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力,是虔诚圣洁敬神的奖励。娜梅利亚一直这样坚信,而她的神力,也证实了她的相信。
    她敬神、爱神,她把神即慈母当作信条。她在痛苦、孤单、幸福时刻都会会向神诉说。茕茕孑立的很多年,她把神当作母亲、朋友。
    可为什么呢?为什么她只需要使用一点点神力就能让众人惊讶?为什么她只展示一点点神力,就会被老师当作天才?
    娜梅利亚质疑他们所有人,她质疑月神学院的老师、质疑迪恩、质疑库里斯大人。如果他们信仰坚定,为什么神力平平?如果他们虔诚敬神,为什么会有蛇鼠混入其中?
    神力真的是对神的爱和虔诚吗?那为什么,她的神力会失控?
    一切一切地问题,都将由这个她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鱼揭晓。
    “神力是念力。你越坚定、越强大,渴望越强烈,念力就会起作用,表现为所谓的‘神力’。”
    所以,神力没有什么纯洁不纯洁,只要念力够强,人鱼也能有神力?
    娜梅利亚默默不语,好久才问“人鱼联结,是什么?”
    “选择伴侣,建立联结。分开就会痛苦,会思念。在一起就幸福,就快乐,直到死亡,化作泡沫,联结才能解开。”
    “不建立会怎样?”
    “会孤独。”
    娜梅利亚难以置信。
    “孤独到,心会疼,骨肉力气,无法集中注意力,无法正常生活。”
    “那为什么,会有私生子?”
    “有私生子,托里斯国王和皇后就不相爱了吗?那些争吵的、彼此仇恨的恋人就不相爱了吗?小公主,你对爱情的定义太单薄,我猜你从童话故事里学习爱情。”
    他说的东西对娜梅利亚而言有些难懂。
    “是因为相爱才建立联结,还是建立联结才相爱?”
    “因为相爱,才建立的联结。”人鱼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联结就像人类的婚礼,看似神圣,看似宣告,其实什么都没改变。该吃饭要吃饭,该睡觉要睡觉。联结不过多给了你些身体上的痛感,让你更难忘记对方,也让你的相见更加美好。跟你们人类喜欢性虐的本质是一样的。”
    光里站着的女人很安静,她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平静而温和。她思考的样子很美。可能是因为,无用的话被用心倾听的感觉很好。
    人鱼嘴角带着笑,打断她的思考“好了,人类小姑娘,你现在应该想想要怎么放我出去了!”
    娜梅利亚不说话,用神力将鱼倒进缸内,自己提着空桶离开。
    任凭人鱼再怎么说话,她都没有回应。
    沉默是暴力,是对寻找答案者的惩罚。
    她想要为自己那些傻气的关心出一口气,虽然她单方面给予,对方只是接受,她还是想不讲道理地出一口气。
    人鱼说的东西她懵懵懂懂,但是也对她的困惑有所缓解。
    联结的事,他说的是真的,海湾地寄回来的信上只说人鱼不建立联结会孤独痛苦,但是没有他说的具体。
    海湾地的学者说,人鱼族住在深海处的祭司就是少见的白尾。他们人数很少,离群索居,不像其他人鱼一样喜欢成群结队、乐观随性。唯一有名字记录的祭司就是夏泽尔·  克里诺,娜梅利亚说出这个名字不过是想试一试他。就算猜不中,也能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一无所知。
    旋转楼梯在以不可察的方式变换着自己的位置,七十九段台阶,每七段通向哪一层需要进入者去记忆,而每一段的每一阶,进入者都有机会选择要不要踏入黑暗中,踏错就会跌入深渊。
    把人鱼关进深渊地牢,是个正确决定。娜梅利亚的鞋子踩在楼梯上,在安静的深渊中发出回声。
    她的脚步缓慢,动作也变慢。
    她必须很耐心,很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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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和煦,草地柔软。两棵巨大橡树旁支起了遮阳篷,摆着珍馐美味。
    白衣圣者低垂眼眸,坐在软沙发上,安静地听着他身旁那位大人的讲话。
    他看起来很沉静,有一种圣洁包容的气质,很难把他和“战神”联想到一起。
    维亚抬起眼,他注视的方向走来两个年轻女人。
    那身裙子还是太漂亮了,他应该给送那条又老又土的裙子才是。
    算了,这是他的礼物,娜娜能喜欢也很重要。
    “那是在下的侄女和她的朋友。”带着眼镜的金发绅士贴心地介绍。
    维亚收回了眼,笑而不语。
    圣者们都是这样,总是故作深沉。
    洛晓毫不在意,品尝着香槟,含笑看着两个向这边走来的年轻女人。
    乔安娜和娜梅利亚恭敬行礼,乔安娜热情介绍“这位是我的小舅舅,你叫他洛晓就行。”
    娜梅利亚知道今天宴会的主人也是拍卖会的主人。可是既然洛晓先生还没有找上门来,这就说明洛晓大人还不知道她是大闹拍卖会的人,或者他另有原因。
    “很高兴认识您,洛晓先生。感谢您的邀请,庄园很美。”
    洛晓向娜梅利亚轻轻举杯“我的荣幸,美丽的裁判官大人。有您这样年轻的裁判官,对于裁判所和我们这些小人物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乔安娜有些惊讶“你听过娜梅利亚的事?”
    洛晓揽着她的肩,说“当然,年轻美丽的裁判官大人和她强大的神力已经是圣城的佳话了。哪天在吟游诗人的歌里听到自己的故事,娜梅利亚大人千万不要惊讶哦。”
    娜梅利亚故作害羞,笑着接过侍者递来的香槟“能让洛晓先生听到我的故事,是我的荣幸。”看来,这位先生没有找上门质问,是第二个原因了。娜梅利亚之前也猜了个大概,在圣城要找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女人或许不容易,但也算不上难事。
    乔安娜看起来很开心“舅舅可以带娜娜逛逛吗?我得去看看哥哥和奥鲁。”
    洛晓微微转身看向维亚,笑说:“抱歉,维亚大人孤身一人,我总不好叫他落单。”
    众人都看向维亚,等待他发话。
    圣者有些后知后觉,抱歉地笑说“哦,没事的,我可以带这位女士逛逛。”
    场面变得很安静,乐曲声和远处的人声变得有点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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