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府博雅堂内,萧渐遥自从见到跟随林若澜一道款款而来的清俊少年段宵,便难掩心中激动,直至被身旁的文之宁狠狠掐了几下胳膊,才不致失态忘形,但不难看出,她心中欢喜、雀跃不已。
    先是林若澜向老夫人和江氏见了礼,又向她们介绍了段宵,寒暄落座后,便是谢恒向老夫人与江氏见礼:
    “谢恒见过姑祖母!见过大伯母!”
    孟灏也随之一礼:
    “见过老夫人、院长夫人。”
    江氏微笑颔首,老夫人伸手虚扶一下让二人免礼,随即嗔怪地瞧着谢恒道:
    “你这猴精,若非我让他们去请,你打算几时才肯来见我呀!”
    “哎呀,姑祖母,阿恒虽身在书院,心里可时刻挂念着您老人家呢,恨不能天不亮就来请安,可又怕扰了府里清静,惹了姑祖母和大伯母还有这些表姐妹们怪罪!”
    谢恒长了一张娃娃脸,眉眼弯弯自带笑意,说起话来语速很快,但却字字清润,哪怕是胡言乱语,听着也让人欢喜。
    此一番话,萧渐逸萧渐遥兄妹二人听了是直翻白眼。孟灏与文之宣面上不动声色,眉梢却是微不可查地轻搐了几下。其余众人掩嘴轻笑。
    老夫人也失笑,指着他道:
    “臭小子,少贫嘴!”
    目光掠过文之宁萧渐遥等人,最后看向林若溪身边的苏攸攸,笑道:
    “攸攸姑娘啊,你莫见怪,这是我娘家兄长的嫡孙,名唤谢恒,他边上那位是孟灏孟公子。
    阿恒啊,想必你也听说了,你小叔公前日回来,本该让你见上一见,只是今日他随你大伯出门了,不在家。这位是他的徒儿苏姑娘,与阿遥同岁,你可莫要在人面前失了礼!”
    谢恒快速打量了一眼苏攸攸,心道,她今日这副女儿妆扮,与那日不同,竟是另有一番俏丽,忙上前一揖,笑道:
    “谢恒久闻苏姑娘大名,幸会幸会!”
    因并非人人知晓昨日书院作诗一事,他这话说得让人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久闻一个小姑娘大名,这都什么跟什么!在座诸人大都替他感到尴尬,有垂首憋笑的,也有不忍直视的。
    苏攸攸倒是见怪不怪,欠身微笑回礼。
    不经意看向他侧后方的孟灏,见他也正看向自己,彼此颔首致意,算是打过招呼。
    苏攸攸原本还对师父这个辈分颇感尴尬,总是不知如何称呼人家,但此时却是相当受用,见人时礼貌性的应付一下就好,不必有小辈那种礼数不周的顾虑和担忧。
    而另一边的段宵,在听到老夫人介绍苏攸攸时,方才注意到她的存在,一时有些错愕,想起昨日在院长室的一幕,原来竟是她!
    老夫人忽又想起一人,对苏攸攸道:
    “怎么不见你那小师弟?”
    “适才见他去我祖父那里了。”
    老夫人忙吩咐身边的张妈妈:
    “快叫人去请了来,那孩子虽说比他们小了些,也是个好动的,今日这般热闹,可莫要冷落了他。”
    张妈妈立即吩咐下去,片刻后,便见小李逵亦步亦趋地跟着丫鬟来了,老夫人让文之宣带他一一见了众人后,小李逵便自觉站在了苏攸攸身旁,苏攸攸悄声问:“爷爷还与郑太医在一处?”
    文之宁抓了一把果子让萧渐遥传了过去,小李逵规规矩矩接了,一边吃着,一边点头应着苏攸攸的问话。
    萧渐遥、林若溪与文之宁三人凑在一处窃窃私语,不知商议着什么。
    那边厢老夫人拉着谢恒关切道:
    “你们在书院可还住得惯?”
    这话是问他与孟灏两人的,不久前他们初来金陵时,原是安排二人和萧渐逸一起住在府里的,但他们却坚持要住在书院。
    虽说他们住在书院,却与别的学子大有不同。别人都是四人一室,他们则两人一室。府里还会三五不时地派人给二人打理寝舍,取送换洗衣物。
    谢恒闻言笑嘻嘻道:
    “托姑祖母的福,住得惯住得惯!”
    老夫人点点头:
    “那就好,若有哪里不妥,或是缺了什么,尽管与你大伯母说!”
