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海之上。
    三十艘舰船缓缓北行。
    为首的五个大舰主舰之上。
    逃出生天的扶苏仍旧有一种不真实感。
    嬴高来的很及时,再晚来一天他便有可能身首异处。
    更不真实的是他看到了李信。
    大秦陇西侯、第一批秦士队长,远游海外人竟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公子,武城侯,坚将军,你们先去沐浴休息,路途漫长,信可细细将海外所闻讲与你们听。”
    扶苏点头,看了看面露疲惫的王离和坚,“便依陇西侯所言。”
    两人也点了点头,暂时将好奇心收起。
    扶苏几人在船上士卒的带领下,走入了船舱。
    甲板的几人则来到了舰桥之内。
    嬴高看向徐福等人,面露笑意。
    “远洋使回归,父皇若是听闻,必然欣喜。”
    嬴高也没有想到在这里能够遇见返回的远洋舰队,对于他们这一路的航行十分感兴趣。
    李信则拱手问道:“小公子,可否与我等讲讲大秦如今局势。”
    徐福当年离开大秦时,只是听闻陛下将要北伐匈奴,怎么如今归来,连的东南等地已经是大秦领土了。
    听得两人询问,嬴高便把一旁的陈平让了出来。
    陈平护送百姓到东瓯郡,便遇到了正领兵北上的嬴高。
    得知其是听闻中原大乱,心忧兄长,便带兵五千北上,以防兄长陷入危难。
    陈平当即把郡中老幼托付给郡守冯敬,自己则带着三千楼船士随其军北上。
    八千军士逆风而行,还未到会稽,便看到郡邑方向有大火燃起。
    陈平心急,知道此前商议的退兵之处,便引着嬴高来到扶苏等人的必经之路。
    不曾想竟是遇到了偏航的徐福远航舰队。
    陈平拱手,对于能够横跨大洋,算是平安归来的众人他心生敬重。
    由不得他不敬重。
    当年出海七百余人,除去留在那处海外之地的东风小队百余人,如今只归来五百人。
    一百多人葬身在了漫漫路途之上,他们的伙伴仍旧艰难的前行,终于回到了故土。
    对于李信,陈平只能奇迹形容,万里远游,还能安然无恙的归来,唯有奇迹二字能够描述。
    更离谱的是其还收了三个土人部下,各个本领非凡。
    “先从当年陛下准备北伐说起吧。”
    舰队几个领头之人齐聚在舰桥之内,听着陈平讲述这些年来的几场大战。
    从岭南越人联合北上,到匈奴草原和谈,再到匈奴反复,秦骑驰骋草原。
    又到了天降大星,落到东郡的流言。
    一番讲述,听得众人热血澎湃。
    三年时间,一次出航,故国就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怎能不让人感慨。
    李信听过徐福等人讲述他离开大秦之后发生的事情。
    所以便能够将自己离开故土这些年的种种串联在一起。
    那种恍如隔世之感,在他的身上体现的更加明显。
    常年荒野漫步,如今再回文明故乡,只有一种莫名的疏离感。
    人间征伐,不逊天地之壮阔。
    看着李信失神,徐福便笑问:“如何?”
    李信摇了摇头,“比你去年讲述的事情更加不可思议。”
    秦征伐各处,李信也有过推测,却没有想到如此一波三折。
    “陛下如今可在国都?”
    天下大乱,陛下总不能就这么看着。
    毕竟自己儿子都陷入险地了,当父亲的不可能不管吧。
    看到徐福一脸疑惑,陈平道:“陛下不在国都,在动乱之前,已然去了西北。”
    “西北?”
    李信皱眉,“陛下要对月氏动手。”
    听了陈平讲了半个时辰,他对如今的局势有了初步的了解。
    攻略匈奴之后,势必会对月氏有所动作。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秦始皇亲自去了西北。
    可能在那位陛下心中,打通西北,要比中原之乱更加重要。
    “或许现在已经动作了。”
    嬴高隔海望向北方,脸上有些担心。
    听闻西北苦寒,如今恐怕已经飞雪。
    天下纷乱,通信隔绝,以前是面见不上,现在连信都没了。
    不知道他担不担心这几个在外的孩子。
    “如今各地局势如何?”
    李信再问。
    哪知几人都是摇头。
    陈平道:“陈胜举兵谋反没有多久,经由南阳郡的信件便已绕道。
    我们当时推测,其已经派兵西掠南阳,绝武关之路。”
    “公子可有境内最新舆图?”
    嬴高立即派亲卫取来图纸,交给李信。
    李信立即在地图上标注各处。
    看到由阳城到陈郡的一路攻伐。
    又在陈郡画出了一条前往南阳郡的线路。
    接着他便又从陈郡划了一条北上的线路。
    “若那陈胜欲借陛下去往西北之际,攻略大秦,荥阳首当其冲!”
    李信给众人分析着自己的猜测。
    在这里的几人哪有真正带领过大军的。
    李信的一番分析,便已经将如今局势分析透彻。
    他认为,陈胜既然反秦,攻取国都是必然,这是最快笼络天下人心的手段。
    大军北上攻荥阳,是中正之道,必用强军。
    然而其又派了一支军取南阳,看似取近处之地。
    实则是牵制秦军,让其重点关注武关。
    此时只需一支奇兵绕过荥阳,直取函谷,便可乱国都分寸。
    武关、函谷破一处,两下便都可尽得。
    但分析到此处,李信便停笔。
    “陇西侯为何不言了。”
    李信笑了笑,“陈胜已败,何须在言。”
    这时身后忽然有一个微弱的声音道:“陇西侯可有应对之法。”
    是洗漱过后的复苏。
    此时他已然髡发,为了方便,便命人将胡须也剪了。
    翩翩君子的形象虽然没有了,但整个人显得更加稳重。
    他也去了船舱休息,可能是因为睡不惯吊床,又可能是重获新生的惊喜让人兴奋。
    辗转多时也没有睡着,便又起身,来到了舰桥。
    刚上来就听到李信在分析天下局势,不愧是领兵之人,所言皆有道理。
    “公子,何不再多休息一会。”
    陈平看着憔悴了许多的扶苏,便有些担心。
    一旁的嬴高也是一脸关切。
    扶苏坦言,“睡不着,便起来活动活动,省得乱想。”
    李信点了点头,“那便请公子听我的应对之法。”
    既然回来了,既然看到乱事。
    他必然要管上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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