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未眠,纳兰兰儿一大早就起来坐在床边,婉儿和采莲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死气沉沉的主子,她们觉得主子还是哭出来比较好,这样憋在心里容易很伤身体。
    可在这个情况下,主子明显听不进去她们说的任何话。
    事到如今,纳兰兰儿也没有想太多,穿戴一身素白的衣裳,就这么出了华颜宫,夜无双生怕纳兰兰儿在他处理朝政的时候独自离宫,备好了马车在她宫外。
    将军府自从昨天上午看到杨非的遗体时就弥漫了一层灰暗,吊唁的厅堂都已经搭好,昨晚罗嫣就已经在灵堂上守夜,也许老天爷都在为这个战神伤神,从昨夜起就下起了大雪。
    杨非的兄长从杨非当兵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这么猝不及防的突然离开,还是忍不住的落泪。
    昨天已经在灵堂上苦个够,杨氏劝不动罗嫣,便让她一个人静一静,没有过多的打扰。
    纳兰兰儿来到将军府的时候,门口的小厮马上就去通报,杨非兄长和杨氏赶紧迎出来,看到纳兰兰儿那双泛着血丝的眼睛,以及悲痛的神情,心下也不好过。
    纳兰兰儿不想跟他们寒暄,直接道明,“我想看看将军,给他上磕个头。”
    杨氏擦了擦眼泪,赶紧带着纳兰兰儿进去。
    这个灵堂很简单,该有的都有,正中间停着一口棺材,堂前只跪着一个瘦弱的身影。
    杨氏哑着嗓子道,“娘娘,这位是罗嫣,非儿未过门的妻子。”
    纳兰兰儿木然的看过去,罗嫣也抬头看过来,没有行礼,那一刻她几乎可以认定这个人就是将军心心念念的人。
    杨氏在这里呆多一刻,心里的悲伤就愈加的浓烈,承受不住转身离开,她把杨非当儿子养,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有多痛。
    罗嫣冷冷的看着纳兰兰儿烧香跪地,她穿着是素白看起来是来吊唁的,那个面容很是悲戚,罗嫣不知道纳兰兰儿是不是因为将军的事情才这般难受,如果是,将军的死应该有所值。
    纳兰兰儿一句话都没有说,良久她才低声道,“对不起。”
    不知道是谁说的,可是罗嫣知道她是对将军说的,红了眼睛道,“娘娘,你回去吧,回去成吗?将军心里这么多年只装了你一个人,也许你不出现会让将军路上轻松点。”
    纳兰兰儿似乎没有听见,低头继续道,“杨大哥对不起,我全家我兄长的仇不能不报,来世你我不要再相见了吧。”
    她承担不起这样深沉的爱。亏欠到她没有办法偿还。
    说完之后,纳兰兰儿便起身离开,罗嫣转身看着她的背影,说不出的苦涩。
    出了将军府之后,采莲和婉儿赶紧迎上来,主子今天穿的少又是下雪天,身上的伤还没好生怕冻着。
    可是主子却好像没有感觉,还是不说话,上了马车就闭目。
    纳兰兰儿的心情很复杂,她对皇太后的恨意已经达到一个顶点,满脑子都在酝酿复仇,她不能让皇上阻止她。
    回到华颜宫后,纳兰兰儿径直回到床榻上躺下盖被子休息,婉儿和采莲已经习惯了主子这几天的模式,彼此眼中都有无奈,只能安静下来尽量不打扰到主子。
    一个时辰后,纳兰兰儿醒了,她终于开口说话,让婉儿去请皇上过来,而后又跟采莲要了迷.药。
    采莲不知道主子要干什么,怕主子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情,死活没给。
    纳兰兰儿见她那样也就没有坚持,打发采莲出去,自己从一个锦盒里拿出一包药粉。
    这个时辰正是午膳时辰,纳兰兰儿在酒和备好的饭菜中洒了有些药粉,不多。
    夜无双正在御书房处理朝政,总是分心,脑子里烦躁的不行。越发不想做这个皇帝。听见孙公公来报,说兰儿身边的宫女请他去华颜宫用膳。几乎是想也不想就起身踏出了御书房,他高兴的是,兰儿终于愿意见他了。
    夜无双去到华颜宫,踏入房门只看见纳兰兰儿安静坐在桌边等着他用膳。他心生欢喜,可看见纳兰兰儿那张木然的脸,怎么也笑不出来,沉默的来到桌边坐下。
    纳兰兰儿抬头看了他一眼,想笑一笑脸上的肌肉不受她的控制,只能这样木着,伸手给夜无双夹菜。
    夜无双看到碗里的菜,心里想兰儿是不是已经决心原谅他的母后?抱着这样的想法,他试探并保证道,“兰儿,我们放下过去好不好?朕封你为皇后,遣散后宫,你我白头偕老。”
    白头偕老?
