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橘黄夹杂红色晕染了天空,那形状如同古卷中所勾勒的形状,精妙绝伦,偶得鸟叫啼鸣掠过枝头擦着树叶而过,宛如剑刃,给这副画面增添了几分色彩,更是美的晃眼。
    沈澜依靠在床上,透过那敞开的窗户,望着外面发呆,目光无神涣散,像是被勾起了灵魂,这副躯体只是空架子。
    神华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听起来有些小心翼翼:“王妃,这大婚这夜,要不还是让殿下进去吧,不然咱们殿下这颜面尽失啊。”
    她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只是静静的看着月色染天,将唯一的白掩盖。
    神华又敲了敲门:“王妃,睡了吗王妃?”
    “行了,你走吧。”李符卿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一阵脚步声离开,她抬眼望向门口的那道人影,在光照下,恰好能勾勒出他的身形。只听得他接着道:“我进来点个蜡烛,点完就走。”
    “不。”她晃神回来,轻轻张嘴。
    声音说的轻,但她相信,门外的人听到了。
    望着门外的人离开,她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木木的望着地面。
    门外脚步声在围绕着屋子周围盘旋,一道烛光映照在地面上,摇曳的烛火勾勒出一个人的身形。
    她抬眸望向窗口,望见了窗口的那道人影,那人见她目光扫来,他顿了顿才道:“我就在这里拿着烛火,不进来。”
    她收回目光,望着那已经放在桌上的水盆,一时间忘记了什么时候有人放在此处。罢了,她走到桌边,迟缓的褪去梳妆和红色喜服。满屋的红色,她只觉得刺目。躺回床上后,她并未睡着,甚至更为清醒。
    她将银钗从手心露出一角,眼神如获至宝般捧在胸前,就在这时,映照在墙上的烛火突然晃了晃,她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几乎瞬间,李符卿就到了她面前,试图从她怀中夺过钗子。
    只是这回她握的及其紧,李符卿没抢过他,他拧眉:“听话,给我。”
    沈澜见眼前人还准备伸手过来夺,将钗子转换方向,直直的往他手心插,几乎是瞬间,李符卿的皮肉便被戳烂了,她目光淡淡,像是意料之中,而李符卿却忍着痛意,反手将其拽到他手里。
    沈澜望着空落落的手,目光黯然,像是失去了什么至宝一般:“你说你不会进来。”
    他又骗人了,一次后的数次,数次后的无数次。
    李符卿望着她,眼中闪过痛意:“我马上出去,但今晚我会一夜在窗边看着,你只管安心睡下,别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她闭上眼,不再言语,脚步声许久之后才响起,似是停顿了一下才离开。
    沈缓缓睁开眼,目光下意识望向桌上应当余下的银钗,只是眼下桌上空无一物,她挪过视线,恰好对上李符卿严肃的目光。
    乏意贯穿身体,意识混沌,她沉沉睡去。
    裴良走到李符卿跟前:“殿下。”
    “嗯。”李符卿低低应声,眼神却仍旧望着里头沉睡的沈澜,似乎连挪开目光都不放心。
    裴良望了他一眼,大致了然,但并为多言,而是问起了另一件事:“殿下可有看到那段红绸?”
    李符卿望了里头一眼,压低声音:“你也觉得有异?”
    裴良点头,解释道:“那种绸缎虽然远看与平常绸缎无异,细看却是看得出刺上的花纹,而那种花纹,又像是一种图腾,那是圣上才会有的东西。”
    “没错。”李符卿蹙眉,“本王先前就觉得沈家有些奇怪,但是那时事情繁多,本王并未多管,但是,还有一事让本王不的不怀疑沈家。”
    见李符卿面露不解,裴良应声:“殿下不妨告知于我,我也许能为殿下排解一二。”
    李符卿抬眸望着月色:“去将神华喊来吧,替本王看着她一会,她精神状况有些不太稳定。”
    “殿下可有想过,王妃到底为何变成这样?”裴良并为执行他的命令,反之顺着李符卿的目光,一齐望着那月色划长空。
    “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李符卿有些含糊的解释这个问题,是他来说,亏欠了沈澜的太多,她变成这样的原因,也许是因为他一直以来的欺骗,也许是因为黎山脚下散三误传他的消息导致死去的那些人,也许是因为那个孩子,也许…他眸光黯下来,也许也是因为李高的死。
    裴良侧过头,深深的望着他:“殿下,我觉得王妃是因为那个孩子。”
    “是吗?”李符卿顿了顿,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响之后又重新望向月色,一样的动作姿态,眼神却多了一些允悲,“本王会与她有自己的孩子,那时她会重新开心起来的。”
    “殿下是觉得那孩子是别人的?”裴良抿唇。
    “嗯。”李符卿低低的应声,“那时候她从乡野回来,本王承认自己多想了些,为了以防万一,将避子汤倒进了给她的吃食中,但是他身子弱,本王放的量很少。”末了,他接道:“本王承认,你那染道话,本王当真了,本王怕她与别人有孩子,束缚了自己的一生。”
    裴良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那日沈澜在乡野中残留下来的衣衫衣角,是他亲自递给李符卿,他见李符卿不信,便作罢了,后来才知道李符卿派人去调查了,他也是通过他人之口,才知道那个让沈澜受辱的男人已经死了,并且就是有过类似的前科,时间那样凑巧,不得不让人多想,难怪李符卿会这般做派。
    “我去叫人。”
    裴良将一脸睡相的神华拽了过来,他理了理头上的帽子,惊道:“殿下有何吩咐!”
