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之上茫茫一片,那顶峰之上终年的积雪伴着呼啸而过的狂风将这里完全变成了寒冷的世界,任谁也不会想到,在南荒这如同沙漠一般贫瘠的地方,竟然也会有一块这样冰冷的地方。
    顾胜澜随着老法王穿过庙宇,在庙宇的后面,有一条曲折的石路直通到这个雪山的最顶峰,而那最顶峰,似乎就是法王要顾胜澜看的东西。两个人一前一后,沿着这弯曲的石路在后山蜿蜒而上,一直来到了这雪山的顶峰。
    待到达了顶峰,顾胜澜才吃了一惊,没想到这雪山之颠竟还有如此的一个世界。
    只见在那顶峰处,周围全是冰雪覆盖的陡峭山崖,此时已经是白茫茫一片,丝毫看不出本来的模样,而让顾胜澜感觉到惊讶的是,在这顶峰的最中央,竟然有一泓偌大的池水。只见那池水如同镜子一样,此时虽然天寒地冻,但却丝毫没有结冰的迹象,相反在池水面上竟有一丝丝的水气缭绕,仿佛这池水是温泉一样,此时顾胜澜站在高处,远远的望过去,只看这泓池水就如同一块深蓝色的明玉镶嵌在这雪山顶峰一样。
    顾胜澜几乎怀疑,这池水是从天而来的一样,在这雪山之上没有半点的水源,更是冰天雪地,却为何能有这样的一泓池水,即便是那周围的冰雪融化,又如何能形成如此大的池水,历久不干,宛如苍天的泪水一般,在这雪山之上静静的沉睡着。
    在高处看下去,只见那碧蓝的湖面丝毫没有半点的波纹,就仿佛千百年来一直就没有醒过来的美女一样,就那么恬静的躺在那里,将最纯美的表情展示给这寂静的世界。
    那雾气缭绕的水面,似乎丝毫没有寒冷的感觉,人站在旁边,似乎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那一丝丝柔和的暖意,在如此的冰雪世界当中,这一丝丝的暖意更觉明显。
    顾胜澜站在这湖水边上,心里竟完全的为其所沉醉,试想有谁能想到,这雪山之上,竟还有如此美丽的一块去处,心中不禁暗叹天地神工,竟有如此之神奇。
    老法王双眼沉迷的看着这池水,似乎顾胜澜的表情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样,任着顾胜澜痴痴的一句话也不说。
    两人就在这风雪当中,足足的站了好半天,老法王忽然一指前方,跟顾胜澜说道:“你看那是什么?”
    顾胜澜顺着老法王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在老法王手指的方向,在那泓池水的边上,有一块高大的石头,正矗立在那里。
    顾胜澜一直沉醉在这池水的迷人当中,却未发现竟有如此一块石头,如今被老法王一指点,才恍然觉得这块石头的突兀。
    乍一看上去,这巨大的石头与其他并没有什么的不同,那淡黄色的表面似乎和普通的石头没什么两样,只不过要大上数十倍,此时立在那里就如同一块石碑一样。
    走到近前,可以看到这石头的表面相比其他要光滑很多,但仔细看过去,却能明了那表面乃是完全天然所致,而没有半点人工打磨的痕迹。
    就这样的一块石头,老法王的表情却是如此的肃穆,顾胜澜实在是不知道要看什么,便疑惑的看了看法王。
    老法王以那独特的节奏缓慢的说道:“你可知这泓池水叫做什么?”顾胜澜摇了摇头,暗想这池水如此神奇,若是能与之相比的,怕也就是鹊山那一池神水了。
    老法王双眼定定的看着这一切,徐徐的说道:“这池水它无根无源,悬于天地之间而不依天地之法,若非自然神奇又怎会有如此之水,这便是天池之水……”
    老法王深吸了一口气,又一指那块石头,说道:“这块石头乃蕴含了我密宗最为玄奥的神奇,乃是天石,你若有缘,不妨在这里坐上一坐,当年嘉措师兄便是在此参悟之后才有此一得的……”
    顾胜澜一愣,没想到法王竟让他看到这块密宗的至宝,之前在大殿上听法王的语气之中,似乎只有法王才有此资格参悟这天石。
    他刚要答话,老法王却摆了摆手,说道:“你本是嘉措的隔世传人,又有何不可……更何况,如今这雪山之上,早已经没有了那宗规定律,有的只有我这个枯年的老僧罢了,一切缘起缘灭,又何必再生干系,且随之而去最好……”
    说罢,老法王竟再不理会顾胜澜的反应,一个人转身离开,就那么把顾胜澜一个人丢在了这雪山的最顶峰之上。
    这雪山之上此时万籁俱静,惟独顾胜澜和神獒站在那里。雪山顶峰之上虽然是寒冷,但当年顾胜澜曾在那天都谷的石林之中困守多月,后来又往返极北至寒之地,如今身体之中更有那强大的朱雀精魄,早已经不把这寒冷放在眼睛里,更何况还有那神奇的天池之水在不间断的漾出丝丝的暖气来。