    “阿恒晓得!姑祖母与大伯母费心了!”
    闲聊几句后,老夫人一挥手:
    “行了,我也乏了,今日难得你们这些小辈都聚在一处,自去玩吧!”
    说着起身,在众人的恭送下与江氏一道离去。
    ……
    常青阁门前有一处宽敞空地,是一个练武场。
    世代书香的文家向来重文轻武,但到了文显这一代,意识到拥有强健体魄要文武结合才是家族发展及培养人才的硬道理,因此不但请了武学高人教授小辈们习得武艺,还与京城谢家联了姻。
    初夏的朝阳灿而不烈,草木幽香,清风和煦,令人满心满眼地畅快舒爽,心旷神怡。
    一群少年意气风发,嬉笑打骂着来到这片武场。萧渐逸谢恒等人见文之宁正指挥着两个小厮从常青阁里往外搬东西,禁不住好奇道:
    “之宁表姐难不成是想要咱们切磋武艺?”
    萧渐遥道:
    “单单切磋武艺,那多无趣,咱们今日玩点有趣的。”
    说着便有两个小厮正抬着一个铜壶从常青阁出来。
    谢恒见了笑道:
    “哦~,我当是什么,原来是这个,我可最是拿手了!”
    萧渐遥不屑道:
    “你可莫要得意,咱们今日可不比谁最厉害。”
    谢恒好奇道:
    “那比什么?”
    萧渐遥摆出一副讳莫如深的姿态,瞧了瞧那边又抬出两个与先前那只一样的铜壶,由文之宁指挥着将三只铜壶摆在场中央。另一边摆上放置计数的算台,若干箭矢,还有一面击鼓,一切安放就绪,文之宁召集众人道:
    “今日人多,咱们换个玩法,分组比试,除却一人司箭,一人击鼓掌乐,还剩九人,三人一组分三组,这左中右三壶各归一组。”
    萧渐遥接着道:
    “共比三轮,每人每轮执箭四支,三组轮投,至于怎么个投法,自然要难些才好,就按照咱们以前玩的那样,第一轮,投壶者距壶四矢远,第二轮六矢远,第三轮六矢盲投。”
    说到这里,众人开始私下议论起来,常规投壶大都以距壶二矢半起投,他们这个规则显然起步难度就大,不过有人认为这样才有趣,跃跃欲试,如谢恒萧渐逸萧渐遥等人,也有抱怨盲投太难,十分不情愿的,如林若溪。但文之宁解释道:
    “分组的意义就在于将能力不同的人打乱组队,胜负结果难料。强的人并非一定会赢,弱的人也不一定会输。”
    见众人无异议后,文之宁继续道:
    “每组每轮以组内三人得筹数累计,三轮过后,所得筹数最高的一组胜出,得数最低的一组,任罚。”
    萧渐逸道:
    “我有一问,输者认罚,罚的可是酒吗?”
    谢恒道:
    “萧老二,你若是馋酒就认输,我可不同你一组!”
    众人哄笑,萧渐逸却是不以为意,想了想又道:
    “那胜者有何奖赏?”
    文之宁道:
    “输了罚什么,暂且无从知晓,将由获胜的一组来定夺!为免胜者刻意刁难,需由中间那组全员认同方可施罚。”
    众人听了,觉得这规则合理公正,纷纷表示赞同,随即又提出新的疑问,如何分组?司箭和掌乐又由谁来担任?
    此时,较为年长的林若澜与段宵二人主动请缨,包揽司箭和掌乐之职。对此,除了萧渐遥表现出失望之外,其他人并无异议。
    剩下九人则是先通过手心手背黑白配来选出三人作为组长,再由三个组长各自挑选组员。
    几番黑白配下来,文之宁,谢恒,孟灏三人当选组长。
    三个组长再通过剪刀石头布来确定选组员的先后顺序。
    第一轮选人,孟灏先选,谢恒次之,文之宁最末。
    只见孟灏在剩余六人当中扫视了一遍,抬手指向萧渐逸,道:
    “你。”
    萧渐逸心领神会,大有意料之中的样子,走过来拍了拍孟灏肩膀笑道:
    “有眼光!”
    还不忘向谢恒投去一个故作无奈又略带挑衅的神情,谢恒并未搭理他,而是看向剩下的五人,文之宣,萧渐遥,苏攸攸,林若溪和小李逵。
    片刻后,在大家都以为他会选文之宣或者萧渐遥的时候,却见他唇角一勾,抬手向苏攸攸道:
    “苏姑娘可愿同我一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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