卫吧。往好里想,至你不用穿女装了。”
    暮雪尘:“……”
    这是女装的题吗?
    这是尊严和地位的题!
    连女装都扮不了,还怎么做聂昭的同志?
    他越想越委屈,端起桌上的酸梅汤喝了一口,表情完美诠释“苦酒入喉心作痛”。
    “……”
    黎幽与长庚静静对视一眼,互相都觉对方身上疑点重重,不可轻信,但谁也没有第一个开口。
    聂昭没有勾心斗角的兴趣,乐让这两个有城府、有演技的男人去玩头脑战,自己与杨眉讨论计划细节:
    “相亲当日,你们只管与魏人闲聊,会从旁观察他们的『性』情、习惯,然后设法混入其中。”
    杨眉好奇道:“聂仙官,先前你冒险潜入碧虚湖,何等彪悍胆,怎么这回此谨慎?魏真有这般可怕吗?”
    “……”
    聂昭回想起承光上神的轨道炮,隔空『摸』了『摸』自己破裂又愈合的五脏六腑,心道那还真是挺可怕的。
    不过,她之所以“明明超强却过分谨慎”,不是出于对轨道炮的敬畏之心,而是因上一回惊险刺激的经历,让她意识到凡事不能把话说满,一切突发事件皆有可能。
    万一再发生一次丧尸围城,没有黎幽“一曲肝肠断”的笛声,她未必能保证众人全身而退。
    更何况,嫁入魏的葛织娘落不明,吉凶未卜。
    了她的安全,他们也不能轻举妄动。
    所以——
    “『摸』清楚魏爷的脾气,然后一闷棍放倒他取而代之,才是最稳妥的方法。不是吗?”
    ……
    然而,一切突发事件皆有可能。
    聂昭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一件事——这场相亲,不止杨熠一个“女方”。
    “杨姑娘,实抱歉。”
    相亲当日,他们一行人(一位小姐、两名侍女、三名护卫,小姐和侍女都是男人)浩浩『荡』『荡』,来到了魏与杨约定的酒楼。
    但相亲现场,他们没见着所谓的“远房堂弟”,反倒是魏七公子亲自门口相迎,白净面庞上堆满笑意,一见面就热情地将他们往楼上引。
    “堂弟偶感风寒,不便赴约,托杨姑娘赔个不是。此置办了一桌薄酒,聊表歉意,杨姑娘一定要给这个面子。”
    杨熠打心眼里不乐意,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只好陪着一起笑:“好说,有劳七公子了。”
    一行人随魏七登上酒楼,只见一座『露』台依水而建,形似飞鸟,造型奇巧雅致,登高远眺的景『色』堪称一绝。
    『露』台中央已摆好一桌丰盛精美的酒席,桌边围坐着来个青春美丽的女,当真是春兰秋菊、环肥燕瘦,各有一番风情。
    『露』台四面摆放着几个精致小巧的香炉,青烟袅袅,散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
    扮演护卫的聂昭楼守门,放出神识楼上一扫,心头随之一沉,预感到魏人的离谱超乎想象。
    【这熏香,似乎是……】
    黎幽:【不错,是社恐——麝鵼之香,凡间是价值千金的珍品。不过,其中还混入了些许蜃妖之血。】
    聂昭:【蜃妖血?】
    黎幽:【蜃妖血无『色』无味,若用于制香,可使人产生幻觉,变头脑麻木、行动迟缓,对他人不加怀疑,更容易言语所『惑』。】
    聂昭:【可有解法?】
    黎幽:【可预先服准备的全补汤,以毒攻毒……】
    聂昭:【谢谢,当没。】
    长庚:【自会以灵力护住座女子神识,不必虑。】
    聂昭:【谢谢,帮忙了!】
    黎幽:【……】
    夭寿,来了个抢活的,这不能随便整活了。
    待长庚完成施法后,魏七也恰好迎来了最后一位女,面众人温和笑道:
    “诸位小姐,谢今日赏光。魏某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有个『性』急的女沉不住气,提高嗓门道:“魏公子,你这是什么意?令弟约单独见面,怎会有这么姑娘?”