    顾胜澜眼看着老法王消失在茫茫的冰雪中,便一个人来到那块高大的天石跟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天石,这块石头如今仔细看来,确实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若按照老法王的说法,这块石头在这冰雪之中已经屹立了不下几百载,可如今看上去,那石头的表面,仍然是十分的光滑,岁月的风霜竟似在这石头上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那可比人工打磨的表面简直如同一块平镜一样,虽可不鉴人,但却丝毫没有风霜侵蚀的痕迹。
    此时这块大石头在这冰雪之中,正散发出淡淡的黄色光彩,似乎那石头之中包含着什么气息一样,顾胜澜信手的抚摩上去,只感觉入手处那石头并没有冰冷的感觉,相反到有一丝丝暖暖的感觉,与眼前这冰天雪地极不相称,到有点类似那旁边的天池之水。
    这块石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奥秘啊,顾胜澜双眼看着这块巨大的石头,虽然能感觉到它的不一般,却不知道该如何的入手领悟,毕竟自己是外行出人,不比那雪山之上高深的法王。
    要知道历代的法王名为转世而来,均是历经千般的选择,根骨奇佳,并与佛法一途有着极高领悟力的人才可胜任,顾胜澜虽是天资不凡,但毕竟与这中原长大,却那里有这样的基础,若非偶然的遇见了嘉措大师,领悟了那金刚的法印,他根本就不会来到这南荒的雪山之上,更不会坐在这里领悟什么天石了。
    此时他席地的就那么坐在这大石头的旁边,双眼巴巴的看着这大石头,只觉得心中实在是有些苦闷,不知道该如何的来领悟,这大石头就这么立在这里,上面无字无纹,根本找不到下手之处。
    “难道之前所有的法王都是坐在这里看着它领悟吗……”顾胜澜只感觉似乎没有任何的办法,他转身拍了拍神獒的大脑袋,说道:“老伙计,当初你可来过这里?”
    神獒似乎对顾胜澜的态度颇有些不屑,竟就把头扭了过去,再不理会他了。直把顾胜澜弄的苦笑不已。
    自从鹊山融合了朱雀之精魄之后,顾胜澜还是头一次如此的为难。他思量了再三,觉得终是不好就这样离开,毕竟法王让自己来勘这块石头,必有深意,只不过小子愚钝罢了,看来怎么也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了,好歹要在那老法王面前说得过去才好,一想到老法王那张苍老的脸,顾胜澜就感觉想糊弄过去当真是难。
    他摇了摇头,毕竟已经到了这里,也就只好在这里过上一两天之后再下去,跟法王推托也就罢了,毕竟自己来这里是要还当年那老师傅的愿,如今一切都已经还完了,自己没必要耗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顾胜澜把双眼微微的闭上,此时他忽然想起了之前老法王那神奇的一指,尽管自己修炼了如此变化的手印,可在大殿与老法王过手的时候,竟都无法能挡住那一指,此时便利用这时间来琢磨一下这个好了。
    想到这里,顾胜澜盘膝而坐,单手一横,将金刚手印的起势摆了出来,脑海之中念念不去的则是老法王那一指的情景,那可缩地成尺的跨越,那可转变万化的力量,还有那大繁至简的一个动作,都若画一样连绵在顾胜澜的脑海之中。顾胜澜闭着眼睛,那一只手却微微的在暗含着某中神秘的轨迹捏出一个动作来。
    天地风雪似都宁静而无声,不知何时开始,这雪山之顶竟然飘起了鹅毛般大的雪花,只见那片片雪花洋洋洒洒,落在顾胜澜的身上,可又古怪的从顾胜澜的身上滑落下去,此时的顾胜澜,身体竟发生了奇异的变化,整个人就如同全然融合在着空气当中一样,而所拥有的,不过是肉眼看上去的那一具轮廓,即便是那轻飘飘的雪花,都无法在他的身上停留。
    只是这雪山之颠,无人能看到这古怪的情景,而顾胜澜自己,又全然没有半点的感觉,此时他的手正一个法印一个法印的凝结,而每一个法印又似乎与他自己所曾经熟悉的有所不同。
    这本是天地万物与人自身所连接的不二法门,却在顾胜澜的一遍遍的演绎变化中越加的圆通,以当年那莲花生大师,似也只是如此的境界。
    此时的顾胜澜已经完全抛开了自身而融合在这天地冰雪之中,时间在一点点的流转,转眼之间日月轮换,顾胜澜仍自坐在那冰雪当中,如同一个沉睡的人一样,就连那一直变幻的手指,此时也是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竟只有那五个手指微微的抖动,尚需仔细的来分辨。
    那雪仍落不到他的身上,却又从四周开始堆垒起来,渐渐的竟将顾胜澜的身形虚虚的笼出人形来,那中间又似镂空的一样,情景古怪之极。
    这天地仍是这天地,可此时却似乎在生出细微的变化来,只见那雪花飘落之时,那落下的轨迹竟起着微妙的改变,似乎那片片的雪花都在受着某种力量的驱使而在这半空之中舞动一样,每一个弹跳,每一个抖落,都是如此的自然,却又如此的突然。
