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陆凡。”陆凡抱拳说。“是大长老派来打扫藏书阁的学徒。”
    “哦——那个老混蛋嫌麻烦,就把麻烦推给我了啊。”这人声音十分沙哑,听不出来男女。
    听你这意思,我还是个麻烦不成?“前辈说笑了。”
    “吾没说笑。”那人重重的‘哼’了一声,“你的确就是个麻烦,涂山族的子嗣有哪个不是个麻烦?”
    这人连这个都知道?“前辈也听说这件事了么?”
    “听说?”那人嘴里传来不屑一顾的‘呵’。“吾吕不彦想知道的人,需要向别人打听么?”
    “吕不彦?”陆凡仔细的在脑子里搜索这个名字,无奈自己从小在山林间,成长在涂山里,认识的只有自己的娘,外婆,还有各种各样的漂亮大姐姐,吕不彦这个名字实在陌生。“敢问前辈......晚辈实在不清楚这个名字。”
    “......也罢,我已隐世长达十余年,现在的晚辈不清楚也正常......”那人终于走下了楼梯,站到了陆凡面前,这人穿着一袭黑色长袍,厚厚的帽兜遮住了他的脸,看不出来他是男还是女。
    “吾乃九天玄女......”那人忽然摘下了帽兜,露出一张脸。“吕不彦。”
    女人?!居然是个女人!这么沙哑的声音,这么沉重的脚步,还有吕不彦这么男性化的名字,居然是个女人?!
    还是......这么漂亮的女人!
    吕不彦全身都隐藏在黑色的袍子里,只有脸露了出来,她很年轻,有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眼边带着银色的假面,瞳孔漆黑似墨,说话时就扬起尖尖的下巴,一看就是个高傲的女人。
    可惜了这张脸,因为她的声音实在沙哑,说话时如同两片金属相互研磨。
    不过这九天玄女......陆凡也还是很陌生,他之前修炼时候听外婆提起过,不过也只是短短几嘴,根据外婆描述,九天玄女本人的实力还不如她这个的名号好听......
    “原来阁下是九天玄女,失敬。”陆凡说,他不知道九天玄女代表着什么东西,不过顺着人家的意思说准没错。“阁下怎么会在这里?”
    “吾于符布尔大陆混战之中成魔......”吕不彦轻轻的说,声音依旧如之前那般的沙哑。“混战之前,吾已将近得道成仙,踏入法者之界门。却因混战......混战之时杀戮过盛反而入魔,吾很难控制自己的杀欲,在癫狂之中杀了太多无辜的人......”
    她摸了摸自己的喉咙,那里有一道红色的痕迹,是剑伤造成的,不过已经愈合了。“为此,五大长老联手击败吾辈,封印了吾之修为,让吾于藏书阁闭关养心,一闭就是十几年......”
    “十几年啊。”陆凡惊讶的咂舌,“这十余年前辈都是一人在藏书阁中?”
    “......是的。”
    “前辈不会感觉到孤独么?”
    “孤独?”陆凡从吕不彦的脸色中看出一丝无奈,“孤独又如何?吾已不再是九天玄女,人们觉得吾只不过是个杀戮成性的魔头罢了。魔头就该忍受着孤独的折磨......”
    吕不彦的眼里划过一抹凄凉。“孤独的降生,孤独的死去。”
    “这不公平!”陆凡忽然大喊。“这对前辈来说很不公平!”
    “不......公平?”吕不彦显然是被陆凡这突如其来的语气变化惊到,说出的话有些呆滞。
    “是啊!前辈之前贵为九天玄女,那是多么强大的荣耀啊!本应该为人所钦佩,为僧侣念诵功德的。符布尔大陆混战又不是前辈的错!杀戮过剩入魔也不是前辈的错!你这般的帮助世人,为了帮助世人百般为心魔折磨,世人却因为前辈帮助他们落下的病根而惧怕前辈,不去思考如何帮助前辈渡过难关而让前辈孤独一生!”陆凡怒气冲冲的对吕不彦说。“这对前辈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这孩子......是在关心自己?吕不彦有些奇怪的想到,他听到自己的心魔时居然不怕自己犯病时杀了他,反而为自己打抱不平......
    这孩子......蛮有趣的嘛!
    “公不公平不是你认为就是对的。”吕不彦说,在不自觉的时,她嘴角勾起一抹柔软的弧度,她转身,向楼梯上踏出一步。“吾的确为世人所战斗,你认为这是正义,其实不然,对于吾杀之人的子嗣,亲人而言,吾就是这世界上最大的恶,一切事情都是可以分成两面去看待......”
    “可......”
    “不必多言,吾心里自有定夺。”她站在楼梯上回头道。“来吧,涂山颜的子嗣,紧跟吾之脚步,让吾为你介绍全大陆最齐全的藏书阁吧。”
    如果可以的话,陆凡真的想让这位吕不彦前辈闭嘴。不过他不敢,这位前辈如果真的是法之界门的九天玄女的话......按照自己现在气者的等级,给一百个都不够她打的。
    “这边是功法书阁,左边的是炼体者的功法书阁,我记得中原之地常称之为武术。”吕不彦对陆凡介绍。“藏书阁里总共藏着一千一百九十三本武术功法,都是外界已有的,你是炼体者,如果你想看,自取便是......想看炼气者功法的话,就在隔壁。”
    陆凡瞥了一眼,发现所有的功法都被分了类,比如剑术,刀术,枪术,拳脚功法,分的十分细致。“这些分类花了前辈不少时间吧。”陆凡问道。
    “嗯。我在这度过了十余载,这里的书我基本都读过,分分类也正常。”吕不彦说。“不然,也太无聊了。”
    “对了前辈,你知道什么是声之功法么?”陆凡忽然问。
    “声?”钢铁摩擦的声音再次充斥陆凡的耳朵,吕不彦脸色沉了下去。“你怎么会知道,声?”