    “抱歉,这是的主意。”
    魏七清了清嗓子,态度依旧礼貌谦和,“一心堂弟觅佳偶,又不敢耽误他太时间,便找来了所有年纪相仿、门当户对的姑娘,想着都让他见上一见,寻个合眼缘的便好。”
    “只可惜堂弟身体抱恙,没有这个福分,只能由来招待各位了。”
    说到这里,他仿佛自觉分幽默,目光轻飘飘地掠过四周,以扇掩口,发出一声矫『揉』造作的轻笑。
    “诸位小姐,不会嫌弃吧?”
    聂昭:“……”
    好伙,你搁这群面呢?
    “你——真是欺人太甚!们都是好人的姑娘,难道竟集市上的货品一般,任由你们魏挑选吗!”
    提的女脾气火爆,当场从桌边一跃而起,劈手抓起一副金镶玉的筷子摔地上,转身拂袖而去。
    暮雪尘担心那女人留难,正要伸手去『摸』刀柄,却聂昭一个眼神止住:“不必。”
    “魏要找的,本就不是她这样的姑娘。”
    “?”
    暮雪尘疑『惑』地歪了歪头。
    两人正僵持间,只见那女一阵风似的了楼,步流星从他们身边走过,丝毫没有遭到阻拦。
    就连请客做东的魏七,也没有对她的背影一眼,仿佛只是宴席上了一道凉菜。
    “来来来,敬各位小姐一杯。”
    之后陆续又有几位姑娘离席,魏七浑不意,仍是一脸和善可亲的笑容,一副温文尔雅的君子作派,频频众人举杯,甚至还亲自坐身边的姑娘布菜。
    他头上“魏公子”的光环,也这平易近人的作风面前柔和了几分,不再显神秘而高不可攀。
    剩的姑娘里,有些他闪闪发亮的光环『迷』了眼,受宠若惊地连声道谢;有些胆怯害羞,连头也不敢抬,更接不上他抛来的玩笑话,只好一杯又一杯地人劝酒。
    酒过三巡后,魏七那张白皙面皮上泛起了一层红晕,话题也越发散漫随意,不可避免地提到了相亲。
    他先是一通自怨自怜,说自己生豪门,身不由己,只能与父母安排的贵女定亲;再说到自己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无心权力斗争,也不乎这偌业;最后升华主题,高度赞扬“易求无价宝,难有情郎”的价值观,鼓励和他一样直面内心,追求一份纯真美好的爱情……
    聂昭:“……”
    她可能了一种绝症,只要听见“纯真美好的爱情”就会死。
    楼上那几位“小姐”和“侍女”不像她一样神经过敏,但也听眉头紧皱,脚趾蜷缩,表情宛宇宙发光猫猫头。
    杨熠只觉脑瓜子嗡嗡作响,碍于聂昭的托付不好离开,索『性』一心一意埋头吃菜,甚至开始不顾形象地快朵颐,只盼自己能彻底从魏七视野里消失。
    然而事与愿违,他正想再来一块糖醋蹄髈,将精神损失一分不落地吃回来,忽然感觉太阳『穴』针扎似的一痛,魏七的声音直接脑海深处响起:
    “姑娘,观你清丽脱俗,贞静贤淑,不禁之心折。若蒙姑娘不弃,不妨饭后另寻他处一聚,何?”
    杨熠:“……”
    他低头端详了一碗里油光闪亮的肥肉,擦了擦沾着酱汁的唇角,怎么也没法将自己和“清丽脱俗,贞静贤淑”这八个字联系起来。
    不过很快,聂昭和黎幽就解答了他的疑『惑』。
    魏七这一投了个好胎,有把资源供着,批名师捧着,凡间算上修不错,忽悠几个小姑娘可谓手到擒来。
    但仙官和魔头面前,他引以豪的加密聊天就像公放一样透明。
    因此,场所有仙与魔都听出来——
    他刚才那条密聊,分明就和春节祝福一样,是面座所有女孩群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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