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寒气逼人。
    孙安佐下车,不禁打个寒战,他裹紧衣服,拉着行李箱走进康桥花园小区,快到租住的楼下,发现黑乎乎的绿化带里有人影晃动。
    他借着昏暗的路灯,隐隐约约地看到两个男人在用棍子打一个女人。那个女的倒在地上,不停地挣扎。
    “哎,干么打人?”他喊了一声,放下行李箱,迅速地穿过树木跑过去。
    那两个男人看见有人来,扔下木棍分散开逃跑。
    孙安佐顾不得追他俩,问被打的人说:“他们为啥打你?你怎么不呼救?”问完才发现那个人被捆绑着手,口里塞着毛巾。
    孙安佐慌忙弯腰给那人拽出毛巾来,听到那人用颤抖地声调问他:“大哥,是你吗?”
    “怎么是你,赵苘苘!”孙安佐这才认出那人是赵苘苘,他扶着她站起来,吃惊地问。
    “怎么回事?”他边问边拿出身上带着的水果刀,帮着她割断捆绑住的绳子。
    “不知道。”赵苘苘忍着疼痛,努力站直身子,哭咧咧地说:“我从酒店里下班回来,刚走到这里就被人袭击。他们戴着面罩一句话也不说,先是堵住我的嘴,接着把我拖到绿化带里,然后用绳子捆住我,不停地往死里打我。”
    借着昏暗的路灯,可以看见她的脸上一片青肿,血迹斑斑。
    “我的腿好痛!大哥。”赵苘苘说完,再也按耐不住,像是筷子上夹住的面条一样,哧溜滑到地上。
    孙安佐打开手机电筒,照了照她全身,只见她身上的羽绒服破裂,里面的鸭绒飞出来,沾满草叶和灰尘。
    他伸手摁一摁她抱着的膝盖骨,问:“这里疼吗?”
    “嗯,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赵苘苘忍着泪水指指小腿肚子,又指指胳膊和后腰上。
    “我叫救护车,咱们先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吧。”孙安佐一面和她商量,一面腹议道:她得罪谁了?遭遇如此黑手?
    “别叫救护车,叫滴滴车。”赵苘苘说完,掏口袋找手机,哆嗦着手在口袋里摸索半天,才想到手机被他们抢去。“大哥,我手机在包里被他们抢去。”
    咦!抢你包包走就可以了,为啥要动手打你?孙安佐一面在手机软件上叫滴滴车,一面满腹疑问地瞅她说:“我叫到车了,一会儿就到。”
    赵世豪接到孙安佐的电话连夜开车赶到医院的急诊室。
    “怎么回事?”赵世豪在急诊室门口看见孙安佐,焦急地问:“报警没有?”
    “没有。我想你是房东,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当然要报警了,你不是说那两个男人蒙着面罩吗?”
    “我没有看清楚,是赵苘苘告诉我说,那两个男人好像有备而来,带着黑色的面罩。她当时被劫持时吓懵了,等反应过来,已经被拖到绿化带里捆起来,堵住嘴。”
    “他奶奶的……”赵世豪一连骂了好几句。“赵苘苘怎么样?有没有生命危险?”
    “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神情恍惚,像是吓着了。”孙安佐越想越后怕,如果不是赶上他回来看见,赵苘苘不死也得残废。“医生说,包扎完给她拍个片子,看看骨折没有。”
    看到赵世豪坐在走廊里低头思索,他问:“这大半年时间,你应该熟悉了解赵苘苘,知道她得罪过谁没有?”
    “我倒是想起一个人,不过很难说是他找人下黑手。”赵世豪想到半年前他举报的那个张经理。“还是报警吧,交给警方调查方便些。”
    急诊室里的赵苘苘倒在病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心乱如麻,又好像百爪挠心,针扎似的。她回想着来到汕岛市发生的一件件事情,猛然想起有一双眼睛经常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曾经令她迷惑不解。
    那双眼睛有时深似海,让她难以捉摸;有时如天上星,闪出一丝寒光,令她心底打颤;有时像水中月,叫她捉摸不定。
    当她注意到去核实那个女人时,那双眼睛却若无其事地从她身上移开,就像没有看过她一样。
    她碰到那个女人好几次,只有一次说过话,也不过是蜻蜓点水。
    现在想起那个女人,想到那个女人偷偷地看她的各种眼神,她才恍然大悟。特别是想到那两个蒙面人狠狠地打她的疯狂劲,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在汕岛市混了,必须尽快离开。
    赵苘苘的身上有数不清的血红印子,有的往外渗血,医生和护士一面给她涂药,一面摇头叹气。
    “是谁打的你?”一个护士终于看不下去,问道:“下手真够狠的。”
    “是两个蒙面人,我不认识他们。”赵苘苘一脸的恐怖,好像刚从噩梦惊醒。
    “报警没有?遇到这样的事,赶紧报警。”医生气愤地说:“一定要严惩凶手。”
    “我想过报警,后来一想报警也没有用……”赵苘苘想到那次范莓莓打她报警之后,范莓莓依旧我行我素,她反而被炒鱿鱼,早早地领盒饭离开剧组。
    不等她说完,护士愤愤不平地说:“怎么没有用,让警察抓起他们来送进监狱,看他们出来还敢打人不?”
    赵世豪看到赵苘苘倒在病床上,被护士推出来,心里不用咯噔一下,只见赵苘苘漂亮的脸蛋像是一个发面馒头,涂满药水。特别是一只大眼睛,肿得睁不开,额头上缠着纱布。
    他俯身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哽咽着说:“苘苘!对不起,三哥没有保护好你。”
    “三哥,不怪你,是我不小心,得罪人。”赵苘苘伸手帮他擦眼角上泪水,止不住哭泣。
    “你得罪谁了?”孙安佐皱着眉头问:“不小心得罪人也不能遭到这样的毒手。”
    “大哥,麻烦你们先推着我去拍片子吧,医生说左小腿可以有点骨折。”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赵苘苘忍着伤痛,挣扎地伸手擦擦泪水。
    对!现在不是讨论得罪谁,是谁下毒手的时候,赶紧给赵苘苘疗伤是正事。
    想到这儿,赵世豪赶紧起身推动病床,和孙安佐一起去陪她拍片子。
    片子拍完很快拿出结果来,她的左膝盖骨以下被棍子打得有轻微裂纹。好歹问题不大,回家好好修养,不要活动即可。
    做完检查,开药拿出来,天色微明。赵世豪抱着赵苘苘放进车后座,拿出靠垫让她枕着躺下。
    等孙安佐把行李箱放好,赵世豪发动车子,小心翼翼地开着奔向康桥花园。一路上,他们仨各自想着心事,没有作声。
    下车要上楼时,赵苘苘勉强站起来说:“我自己能走。”
    “别,还是我抱着你吧。”赵世豪说完又要弯腰抱她。
    “不用了,三哥,我小心点就是。”她说完,扶着车子咬牙坚持走了两步。
    “算了,我抱着你吧。”孙安佐看她要跌倒的样子,把行李箱提下来推给赵世豪。“帮我拿上去。”
    他说完,踏步上前,不由分说抱起赵苘苘来走上台阶,走进楼道。
    不管怎么说,赵苘苘出事,他于情于理都有点责任。赵世豪推着行李箱低头跟在后面,心里话:王培宇呢?赵苘苘不是在影视城跟组拍戏吗?怎么去酒店上班了。还有这么晚下班,作为恋人,王培宇为什么不出来接接她?
    难道他们俩又谈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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