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攸攸面色沉了沉,垂首摸着酸痛的手腕,并未同他打招呼,也没看他一眼。
    她这反应,在场诸人尽收眼底,文重干咳一声,指着文之宣斥道:
    “你还杵在那里做甚!还不速速去把阿遥和阿逸给我找回来!”
    “是!”
    文之宣垂着头恭谨应声,迈步跑远。
    “你带着她们两个先回去。”
    文重转头吩咐文之宁,语气柔和了许多。顿了顿,又向身旁的林若澜道:
    “若澜也同她们一起回吧!”心道:别又在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林若澜恭谨领命,四人结伴出了书院。
    夕阳下,三个女孩走在前面,俊秀挺拔的林若澜跟在她们身后几步之遥。
    也不知是校园打架的事闹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四人也不说话,大家一路沉默着。直到穿过乌衣巷,路上行人渐稀,文之宁打破沉默,开口道:
    “今日阿宣多有唐突,还望攸攸莫往心里去,他……向来性情温和,对攸攸并无恶意。”
    苏攸攸笑笑,心中一直在琢磨,那玉佩究竟怎么回事?
    林若溪也附和道:
    “嗯,宣表哥平常最是好脾气的,我从未见他像今日这般,想来定是有原因的。”
    是啊,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要不要和她们探讨探讨?也好解开这个误会。
    只是还未等苏攸攸张口,文之宁就笑道:
    “管他什么原因,改日,我让阿宣向攸攸赔礼道歉!”
    苏攸攸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好在文府大门在望,今晚要面对的事情还多着呢,想想等会儿爷爷和师父见到她这副模样,不知该当如何?
    此时的文府内,除了文老爷子卧床静养,以及那位从京城来的郑太医拉着苏一笑去研究药方,其余诸人皆在博雅堂坐立不安。
    老夫人眉头紧锁,文斐虽面色淡定,但手中茶杯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反反复复,就是无心饮茶。文红袖更是急得团团转。
    三个女孩子,跑出府大半日不见踪影,若是真出了什么差池,那还得了!
    文红袖甚至脑补出了各种画面,阵阵心惊。
    倘或她们三个毁了清白怎么办?怎么办!?
    不行,这事要早做打算!
    攸攸和若溪,自家老大和老二一人负责一个,嗯,就这么办!
    还好,家里有儿子可用!
    那阿遥呢,阿遥怎么办?她这样子,定是没人要了!唉,实在不行就不给她嫁人了,养着她吧!
    想到阿遥,她又怒从心头起,这个孽障!我真是上辈子欠她的呀,从小到大闯了多少祸,这次若是连累了攸攸和若溪,我绝不轻饶!
    大舅母江氏性子温吞,不时安慰着老夫人和文红袖母女两人。
    这时,老夫人派去打探消息的张妈妈急匆匆从门外进来,神色释然道:
    “老夫人,叔老爷,大小姐,大太太,大爷刚从书院差人捎了口信,说是几个孩子都安好,无甚大事,请老夫人安心!”
    老夫人长舒了口气,继续追问:
    “还说了什么?”
    “哦,说是之宁小姐已经带着若溪小姐和苏姑娘回来了,林家大公子也同他们一起,说话这会儿就该到家了!”
    老夫人连忙吩咐人去门口迎候。
    文红袖听闻若溪和攸攸回来了,抚了抚胸口,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
    她继续问张妈妈:
    “那阿遥呢?”
    张妈妈道:
    “大爷说,表小姐和表少爷稍后跟着他和宣哥儿一起回来!”
    文红袖听了点点头,又蹙了蹙眉,但愿闯祸的只有阿遥一个……
    老夫人听了张妈妈的话却是松了口气,道:
    “都回来了就好!”
