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好不容易走出了那片诡异的山谷,前方出现了十几栋看上去古老粗犷的石头房子。
    这些房子都坐落在一个不高的山坡上,每一栋都相隔甚远,有的是一层,有的是两层。
    有十几头牛羊低头在啃着地上为数不多的草。
    除了舞雀,其他三人都十分虚弱,尤其是流金,经过那一番折腾后,肚子有点不太对劲。
    眼下他们急需到温暖的屋子里落脚休息,见到这些冒着炊烟的屋舍,自然是非常高兴。
    他们向着离得最近的一家两层房子走过去,叩了半天门,一个声音从高处传来。
    “你们是?”
    一位老妇人的脸出现在二楼打开的窗户里,她满头银发,皮肤黝黑,脸上全是褶皱。
    “老婆婆,我们去潆州,路过此地,又累又饿,能否借您这里休整一下?”舞雀大声问道。
    “当然可以。”老妇人热情地说道,“等我一下。”
    接着,从屋子的右侧传来下楼梯的声音。小帛连忙迎过去,原来这房子的楼梯在外面,老妇人正从上面下来。
    四人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这位高大慈祥的老妇人。她虽上了年纪,下楼梯却利索得很,看起来身子很硬朗。因为寒冷,身上里三层外三层地穿得很厚实,最外面是蓝红相间带花纹的土布裙。一看就跟舞雀她们的装束不一样。
    老妇人下来后打量着这几位不速之客,在看到流金痛苦的脸色和肚子时,惊讶道:“哎呀,这姑娘怕是要临盆了,快扶她上去!”
    “老婆婆,请问你们这里有产婆吗?”舞雀赶紧问道。
    “我就是。”老婆婆一笑,脸上的那些褶皱就像一朵朵盛开的菊花。
    “是吗?太好了!”舞雀喜出望外,激动地看着流金,“我们运气真好!”
    “是啊!”小帛不敢置信道,“这叫什么运气!”
    流金却神情恍惚,没有说话。
    “慢着!”
    正上楼的五个人被这一大声粗嗓子吓了一跳,都回过头往下看。
    “乌拉婆婆!”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子站在他们身后气喘吁吁地摆着手,“快下来,不可让他们上去!”
    “巴日?”乌拉婆婆对她前面的小帛说道,“你们先上去。”说完重新走了下去。
    “你们不准上去!”叫巴日的中年男人生气地大声嚷道。
    “你这是怎么了?”乌拉婆婆不悦道,“这是你家还是我家?”
    “他们……”巴日满脸惊恐不安地指着小帛,“他们脱了衣裳下到了延旦河里!现在河滩已经被染了鲜血,山神已经生气了!”
    乌拉婆婆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消息一样,转头瞪着双眼看着舞雀她们:“他说的是真的?”
    “说到这个,真是很奇怪,我们见这河水是热的,就想着洗一下,结果一下去,河水就结了冰!我们差点死在里面。“小帛边下楼梯边说道,“至于你刚才说的什么鲜血,你看错了,是河滩上的那些石头变成了红色,不是什么鲜血。”
    舞雀扶着流金又慢慢从楼梯走下去。
    “……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巴日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但石头变了颜色也是神灵降罪!否则怎么会无端端变了色?”
    “你们……”乌拉婆婆疑惑道,“居然从结了冰的河里活着出来了?”
    “因为河水又融化了。”小帛说道。
    “不可能!”乌拉婆婆抬头注视着远处高高的雪山,“延旦河是山神的女儿,但凡有人敢脱了衣裳玷污他圣洁的女儿,他就会发怒结冰,直到下河的人断气,河水才会融化。”
    “当时我在山上,隔得远看不清楚,不知道后来为何河面上起了火,河水很快就融化了。”巴日连连摇头,“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周围不知不觉围了三四个听到动静的村民,还有一些正在向着这边走过来。
    “火?”乌拉婆婆问道,“水上怎么可能有火?一定是你眼花了。”
    “一定是。”小帛也说道,“水上哪里来的火?我这么近都没见到,你们见到了吗?”
    舞雀心虚地摇了摇头,二黑和流金也摇了摇头。
    “反正这种来路不明的人绝对不能留在村里。”巴日说道,“山神会怪罪的!”
    围观的人只怕有了十几个,都用惧怕和憎恨的眼神看着舞雀四人议论纷纷。
    “快走!”
    “你们赶紧离开这里!”
    “我们的河水再也不干净了,都怪你们!”
    “山神千万不要降罪啊!”
    “不,她们不能走,山神已经发怒,河水已染了鲜血。”巴日激动地说道,“要把他们供奉给山神的女儿才行!来,把他们围起来!”
    他这么一提议,除了乌拉婆婆,众人纷纷点头,义愤填膺地边骂边把舞雀她们四人围了起来。
    二黑见情形不对,正欲抽剑,手被小帛按住。
    从村民们七嘴八舌说的话里舞雀她们都听明白了,他们四个如果不死,山神就不会消气,山神不消气,就会降罪于这个村落。到时候他们拍拍屁股走人了,倒霉的就是这个村的人。
    “我们是外乡人,不懂你们这里的规矩私自下了河,是我们的不对,但我们也差点丢了性命啊。”小帛说道,“既然山神没让我们死,说明他老人家大人大量,已经原谅了我们,乌拉婆婆,您说我说得对不对?”
    “我觉得在理,既然山神都放了他们,那我们又何必追究呢?把她们丢进河里的事你们做得出来?谁去?”乌拉婆婆和颜悦色地说道,“而且这位姑娘即将生产,怕是不能远行。”
    乌拉婆婆这么一说,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露难色,最后一齐看向巴日。
    巴日紧抿着嘴,犹豫不定。
    “巴日啊,咱们大伙相互都了解,都不是那等残忍之人,你也不是,对不对?”乌拉婆婆劝道,“我看啊,就放过他们吧!”
    “可……”巴日想了想,让了步,“可她们是不祥之人,得赶紧离开,不能在咱们村生产。”
    “这我不能听你的,我这一生接生了这么多娃娃,你们每一家的娃娃是不是都是我老太婆接出来的?”乌拉婆婆目光坚定地看着流金,“我不能见死不救,上楼!”
    后半夜,流金在床上痛苦了几个时辰后终于产下一男婴,为他取名东方蕙。
    但碍于小帛在,故而说成柳惠。
    小帛早就猜到了这孩子不会姓顾,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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