    “我外婆说的。”陆凡回答。
    “你外婆?”吕不彦的眼神里依旧充满了警惕,脸色冰冷,好像是想从陆凡的身上看出些什么东西。“涂山颜么?”
    “是的,前辈。”陆凡不卑不亢。
    “你的母亲......是涂山颜的哪个孩子?”
    “家母是涂山素素,是涂山颜外婆的亲养之女。”
    “素素......”听到素素的名字吕不彦的脸忽然有所缓和。“原来你是素素的儿子......怪不得,我一直觉得你有些眼熟。”
    吕不彦伸出手摸了摸陆凡的头,“我认得你娘,当年她也算是我的恩师。”
    那感情好啊,我娘是你恩师,那你得把好处给我给足咯!“家母是前辈恩师?”
    “嗯。她在我进阶法之界门之时给予我不少帮助,或许她已经不记得了,但是我还记得,这就足够了。”吕不彦淡淡的说。“作为对你娘的报答......你不是想了解声之功法么?我教你便是......”
    好哎!陆凡心中狂喜,声之功法连外婆都称赞说强,如果自己会的话岂不是美滋滋?
    “但你要谨记,不可滥用此功。”吕不彦说。“这种功法太过复杂,也太过强大,整个大陆只有我会使用......”
    吕不彦摸了摸喉咙上的剑疤。“我当年以剑自毁嗓子,一方面是为了赎罪,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此功......五大长老封印了我的修为,我无法催动气,但是我若想杀人,以声音即可。”
    “这么可怕?!”陆凡有些不相信,他听外婆说过声之功法很强大,不过有这么强么?外婆不是说九天玄女弱鸡的可怜么?
    “没有正面见证过龙之人不会畏惧龙之威仪,他们认为所谓的龙威只是笑谈,但是当他们真正的站在龙之下,翼卷风起,遮天蔽日,也就会懂得前人所说的恐惧.....这部功法就来自龙吟。”九天玄女淡淡说道。“因为我见证过龙吟......”
    “见证过龙吟?!”陆凡震惊了。“真正的龙吟?”
    这不怪陆凡震惊,唯有真龙方能龙吟,涂山外婆说即便是老黑龙这真龙子嗣也不能发出真正的龙吟,因为其血脉不纯,唯有纯血之龙方能龙吟。
    “是的,真正的龙吟。”吕不彦点了点头。“那是十几年前的时候了吧......”
    “十多年前?那不是......”
    “嗯。”吕不彦点了点头。“在我还没意识到自己入魔之前,在自愿被关进藏书阁之前。我因自觉身怀戾气,固云游四海,想融入自然借此散心......在游历西北蛮荒之地时,我见到了真龙......”
    “我离得远远的,只看着一条浑身燃烧烈火的金龙冲天飞起盘旋,它好像在与什么东西战斗,不过那东西应该是不自量力,因为战斗很快结束,龙也就消失了......”
    “龙出现只有短短几分钟,从头到尾只吟了三回,但是每一次龙吟都令我膝盖发软,情不自禁的想去跪拜......那时我是九天玄女,是仅次于五大长老道家圣女,自小便坐拥万人之上的地位。如此可见真龙那是何等伟大的生物,能令我不自觉的想要臣服......”
    “龙消失之后我坐在了地上,腿已经没有一丝力气,衣服被冷汗沾湿,手和脚还在颤抖着。那天我都不知道怎么度过的,只不过我有意识的时候已经走出了蛮荒之地,在西域之地的一家客栈里。后来我仔细回忆龙吟时候的场景,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虽然想起当时的声音我还是会情不自禁的发抖,但最终还是克服了......”吕不彦说。“同时也悟出了这部声之功法,我说其没有上限只是对于人类来说,人类终究达不到真龙那个高度......我应该是唯一见证过真龙龙吟之人,所以这部功法,整个大陆应该只有我懂,你将会是第二个.....”
    她从黑袍之中伸出双手,手里握着一本蓝色封皮的本子,本子上什么都没有写,装订比起书架上那些书也粗糙很多,但是这并不代表里面的内容不好......这可是全大陆独此一份的声之功法啊!
    “我把这本声之功法也托付给你......里面记载了我所有的心得,有了这本功法,即便是我不在你身边之时你也能自己修炼。”吕不彦淡淡的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把‘吾’改口成了‘我’,这是信任的一种体现,不知不觉间,陆凡已经是吕不彦信任的人了,信任到把全大陆唯一的一本功法托付给了他。“我希望这部功法能为你所用,成为你的力量。陆凡我觉得你应该是个好孩子,我希望以后你能把这股力量用于正途......就当,是为我赎罪了吧。”
    陆凡接过了功法点点头。不过转而一想,不对啊!这九天玄女前辈语气怎么变得这么悲伤了?这是托孤么?这可不是个好习惯,难不成前辈快死了?
    “切记,不可将此功法交给灵剑山的长老们那都是一些欺世盗名之徒,如果被他们得到此功法后果不堪设想。”吕不彦严肃的对陆凡说。“切记。”
    “我知道了,前辈。”陆凡难过的说。“前辈,我......”
    “何事?”吕不彦问。
    “您这是要死了么......”陆凡差点就哭了出来,“前辈您就放心的去吧,我一定会好好按照你的话去做,逢年过节就给您烧纸,买茶果,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之后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只是春丽在傍晚去吃饭的时候,老远就看着哭丧着脸的陆凡,脑袋上顶着好大一个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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