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还卡未果。
    当晚卢木林躺在床上,心想:“南近泉可真倒霉……”
    再怎么告诉自己“我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她还是无法入睡,索性摸出老年机,向南瓜军团求安慰。
    卢木林:【问你们个事,我有个朋友把身边人的衣服扒了,这事儿严重吗?】
    西斯:【你被人欺负了?】
    卢木林:【不,是我朋友欺负了别人。】
    野生萝卜:【这种事我们经常做,不就扒了个衣服么,哥们几个天天扒来扒去。】
    卢木林语重心长:【不不,被扒的不是兄弟,是异性。】
    落日:【我的妈……还有人好这口?如果是不小心的话,那道个歉吧,虽然感觉没什么用,估计以后也做不成朋友……】
    卢木林心如死灰,挣扎半天又问:【那如果是当众呢,当着别人,好几个人的面。】
    炸炸毛:【抱歉,没听说过这么禽兽的,你的朋友关起来比较好。】
    “……”
    卢木林:【朋友不是故意的。】
    西斯:【那也比较棘手……如果对方保持沉默没有激烈抵触的话,那最好是对她负责,如果我是你朋友……我就会娶了她。】
    负责?娶?
    卢木林蒙了。这个男人比我有钱,比我有地位,长得还比我好看,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责太大了负不起嘤嘤嘤,还是把我关起来吧。
    印度之花:【……其实,我知道真相,姐姐和我说了这事。】
    印度之花已被森禁言30天。
    西斯:【???】
    卢木林捧着手机想了五分钟,翻出了南近泉的号码。这号码,是之前内测时克洛德给的资料表上偷的,她默默存了下来,没想到这回还真用到了。
    这回她真得道歉。毕竟当着那么多熟人的面,谁裸了谁心里都不好受。
    磨蹭了好几秒,她打了三个汉字,对不起。
    认命闭眼,点击发送。
    南近泉没问她要过电话号,自己发去的只能是个未知号码,大概率会被当成骚扰信息拦截。
    即便能成功抵达对方那,“对不起”这三个纯正而复杂中文符号,他也不一定会认真去解读。
    中文,只有在特殊的唐人集体中才是主流语言。在这个g星的要饭兄弟们都会来句“s you”的时代,特地学这个的太少,说这个的更少。若非大学里选修了这门语言,自己下辈子也不知何时能掌握这门语言。卢木林细想了下,南近泉从小也没什么机会接触中文,便笃定他看不懂。
    但她心中仍期盼着那百分之一都不到的可能。
    或许——
    手机亮了,南近泉:【无妨。】
    卢木林愣住。
    或许他看得懂,或许他存了自己的手机号。
    屏幕照在脸上,她的眼睛渐渐亮起了光,像是黑暗中两团掐不暗的暖火。
    卢木林打字的拇指有些抖,却非常快:【你的卡,忘记还你了。】
    那边回:【不必还。】
    为什么。
    为什么不必还。
    卢木林沉默,没敢问出口,猜不透他是什么意思,只是眨巴着眼。
    下一秒,南近泉又跟了句:【若缺东西了,你就拿去用。】
    卢木林恍惚了一瞬,露出惊诧之色。这回她信了,南近泉确实会中文,不仅会,还很熟练。
    可他怎么知道发“对不起”的是自己?
    稍一皱眉,卢木林就想通了。也是,每天都在对不起他的,世上恐怕再无第二人!
    不过“拿去用”还是免了,只能先保管着东西,有机会再还。
    卢木林将手机置于床头柜,端正地躺了下来,心中升起一股奇异的不解。
    大神似乎没想象中那么难以相处。
    为什么总觉得她和南近泉之间的交情,不止是中学三年,莫非,她小时候还有哪回遇到过他?亦或许他和格蕾雅关系比自己想象的更熟些,就顺手照顾了自己一把。
    夜深人静,困意上来,她似梦非梦,思维缓缓沉淀,很快睡了过去。
    第三件事,则是关于申依瑾的。说来曲折,最终倒是有惊无险。
    考研地报名审核结果下来了。
    不通过。
    卢木林抱着不□□分的猫看书时,收到的,她盯着短信内容,确认了好几遍。
    她一个大跳,吓得猫竖起毛供着背飞到天花板。
    不服!
    卢木林照着星际考研官网给的客服号,打了过去,被告知自己不通过原因,是诚信不佳。
    行吧。服了。
    卢木林脑中蓦地想起服装发布会上凉平的欲言又止的面色,大概明白了什么,心道:“怪不得一脸想赔罪的模样,原来早料到我会被赐鹤顶红。”
    她磨着牙槽,活动了下肩膀处经络,想找个什么法子救救自己。
    突然,手机又来了条信息,上面显示:【木林呀,明天一年一度的高校学术交流会,应届毕业生也能参加,你要不要一起来呀。】
    发件人是申依瑾。
    卢木林:呕。
    红洞一别,申依瑾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大黑人,竟还能当做没事样给自己发信息,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卢木林摸了摸下巴。
    这次的寒暄是什么意思?
    自己在g星时,申依瑾的问候姑且可以理解为她试探自己日子过得糟不糟,若自己过的蹩脚点,她想必也更愉悦些。可这回……不都说了江湖不见吗,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没有半点做人的倔强和风骨吗。
    卢木林心里猜:“莫非,她看到我拿了第一,上热搜,知道我其实没她想得那么垃圾,突然来巴结了?还是说,又要麻烦自己什么事了?”