    纳兰兰儿抬头看着夜无双眼中的期盼,冷静应道,“不,不好,除非皇太后死了。”
    任谁要杀死自己的母亲都不会好心情,夜无双的心情算是跌落万丈,可这也是他欠兰儿的,没有办法朝她发火。
    烦躁的喝了一杯酒,纳兰兰儿看见之后,低下头睫毛轻颤。
    夜无双连续喝了三杯酒才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些,纳兰兰儿难得靠近他道。“皇上,臣妾扶你去榻上歇息。”
    夜无双只是感觉有些困,这些天他也没有好好休息就顺从的来到纳兰兰儿的床榻躺下,一躺下,他还想说点什么,可是舌头不听自己的使唤,很快意识就模糊。
    纳兰兰儿看着睡着的皇上,替他亲手盖上被子,而后自己离开,不准采莲或者婉儿跟着。
    她一个人来到慈宁宫,自从上次那个刺客死了之后,慈宁宫的戒备松了,万往日的肃穆都变成了死寂。
    纳兰兰儿没有管守门宫女的阻拦,直接径直进了皇太后的寝殿。
    皇太后正拿着佛珠坐在大厅闭目养神,听见大门被推开的时候,睁开了眼睛。
    纳兰兰儿身后的宫女急忙跪下来跟皇太后认罪,被皇太后挥手退下了。
    整个大殿只剩下,站在门口的纳兰兰儿以及前方五十米开外的皇太后。
    她不掩饰心中的恨意,语气却跟讲故事一般开口道,“先皇先前托梦给我,大概是临死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我,所以他一直让我问你一句,你是他亲娘,为什么要杀害他。所以我来了。”
    本来还从容的皇太后被她诡异的语气,吓的手中的佛珠都掉了。满是惊骇看着她。
    “先皇一直让我来问你,皇太后今天能给出一个安抚他的理由吗?因为是被自己的母亲杀害,哪怕贵为天子先皇也不能轮回,他希望你下去跟他当面解释。皇太后可可否知道,你这一杀不单止结束了先皇的性命那么简单,连同他的灵魂都不能安宁。”
    “皇太后难道没有想过先皇其实每天的在看着你?怨恨的目光你就没有感受到吗?你还欠先皇一个解释。”
    皇太后的神色已经从惊骇变成了痛苦。
    纳兰兰儿继续道,“你就不曾后悔?你想过怎么面对死去的先皇吗?虎毒还不食子,皇太后你还是人吗?”
    一连串的问题将皇太后的眼泪都逼了出来,纳兰兰儿只感觉心里有股畅快感,就是要看到这个老巫婆痛苦的表情,纳兰兰儿从腰间取下绳子,边说边朝皇太后走去,这个时候的皇太后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
    就在她拿起绳子的时候,所有的快感都在一瞬间消失,她应该下手杀了皇太后给她全家她兄长报仇,可是拿着绳子的手指忍不住颤抖,想起夜无双对她的好,想起杨非用自己生命给她的皇后之位,她要的到底是什么,还剩下什么?
    只剩下皇上一个人了。
    而这个人是皇上最重要的母后,她……
    一刻钟后,纳兰兰儿离开了慈宁宫,站在门口看着天空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吗?自己果真没用,给了一个这么好的机会都下不去手,最后只能头也不回的离开。
    皇太后想起纳兰兰儿跟她说,看在她是皇上最重要的母后份上,她暂且放过她。
    她看着房梁,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谁说她不害怕不恨自己了?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道,“既然皇太后想升天,那么奴才就帮你吧!”
    皇太后还没来得及反应,窒息的感觉很快就让她慌乱无力。
    纳兰兰儿回到华颜宫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她挥退上前来的婉儿和采莲。独自进了寝宫,看见床榻上的夜无双,心想我为了你放弃那么多,无双,我们以后真的会幸福吗?
    不管她多么恨皇太后,动手的那一刻都会想起夜无双,想起他温柔的眉眼,许下的承诺,珍惜她的姿态。她下不去手,夺走皇太后的生命,皇上就会跟她一样失去家人那般痛苦,她明白这种痛苦,所以并不想让皇上承受。
    收敛了心神,她伸手摇了摇夜无双的手臂,将夜无双唤醒。
    夜无双睁开眼睛的时候,心神还有些茫然,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他被兰儿下药了!
    纳兰兰儿看着他轻声道,“皇上,我去了慈宁宫。”
    就在这时,殿门被人推开,哭天喊地的通报,“皇上!皇太后被人勒死慈宁宫,贵妃娘娘是唯一一个进了慈宁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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