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一阵利器割破喉咙的声音,还有重物倒地的声音,萧洛泱一直背对着,垂下的眸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某些人可真是……嘴上说着信仰真佛,行事却实在心狠手辣啊!”
    祁翊在尸骸中如闲庭散步一般向萧洛泱走来。
    萧洛泱听到祁翊的声音,抬起头来,看着他,顿了好一会才道,“佛不渡我。”
    不过这几个字她说的轻,祁翊未曾听见。
    只有站在萧洛泱身边的春柳听见了。
    她默默的看了自家公主一眼,心中有些心疼,公主这些年为达目的,威逼利诱的手段有之,下令杀人亦有之,是因为这个,公主才会觉得佛祖不会渡她吗?
    可是这世间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罢了。
    “他们方才那么多人围攻我一介弱质女流,难道就不心狠手辣吗?我不过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罢了。”
    春柳公主对听风楼楼主说的这些话,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公主虽嘴上说着这些话,可心里到底是介意的。
    “你倒是挺会自我排遣。”
    “实事求是而已。”萧洛泱似乎突然就像是精力被掏空了一般,整个人都有些无精打采,但她还记得祁翊帮了他,便强打起精神来同他说话。
    “今日楼主的救命之恩,岑浅记下了,日后楼主若有什么我能帮得上,且在我能力范围内的事,我一定不会推辞。”
    “我看也不必等日后,眼下就有一件事,岑姑娘绝对做得到。”
    “何事?”萧洛泱疑惑道。
    “摘掉你的面纱,让在下一睹真容如何?”
    “放肆!”
    萧洛泱还未说话,她的暗卫们皆是不乐意了,一时间有些剑拔弩张的氛围。
    “退下。”萧洛泱呵退众人,才对着祁翊淡淡道。
    “此事不行。”
    “机会难得,楼主再想撞见我这般狼狈的时候,恐怕就难了,所以你还是好生考虑一下提什么要求吧!若是想到了,可遣人去盘龙寺告知明空大师,届时我自会知晓。”
    “行。”祁翊本也没想过她会同意,只是和她在一块儿时总是忍不住想要逗一逗她。
    不过他也不着急,欠了人情,就总还有接触的机会。
    “不过你今日将人全部杀了当真无事?”
    萧洛泱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无非是觉得把人全杀了,就不知道幕后黑手了,她又不是傻的,如若真的不知幕后之人,怎么可能将人全杀了。
    “自然,我大约也能猜出是谁派来的人,你什么时候见我吃过亏?”
    萧洛泱说完这句话,两人都愣住了,她这话说的顺口,可她们二人满打满算也不过才见了三面,却好像是多年老友一般,这种感觉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有道理。”祁翊自然而然的接过话题,结束了两人的沉默。
    他目送着萧洛泱被众人护送到新牵来的马车上,却瞧见她在马车前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转过头来看着他,?“萧祈。”
    “怎么?”
    “……多谢。”
    一时间万籁俱寂,世间好像只剩下岑浅和他,微风轻扬她的面纱,却又犹抱琵琶半遮面,每次只扬起一点,让人窥见一点轮廓,又轻轻放下,勾的人心痒。
    就连眼角的那颗泪痣也好像隐隐发着光。
    祁翊低笑一声,轻声道,“不客气。”
    “主子?主子!”玄冥这大嗓门当真提神醒脑的很。
    祁翊太阳穴跳了跳,压制住想要掐死玄冥的手。
    “人都走远了,还看呢!”玄冥嘟囔道。
    “我没聋,能听见,嗓门这么大,在我身边当真屈才了,要不回去之后,派你去练兵?”
    祁翊说完转身就走,徒留玄冥一脸无措。
    “啊?不是,主子,属下又犯什么错了啊?”玄冥觉得自己实在无辜的很。
    “啧,你可长点心吧!”玄青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不是……人确实走远了嘛!我提醒一下也有错吗?”
    “你可真是个榆木脑袋!”玄青恨铁不成钢。
    ……
    “公主,快让奴婢看看,您没受伤吧?”春柳把萧洛泱上上下下仔细的查看了一遍,才终于放下心来。
    萧洛泱也由着她折腾,今日确实把春柳吓坏了。
    这些年她们虽跟着萧洛泱在皇宫风里来雨里去,可到底没有见识过真刀真枪,被吓到也实属正常,到现在脸色都还一片惨白。
    春柳见自家公主出了有些疲惫,似乎并不害怕,不由有些奇怪,“公主,您都不害怕吗?”
    “没什么可怕的,本宫有足够的把握能够活下来,自然无需害怕。”
    春柳心中还是奇怪,虽说公主说她是因为有把握能活下来才没有感到害怕,这其实十分附和公主运筹帷幄的性子。
    可是不知怎么的,她心里就是不相信,总觉得公主好像有些过于看的开,好像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一般。
    这样可怎么行?
    春柳忧心得不行,又想起一个更要紧的事。
    “公主是知道这些刺客是谁派来的了吗?”
    “孙博远。”
    “西戎大皇子?可是我们同大皇子并无积怨,他为何要派人来刺杀公主?”
    “自然是因为本宫挡了他的路。”
    “此话怎讲?”
    “先前太后寿宴,他想将玉骄皇女嫁到大萧,却不想被本宫破坏了。”
    “可即便如此,他怎么敢在京都对公主出手?他就不怕挑起两国纷争吗?”
    “他自然不怕,此人自负,料定了大萧如今国力不盛,不敢开战。再者,本宫如今可不单单只是大萧的长公主。”
    “原来如此。”春柳恍然大悟。
    公主如今不仅是大萧的昭阳长公主,更是北凉未来的三王妃,他是怕公主嫁到北凉,大萧同北凉联姻,如今这种三国鼎立的局面,如若大萧和北凉联姻,就意味着他们西戎将孤立无援,只怕处境就危险了,所以只能铤而走险。
    “那我们岂不是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毕竟如今北凉形势未明,如果将这件事情闹大,让大萧和西戎的关系僵化,对她们没有任何好处。
    “谁说本宫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本宫的字典里,从没有吃亏二字。”
    “公主打算如何做?”
    “兵法有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他如今得西戎皇看重,难道就会一直被看重吗?如他这般自负之人,让他与皇位无缘,应当比杀了他更为痛苦一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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