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遭灼灼目光的注视下,文之宁从容取下颈间玉佩,悬在孙凌珊面前,阳光下,两枚一模一样的玉佩,莹白剔透。
    周遭哗然,孙凌珊却是始料未及,随即又反应过来,有意无意地看向文之宣,道:
    “哼,我又怎知这玉佩不是你自家兄弟给你救急的?”
    文之宣二话不说,从怀中取出玉佩,呈在众人面前。
    周围议论之声渐渐大了起来。
    “还真不是兰音掌书的玉佩啊,那又会是谁的呢?”
    “管它是谁的,我就说兰音掌书不会做出那种事!”
    孙凌珊紧锁眉头,突然一把抓住文之宁手中那枚玉佩,仔仔细细瞧了一番,高声道:
    “这玉佩不是兰音掌书的!兰音掌书的玉佩上刻有一个宁字,这只玉佩上根本就没有!那一只才是兰音掌书的玉佩!”
    孙凌珊伸手指向托盘。
    那名守着玉佩的官兵闻言,拿起玉佩仔细瞧了瞧,果然看到在背面穿孔的底下刻有一个小小的宁字,又递给那陈都头瞧了,其他官兵也伸着脑袋上去一探究竟。
    “还真有刻字!”
    “是个宁字!”
    “这要不仔细看还真瞧不出来呢!”
    孙凌珊再次露出胜利微笑。
    文之宁收起玉佩,道:
    “我记得孙小姐那日只是远远瞧了一眼我戴在身上的玉佩,即使有刻字,也根本无法看到,孙小姐怎的如此笃定我的玉佩刻了字呢?”
    “除了你,谁还会在玉佩上刻“宁”字,文之宁,你私相授受,铁证如山,抵赖也没用!”
    苏攸攸见孙凌珊口口声声硬要把话题往私相授受上面引,也是够丧心病狂的了,遂高声道:
    “诸位,我有一问!”
    众人见又是那个说话好听的小姑娘开了口,便很配合地安静下来等着听下文。
    苏攸攸顿了顿,继续道:
    “适才大家有否注意到,这位孙小姐可有亲手碰过那枚玉佩?”
    她指的是官兵托盘里的那只。众人想了想,木然摇头,有的表示没碰过,有的表示不曾注意她到底碰没碰,陈都头生怕被人挑错儿,斩钉截铁道:
    “这是盗窃赃物,与本案无关之人不得触碰,凌珊小姐当然没碰过!”
    “好!既是不曾碰过,那也就是说,孙小姐并未仔细看过那枚玉佩,众所周知,玉佩上的刻字不细看实难发觉,适才孙小姐只远远瞧了一眼,又怎知那上面就有刻字呢?更神奇的是,这位孙小姐还知晓那上面刻的是兰音掌书的名讳!如此看来,除非那枚玉佩在被搜查之前,不,在“被盗”之前,孙小姐已然对其了如指掌,否则孙小姐也不可能说出刚才那番话。而适才兰音掌书也说了,她与孙小姐并不相熟,兰音掌书的玉佩,孙小姐也只是远远瞧见,如此说来,这枚刻了字的玉佩究竟从何而来,还真是耐人寻味呢!”
    孙凌珊无言以对,她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无法自圆其说。
    周围不管是有脑子的还是没有脑子的,统统开始思考起来,而一些看向孙凌珊主仆的目光,也渐渐变得玩味起来。
    文之宣还不曾听过苏攸攸一口气说出这么许多话,一时看呆了。
    谢恒抚掌大笑:
    “哈哈哈,苏姑娘这么一说,这位……孙小姐是吧,还真煞费苦心呐!可就是这脑子似乎不大好使!”
    孙凌珊气得面色铁青,身旁的丫鬟秋霜见自家小姐被人当众羞辱,指着谢恒骂道:
    “大胆狂徒,竟敢辱骂我家小姐,你,你且等着!”
    人群中不知是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引得众人也开始大笑。
    那陈都头尴尬地脚趾乱挠,心道,这里又不是断案公堂,怎么就吵起来没完没了了!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但在这秀才扎堆儿的地方,他这个兵也是一筹莫展!虽有心想为这孙大小姐说句话吧,又觉得人家那小姑娘说得句句在理,根本无从辩驳,除非直接动粗的,可他瞧了瞧谢恒,一想到方才在那三个小子屋门口的经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苏攸攸继续道:
    “孙小姐可知,这枚耐人寻味的玉佩,究竟是在哪位学子的屋中寻出来的呢?”
    孙凌珊讥笑道:
    “哼,那等与文之宁同流合污、做出如此下作之事的人,我又怎么会认得!”
    苏攸攸道:
    “哦,看来孙小姐还不知道,这玉佩是从段宵段公子的屋中搜查出来的。”
    “你说什么!?”
    孙凌珊霍地站起身,从起初的不以为意到现在的不可置信,再从疑惑不解到惊慌失措,神色可谓十分精彩。
    她忍不住质问身边丫鬟:
    “秋霜,怎么回事?”
    丫鬟秋霜吓得双腿发软,颤声道:
    “奴婢……奴婢也不知!”
    孙凌珊完全失了理智,喃喃道:
    “怎会如此!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苏攸攸原本只是试探,眼下看来,确实如此了。
    “孙小姐这是怎么了?看来今日之事好像并没有按照孙小姐原本设定好的方向发展,对吗?”
    众人虽觉这位苏姑娘用词古怪,却不耽误他们领会她话里的意思,有人已经吃笑起来。
    孙凌珊此刻恨不能立即消失,但又特别想知道究竟是不是段宵,遂冷笑道:
    “哼,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不知所云!怎么可能是段公子,我才不信!”
    还未等苏攸攸开口,有人来报:
    “头儿,盗贼已擒获!”
    人群中一阵骚动,几名官兵押着一位身着校服的学子来到跟前。
    “段公子!”
    “果真是段公子!”
    孙凌珊险些跌倒,被秋霜扶回座椅上。
    陈都头抬了抬眼皮,瞧了一眼段宵,问道:
    “这位学子姓甚名谁?”
    段宵沉默不语,旁边那位官兵笑道:
    “头儿,他姓段名宵字邺行!”
    带头的白了他一眼,还未说话,便又有人来报:
    “头儿,那报官者带来了。”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位身着轻纱罗裙、姿态妖娆的女子款款而来,场中顿时一片哗然。
    “竟然是她!”
    “妙玄姑娘,妙玄姑娘!”
    苏攸攸低声问文之宁:
    “她是什么人?”
    “妙玄姑娘是杏花楼的一名乐师,颇有些才名。”
    始终面色沉静、不发一言的段宵,见到妙玄,也只是打量了一眼,便如常人般冷眼旁观,似乎这一切与他毫不相关。
    再看孙凌珊,愣愣地坐在那里,仿佛所有事情都脱离了她的掌控,一时失了心神。
    苏攸攸心中明了,今日之事除了孙凌珊,果然幕后另有其人,不但是冲着文之宁,也是冲着段宵而来。
    “你就是报官者?说说丢了什么东西?”
    “是,小女子丢失的是一只翠玉手镯。”
    “可是这只?”
    “正是!”
    陈都头道:
    “可看清楚了?这玉佩可也是你的?”
    那妙玄姑娘显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丝毫不怯场,巧笑嫣然地道:
    “官爷放心,小女子看得清清楚楚,这镯子就是小女子的镯子!至于这玉佩,小女子不曾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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