    李符卿一眼刺了过去:“轻点,别吵醒了她。”
    “哦哦!”神华忙鞠躬道歉,一下子给吓醒了。
    李符卿将烛灯递到神华手中:“拿着它,在这站着,等到本王回来之后,你再离开,切记,她若是醒了,不要让她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实在不行,便那链子拴起她的手。”
    神华拿着烛灯,眼神睁的大大的:“拴…拴…拴起来?”
    “嗯,铁链一会有人送到你手中。”他蹙眉望着里头,“你也不许多看,她只穿了套寝衣。”
    神华张大嘴巴,磕巴的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那…属下是,看着王妃啊?还是不看啊?”
    他干巴巴的转过身,迟缓的闭上一只眼,一只手挡在另一只眼睛前面,岔开了道指缝往里头看:“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到了书房,裴良已经在里面候着了,李符卿关上门,揉着眉心走到椅子上坐下:“按规矩,我父皇应当与沈家见一面,但是父皇没应,本王以为是父皇厌恶本王所以如此作为,但是沈格的态度也很奇怪,本王让人去请他来皇宫或者来王府也行,但他不肯,但本王如果没记错,沈格是个渴望权势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来此一趟,会有怎样的回报,以及反响,所以,他的反应,在本王眼中很奇怪。”
    他指尖轻弹桌面,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地面,接着道:“于是本王便想起了父皇的作为,这片地方,都是注重规矩的,父皇是重规矩的人,却在本王娶沈蓝的时候表现的是很草率,甚至可以说是奇怪?”
    裴良淡淡道:“殿下是怀疑,圣上同沈家的沈格认识?”
    “嗯。”李符卿揉了揉眉心,眉头微促,“只是本王还没想明白,二人之间悬殊过大,为何会有联系的可能。”
    “我虽不知,二人之间有何干系,但我见过沈家家主的那双眼睛。”裴良坚定道,“他不会是普通人。”
    李符卿沉思半晌,望了他一眼:“要不你算算?”
    裴良躲过李符卿望过来的视线:“在下已经立誓不再为人卜算了,学艺不精,这是害人。”
    李符卿没强求他,只是摇了摇头:“无碍,此事本王没打算再查下去,接下来的时间,本王不想再接触这些了,只愿陪伴在澜儿身边便好了,我会找时机告诉太子,至于查不查,那便是他的事情了。”
    裴良想了想:“太子妃怀孕,殿下告诉太子此时,太子恐怕不会重视这件事。”
    “不会。”李符卿望着桌上的烛火,眼神却是坚定,“本王信他。”
    裴良点头:“殿下,按规矩,明日王妃还需要去见些人。”
    “不必去了,至于他们问什么原因,你不必回答,罪责我来担。”
    床边,神华趴在窗台上,打着十二分精神望向木椅上被拴上铁链的女子,此刻浑身都被套上了一层外衣,只是套的匆忙,像是只是将衣服往她身上随手一扔。
    她眼神木木的,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般澄澈。
    神华颤抖着声音说道:“王妃,属下奉命看着您,您若是有半分受伤,属下就是有十条命也赔不起啊!”
    未迎接来回应,对方也没有什么动作,他松了一口气,渐渐打开话匣子:“王妃,属下真是第一次看殿下如此喜欢一个女子,殿下上次为了将你护在府中,独自去宫里与陛下讨饶挨了好几板子,还有啊,上次我看见殿下亲自下厨,脸上都被熏黑了,那是属下第一次看到殿下下厨,果然,那便是给王妃做的,还有啊还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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