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宗跑路后,想投降安禄山的人不止崔光远一人。
    比如,把皇城钥匙交给崔光远,让崔光远的儿子带着钥匙投敌的那名内侍监将军,还有前宰相张说的儿子,翰林院待诏张垍。
    崔光远还说了一个名字,那就是驸马都尉,也就是咸宜公主的郎君杨洄。
    崔光远供出张垍和杨洄,是因为他知道张垍和李泌的关系,也知道咸宜公主是书院的常客。
    李泌听到这两人的名字,心说认识是认识,可也不至于杀不得吧!
    还有那位内侍监将军,李泌进城的那天,城里有人作乱,杨绾带人平乱的时候杀了很多人,其中就有这位将军。
    崔光远把还活着的这二人供出来,显然是不安好心。其实,这点事一点也难不住李泌。
    张垍这人为人狭隘,看不得别人比他强。当年他曾捉弄李白,让李白整日守在玉真公主那处没人的行宫外面。
    后来,张垍还以李白好酒,容易泄露宫廷秘密为由,让玄宗把李白“赐金放还”了。
    李泌一向讨厌他,平日里根本就不想见他。这下好了,此人主动投靠安禄山,已是犯了死罪。
    不过,他是故人之子,李泌不想让他受罪。而驸马都尉杨洄就不一样了,李泌早就想弄死他,这次他落在李泌手里,算是活到头了。
    当年,李泌的三位同窗好友,也就是前太子等人,可都是死在他的手里。
    杀杨洄不用顾忌咸宜公主的感受,她整日跑到书院去玩,说是找武明娘,实则是找机会和李泌说话。
    若是杨洄是公主的如意郎君,公主是不会赖在书院不回家的。
    李泌一声令下,杨绾和李嗣业各带一队人马去抓张垍和杨洄。不过,李泌私下里交代杨绾,若是张垍顾及他阿耶张说的名声,想自行了断,杨绾就给他行个方便。
    杨绾会意,行礼后匆匆走了。至于杨洄,李泌则交待李嗣业,若是杨洄敢反抗,格杀勿论。
    抓人回来还要等一段工夫,李泌不想耽误工夫,就在大堂上处理别的公务。
    此时,城外挖壕沟的事情进展很快。李泌根据那张他每天都要标注的进度图,觉得再有三天的工夫,一条可挡住上千骑兵的防线就可形成。
    李泌放下图纸,心说自己还是低估了城中百姓保护家园的决心,照这个速度干下去,安禄山的骑兵算是遇到天敌了。
    不管是骑兵、步兵、弓弩兵还是长枪兵,皆有短处长处。克敌之法,不过是避让对方的长处,找出对方的短处加以攻击而已。
    安禄山过分依赖骑兵,打仗的时候就让骑兵一波一波的朝着对方冲击。只要对方的防线出现薄弱环节,随之整个防线就会被如潮水般涌来的骑兵冲垮。
    李泌多次研究过安禄山的战术,觉得用挖壕沟的办法克制他的骑兵,此时是最好的办法。
    只要挡住那些骑兵一波又一波的冲击,安禄山的人就会失去信心。相反,保卫长安的人就会信心大增。
    只要双方气场转换,接下来,打败安禄山则指日可待。
    一个时辰后,杨绾和李嗣业都回来了。杨绾报告,“翰林院待诏张垍,得知投敌一事败露,不想在众人面前受审,已经自尽了。”
    李嗣业则把杨洄抓来了。李嗣业还说,“杨洄可恶,我等去抓他的时候,他竟然正在写密信,要把长安这里挖壕沟的事情报告安禄山。”
    说完,李嗣业把一封书信放在李泌面前。
    李泌看了一眼密信,然后把密信和降表放在一处,抬头对跪着的那二人说道:“人证物证都在这里,你二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崔光远无话可说,杨洄却瞅着李泌说道:“你蛊惑公主,让她时常去书院,登徒子耳。”
    李泌一听这话笑了,说道:“我做过许多事情,不敢说每一件都对。但我敢保证,我的私节没有污点。”
    杨洄依然不服,瞪眼瞅着李泌。
    李泌又说道:“杨洄,你投敌叛国,意图泄露军机,罪不可赦。我不杀你,便无法带领众人保卫长安。至于你二人,还有张垍的罪行,我会让人写成告示,张贴于各处里坊。
    不过你等放心,罪不累及家人,除了查抄你等的家产,家人都可保全。”
    跪着的这二人一听这话,顿时都是大吃一惊。高官犯罪,家人跟着倒霉已是惯例。
    想到自己的家人不会被流放,也不会发往教坊司为奴,两人吃惊之余,都是流下了眼泪。
    大堂里陪审的那些官员也是吃惊不已,都是怔怔地看着李泌。
    李泌又说道:“一是一二是二,谁犯法处罚谁,牵连无辜就不好了。”
    说完,李泌下令把这二人拉到天街处斩。
    崔光远和杨洄被拖出去的时候,两人都没有挣扎,都是死的服服帖帖的。
    李泌不想杀人,可他知道城里还有和叛军暗通款曲的官员,所以并没有继续追问还有什么人投敌。
    只靠杀是杀不完的,最重要的是让他们打消投降的念头。
    就跟河北一地的那些州县官员一样,安禄山起兵的时候,他们纷纷抢着投降,生怕落在别人后面抢不到热屎吃一样。
    可等颜真卿兄弟二人打了一场胜仗,这些人就纷纷转向,又争着向朝廷表忠心。
    长安这里也一样,玄宗跑路,大臣们心里恐惧,自然会为自己找后路。
    若是深究,长安城里就会人头滚滚。李泌不想看到这样,所以他命人把崔光远等人的罪行公布于众,就有警示众人的想法。
    至于不牵连他们的家人,是李泌觉得根本就不该牵连他们。
    一人犯罪,全家担责,虽然能让官员们做坏事的时候多一份恐惧之心。可事实证明,这个办法没什么用处。
    那些做坏事的官员们,往往侥幸心理大于对家人们的爱心。既然没什么用处,不如就此不用。
    但是,查抄家产这件事是一定要做的。利用地位和权势搜刮的资财,必然会因为触犯刑律而失去。
    此为天条,不抄家不足以平民愤。而且,抄家所得还可以用做军费。
    城外百姓挖掘壕沟,虽说不用给钱,可饭总要管的。城里妇女每日做饭,然后出城送饭,这粮食也需要府库供给。
    而且,将作监那里在赶制箭矢,可城里铁不够用,李泌就命人高价收购百姓手中的铁器,这些都需要钱。
    玄宗留下的左藏府库,在李泌进城前,就被那位内侍监将军带人抢了。虽然杨绾带人追回来一部分,可用钱的地方太多,李泌有时候也觉得捉襟见肘,手头有点紧。
    所以,他觉得钱这东西,还是多多益善才好。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候,钱越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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