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挺玄乎,我了然点点头,抬脚继续走,玉眉没有动,忽然说:叹铃,我们也去问问吧,万一能问到你想知道的人呢?
    她说的是柳梦。
    我想她其实并不相信世上真有什么鬼神,只是从前家人要求神拜佛,她也得跟着做,要说庙里几个神仙几个佛,她一概认不全。
    至于我,早在未得观音庇佑后失了信仰,更别谈这世上是否真有鬼,对这一点,我更倾向于是人们寻一丝精神寄托,或为那些超出常理之事寻求解释而造就的说法。
    玉眉在说安慰话,但自清醒后,我明白关于柳梦的幻想无非是自己一场自欺欺人的梦,梦醒,我不再自欺,这一切都将化为泡影不复返。
    我勉力笑笑:玉眉,我早就不信这些了。
    更不信一个人有通天的本领可与神作商讨。若一切如愿,或者命中灾祸可以轻易被化解,那这世上怎么还会有那么多悲剧发生。无非是假借鬼神之说敛财的手段罢了。
    玉眉像是听到我心声一般,说:我之前来过这,人都说这个神婆很灵,而且不收费,是无偿为人答疑解惑的。
    玉眉跃跃欲试,我也不好扫兴,那我陪着你,你问就好了。
    等了快有三刻钟,我们才进去,过道烛台黄色灯光勉强能照清路。我们摸索着,来到房间里,这是个红灯光昏暗的房间,有淡淡的纸钱香烛燃尽时特有的灰烬味道。红光来源于身后红色的神坛台,而它面前坐着的是个很普通的老妇人,也就是神婆。
    我原以为氛围会很严肃,但她笑起来很温和,让人缓解了些许因寂静和神坛肃穆带来的紧张。
    她先是看了我,再看了玉眉,招呼我们坐下,问:你们想问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直觉她看向我时有种古怪的探究,我指了指玉眉,她问,我不问。
    她顺着我的手看向玉眉。微笑着微扬下巴,示意她说。
    玉眉不拖拉,直说,她有位朋友前两年走了,想问问她现在怎么样?不用想也能知道,是林泽熙。
    神婆问这位朋友的生辰八字,玉眉说了。她点点头,然后闭上眼,嘴巴念念有词,仿佛在跟谁说话。片刻,她睁开眼,求证:姓林的女人,被尖刀捅死,身上还背了条别人的命,是她吗?
    全说对了。我和玉眉都吃了一惊,想过也许神婆会碰巧说对,但没想到能够如此精准又细致地说出来。
    玉眉忙不迭点头:对,是她。
    神婆说:她现在很好,今天吃了你带的东西,过了今天会去投胎,这辈子熬了苦,下辈子是顺遂的富贵命。
    玉眉明显开朗不少,真的?
    神婆跟着她笑,很诚恳地回答:是,千真万确。
    她继续问:还有什么想问的?
    额玉眉卡了下壳,还没吐出后半句。神婆意有所指地说:没事,慢慢想,你的,或者帮你朋友问的,都可以。
    像是给她提了醒,玉眉扭头看向我,问:叹铃,你在外边等我会,行不?
    意思是想我回避了。
    我顺着她说:那我去买河灯,等你回来放。
    走之前玉眉还有些不放心,拉住我叮嘱:你千万小心,买完在门口等我。
    出了门,我往卖河灯的地方去,拿下最后两盏荷花灯,往前方望,蜿蜒栏桥通向远方,人们举着灯慢慢往那正盛放灯盏的河面走去。
    回到神婆的香烛铺,排队的人只有零星。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在我把脚边石头踢飞时,扇门吱呀声起,我扭头,是玉眉出来。
    也不知道神婆说了什么,玉眉的脸色像将要落雨的天。
    我扬扬手里的灯:我们去放吧?
    玉眉说好。
    路上我问她,神婆和你说了什么,让你的脸色变得这么难看?
    玉眉答得敷衍:随便问问。
    河灯这里已经没什么人,只有飘远的灯在水面和夜色中闪烁。
    我点燃火柴,将中间的灯芯点燃,玉眉问我:怎么买两个?
    一个给林泽熙,一个给柳梦,刚好。
    依次将荷花灯轻放在水面,恰巧起风,它们晃晃悠悠飘起来。我手轻轻一推,它们就开始往前走。玉眉望着灯发愣,让我不免担心她是不是因那神婆丢了魂。
    玉眉,神婆的话不必全信,又不一定是真的,万一是哄你的呢。
    玉眉却说了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话。
    叹铃,你还记得你出院那一天,回到书房的事情吗?
    这我永远都忘不掉。
    我于那日午后得到柳梦久违的温暖拥抱,却又在那晚梦醒之时,醒悟所谓的柳梦不过是一个穿着红旗袍,学着柳梦姿态安慰我的玉眉。
    记得,你在我身边。
    在书房的那一天,从始至终,只有玉眉。
    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
    喃喃细语和着风飘过来。
    但是叹铃,那天下午我没有在家。
    第87章 输与赢
    河灯摇曳的灯光在她的双眸中闪动。说的话,仿佛真像见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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