    不多时,大门外就有了动静,文红袖率先冲了出去,文斐也迈步走出去。
    苏攸攸从进了门,都没来得及跟师父说上话,就被文红袖拉着从头到脚细细查看又盘问了一番,然后吩咐丫鬟带着她和若溪去沐浴更衣了。
    文斐见两个小姑娘除了衣冠不整样子有些滑稽外,其他倒也并无异常,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剩下文之宁与林若澜,则向文斐行了见面之礼,一行人前往博雅堂叙话。
    在老夫人及众人的问询下,文之宁将阿遥三人偷偷去了藏书阁,以及从林若溪口中得知的一些事情,比如阿遥如何与朱瑞卢勇他们动手打架、苏攸攸如何上前帮她之事如实告知,唯独没提文之宣胁迫苏攸攸一事。
    听罢,林若澜在一旁若有所思,面上却不露声色。
    文斐拿起茶杯呷了口茶,神色莫测,心中不知在合计着什么。
    文红袖扶额道:
    “我就知道,都是阿遥引头干的好事!这次再不重罚,以后还不定惹出什么祸来!”
    老夫人开口道:
    “偷偷出府确实有错,但那两人也是该打!既如此,多禁足她两日便是了。看在今日你小叔父与苏神医才来,红袖你莫要再责罚与她。
    至于其他的,由你大哥出面便是。”
    这话是冲着文红袖说的,她深知母亲又在护着阿遥了,但说得也是实情,遂点头应了。
    这边正说着,有人来报:
    “老夫人,大爷回来了!”
    ……
    那边厢,浴室正中放着一只硕大木桶,丫鬟婆子们将热气腾腾的水蓄满大半桶后,苏攸攸与林若溪打发了伺候的人,褪下一身脏衣服,钻进浴桶,舒舒服服地泡起澡来。
    刚泡上没一会儿,就有人敲门进来。苏攸攸定睛一瞧,为首的穿着学院校服,脸上身上全是脏污,还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气味,这不是阿遥又是谁?
    “哈哈,我回来啦!你们猜我把那卢勇怎么着了?”
    萧渐遥一进来就冲着浴桶里的两人大声豪气地炫耀着。
    她身后跟了两个丫鬟,手上拿了换洗衣物,二人努力屏着气,想用手捂着鼻子又觉不妥,只能借着挥动雾气来驱散那要命的气味。
    “表小姐还是先将外衣褪下,奴婢先收了拿出去可好?”
    萧渐遥抓着自己的衣服袖子闻了闻,无可无不可地道:
    “行吧。”
    苏攸攸和林若溪捏着鼻子对视一眼,心道:不会吧,她这是经历了什么?难道她要和她们一起洗?
    好在萧渐遥刚脱掉靴子,就有两个婆子将一个小号浴桶搬了进来。
    二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萧渐遥开始自顾讲述她与二哥和谢恒如何将那个卢勇摁到粪坑里痛打一顿的光荣事迹。
    听得苏攸攸与林若溪已经开始有些同情那个卢勇了。
    丫鬟将褪下的衣物收走后,过了好一会儿那气味才算消散。
    婆子守着浴桶,换了两次水,又擦了地,才退下。
    四月里天气渐暖,浴桶里的热水一时半会儿也不凉,三人一边泡着澡,一边聊着天,好像回到几年前在洛明山一起泡温泉的时光,好不惬意。
    “什么!?宣表哥他竟然……,不会吧,你们定是弄错了!宣表哥那么温吞的性子,怎么可能……”
    “若非亲眼所见,我也不信,你看看攸攸这胳膊又红又肿,明日怕是要有淤青了,我看还是想法子弄点药敷一下为好。”
    苏攸攸忙道:
    “无妨,过几日就好了,万不可惊动了府里的人,不然又是麻烦!”
    萧渐遥听着二人的话,看着苏攸攸的手臂,不可置信地道:
    “我的天,难道是我错看了我这宣表哥?难不成,他竟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继而又眯起眼睛摇头道:
    “这事不对,定是有什么咱们不晓得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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