    这样矛盾的感觉竟就如此的存在与这雪山的天地中。
    只见顾胜澜那五指,此时已经犹如停止了一样,但却是一指向前,四指虚捏,姿势与之前法王那一指颇有些相似,可仔细的看上去又似乎不尽相同。再看那漫天渐渐飘落的雪花,最后竟都似受这力量的驱使而舞动。
    顾胜澜尤自沉睡一样,却在这个时候,那块巨大的石头,忽然生出了一点点的变化来。
    原本那平滑的表面,似乎在某种力量的牵动之下,此时忽然如同平湖投石一样,生出圈圈的涟漪来,与其说是涟漪,到不如说是一道道石纹,这些石纹就如同书信上的横列一样,有序的一列列出来,又奇怪的一列列消失,就如同那一本古书一样,正显示出一行行的字来,只不过这石纹没有一个字,也没有一个符号,就那么一层层的列开,又一层层的消失,仿佛传说中的无字天书一样。
    若在沉睡一般的顾胜澜眉头忽然微微的皱了一皱,似乎察觉到前面的变化一样,那几乎已经停止了抖动的五指此时又渐渐的开始了变化,最初的动作仿佛移山搬海一般的缓慢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手指的变化竟是越来越快,不消过多久,再看那手指,竟已经到了让人眼花缭乱的程度,那原本虚捏的四个手指,此时就仿佛蝴蝶纷飞一样,似可拉扯千万条丝线。而唯一不变的,却是一直点出的那一个指头,只见那指头始终的向前探着,虚实不定的按出来,无论其他手指生出怎样的变化,这根指头却丝毫没有半点的动静,如此一动一静,全在一个手掌之上,让人琢磨不定。
    随着顾胜澜手指的变化,那天石上面一层层的纹路也是生出的越来越多,似乎两者之间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一样。
    顾胜澜双眼深闭,若沉睡了一样,丝毫没有任何的表情,就如同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下意识的动作一样。
    忽然只见那一直如同碧玉一般镶嵌在顶峰的天池之水,忽然生出一些细微的波纹来,要知道此水无根无源,与天地之中而生,千百年来从未有过一丝的动静,此时竟忽然生出了这般的变化来。
    随着那池水的变化,雪山顶峰这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变的不真实起来,原本那雪山冰峰此时竟若幻化成了虚无,一点点的不清晰起来,而相反顾胜澜虽未曾睁开眼睛,但却可清晰的感觉到周围一切的变化。
    这所有的变化,都似出现在他的神海之中一样,包括那块天石的变化。
    此时那天石之中,似乎正凝结着一股奇特的力量,随着顾胜澜那手指印法的变化,而逐渐与顾胜澜的身体融合在一起。
    这便是金刚手印的作用,身通天地,以借万物。
    顾胜澜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当年嘉措大师何以在苦苦参悟这块天石之后,毅然决然的放弃了自己做最为擅长的五象般若心法,而转去研习这金刚手印,盖因为这金刚手印,是与这天石进行参悟的唯一法门啊。只可惜当时密宗长老全都以为大师是误入歧途,而大师迫不得已离开这雪山,最后才落到那天都谷后山之中。
    嘉措大师,当真是这密宗的盖世奇人。
    所有的一切都若天明开朗一样,清晰的呈现在顾胜澜的脑海之中,而之前在大殿之上,老法王以一指相传,只将这金刚手印的关键所在点给了他,那就是大繁至简,大象无形,虽然老法王没有象当年嘉措大师那样能融会这金刚法印,但却可以凭借着百多年的苦修,一眼洞穿顾胜澜这修行之中的不足。
    阴差阳错,如今,顾胜澜竟就成了密宗自开宗以来唯一能与这天石进行勘透的人,而这一切,全赖当年嘉措大师之功。
    难怪老法王要把顾胜澜带到这里,都因为老法王已然明白,顾胜澜是唯一能读出天石秘密的人。
    此时顾胜澜虽未睁开眼睛,但只凭借着那金刚手印,便能清楚的感觉到那天石之中所含纳的力量所在。
    那力量就如同漩涡一般,随着顾胜澜一个个手印的演绎,与顾胜澜的神海悄然的连接在了一起,而那漩涡般的力量,正一点点的把顾胜澜拉进那天石之中。
    那股力量似完全不可抗拒,但顾胜澜却可感觉到那力量所包含的大悲大慈之意,那是对天下苍生的一种怜悯,对天下疾苦的一种痛心。
    这种感觉顾胜澜曾不止一次的感觉到,曾经在嘉措大师为他传功之时,在金镧袈裟为其护法之时,他都可以感觉到这种感觉。
    潜在的意识中,顾胜澜完全放开了自己,任由那若漩涡一般的力量将自己从身体之中拉出来,又拉进了天石之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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