    申依瑾这般的趋利避害,竟连自尊心都不顾,实在令人大开眼界。真不知道,她以前经历过什么,才能有如此匪夷所思的怪异性格。
    卢木林抱过猫,脑子里突然有了个想法。
    她拿起老年机,回了申依瑾:【好,明天见。】
    既然被怀疑了,怀疑到被拒之门外的地步,不得不逼迫她来一波自我证明。
    学术交流办在aq大,卢木林一早就看见克洛德穿成一枝花,走在校园里,愣是给老气横秋的气氛带来三分富贵的活力。
    卢木林忽然间记起,他和南近泉都从aq大毕业,回母校来也无可厚非。
    没多想,她根据道两旁的临时路标,找到了历史考古系。她在校园里奔了程,额上冒了汗,见走廊里有自动贩售机,便买了瓶水。
    刚拧开盖喝了几口,瞥见走廊尽头有个老头,在做一个奇怪的动作。
    卢木林喷水大叫:“您别想不开!”
    老头双手扶住栏杆,单脚支地,另一只脚使劲勾着横杆上,整个身体往外送!
    这是要跳楼吗!
    她顾不得拧紧瓶盖,大步奔去。
    老头听得一声叫喊,惊诧地停在半空中,扭头看见一个人影,从一个小点变大变大变大,最后猛地停在身边。
    他面色极其不佳,指了指外面草地:“跳楼?这儿是一楼!老子在捡那个空瓶!”
    老头一身陈旧过时的素衣,衣扣还破了几个洞,灰蒙蒙的污渍东一块西一块,脚边放着一个大麻袋。
    惊呆了,这老头只是个捡废品的。
    卢木林捏着洒剩半瓶的水,在激烈的喘气儿中,断断续续道:“对……不起,看错了,您继续。”
    老头脸色铁青。
    卢木林方要离开,想了想,把水瓶拧上盖放在地上,单手往栏杆一撑,整个人轻轻跨了出去,落在草地上,捡起那个瓶子,递给了老头,又道:“您这么大年纪了还捡破烂,也当心着点身体,别折腰啊。”
    老头的背脊有一瞬的僵硬,闭口不言,睨了她一眼,眼神狠狠给了她个刮子,托着麻袋冷冷走了。
    卢木林委屈,心道:“我这话哪里说错了吗?aq大的人都这么高攀不起吗,随便来个收破烂的,都心比天高,真是令人伤心。”
    不再管此事,卢木林进了研讨厅。申依瑾倒是非常“贴心到位”,早早占了连座,见卢木林坐在边上,她眉头也没皱,甚至还笑了下,就往台上沙龙席看去,也不多言。
    卢木林:“娜娜呢?”你怎么不找你喜欢的那位室友来。
    申依瑾:“娜娜哪里听得懂这些。”
    卢木林心里笑,难道你特么的就听得懂吗。
    尬聊了这么两三句,怕在讲下去,塑料就碎了。卢木林懒得再开口,往周围扫了一眼。
    她看了眼在照镜子补妆的申依瑾,起了身。
    申依瑾斜来眼:“去哪儿?还有几分钟就开始了。”
    卢木林泥鳅般灵活地钻了出去,没回她话。
    aq大考古系向来没人参加研讨会,或者说,这个专业都快没落了,传闻近几年这学校这专业都招不到学生,于是tu大学教授们坐在第一排。而次等的高校教授们,就都往后排列坐着了。
    她低着头猫着要,非常不起眼地停在一位头发夹着白丝的女士旁:“贝尔教授。”
    五十多岁模样的老人转过脸,诧异地盯了她几秒,意思是你谁啊。
    “教授,我想和你聊聊你的一个研究课题,分子三项反向测试法,我觉得它非常有用,相当缩小文物测量时年代误差,我心里一直想找个机会谢谢您。”
    贝尔教授短暂一愣,昏沉的眼醒了,眉眼压不住惊喜之色:“没想到,还有人真在用我那不入流的方法。”
    这教授虽是nr大的,专业排位不及其他学校,可真金不怕土埋,她独创的测试法虽很诡异,却也真的奏效,只不过其他有资历的老教授们并不接受这种没被验证过的方法,实在让人惋惜。
    卢木林淡淡一笑:“您这方法的理论,确实有些抽象……我尚未理解透呢,有机会等研讨会结束,在和您取取经,可以吗?”
    女教授连夸她:“好孩子好孩子。”
    告了别,她又钻到第一排,轻轻坐在了某个空位。
    身旁老头立马压低声提醒:“这位同学,你坐的是教授席。”
    卢木林:“我知道,别来无恙副教授,是我。”
    老头愣了愣,眯眼:“卢、卢木林?”
    卢木林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对方的领带上:“您今天穿的真别致,其他教授都一副寒酸样,就您风光最甚啊。”
    那老头没笑,反倒是蓦地嗅到点什么别的意味,沉默了半晌:“既然来了,就坐后面好好听课吧,这不是你的位置。”
    今日与以往不同。以前的她,一门心思扑学术上,显得很单纯,现在的她竟然主动拍教授们马屁。卢木林自己也觉得自己挺牛逼的。
    “您别慌,我就来问一个问题。”
    “你问。”
    卢木林:“我为什么不能报考tu大。”
    教授眼角的褶子耷拉,显得他倒三角的眼有些无害。但在听到这话那刻,他厚重的眼袋微抖了下,无端泄露出了一丝尖锐的刻薄。
    卢木林立马了然于胸。
    这事的内情,果然和教授们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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