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请问一下,这是哪?”夏萌萌从身边抓过一个奔跑的大汉,急急问道。
    那汉子斜觑了眼夏萌萌,见不过是个叫花子,手臂一甩,把夏萌萌推让到一边:“向阳城!没事你们跑到这里干嘛?还不快跑!”说着一头扎进人群,转眼便消失了身影。
    “哎!这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在跑什么呀?”夏萌萌茫然四顾,不知该何去何处。
    “快跑吧!叛军一会就打过来了!”有老妇见夏萌萌可怜,边跑边说道。
    夏萌萌一把上去搀扶住老妇的手臂,雅儿抓住夏萌萌的衣角,紧紧跟在身侧。
    “大婶!怎么回事?政府军就不抵抗吗?怎么就一下子打到城里来了?”夏萌萌随着人群,扶了老妇往城外跑去。
    “还有什么政府军!早成了土匪了!比叛军还坏!”老妇人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嘴上仍不住说道。
    “国家发给他们饷银,不就是让他们戍边卫国的吗?”夏萌萌越加不解。
    “还什么国家?国家的银子谁也没见着,可不就叛乱了?”老妇人摇头叹息:“前儿还在城里烧杀抢掠,听见叛军要来,早跑的没影了!”
    说话间,早有一支小分队,从后面追赶上来,人群顿做鸟兽散,各自逃命,有被叛军赶上了,只得各自求饶,或舍财保命,或有女人被叛军拉住,人群中更是哭喊一片,雅儿惊惧之极,紧紧的抓住夏萌萌的衣角,夏萌萌抬眼四顾,一把把雅儿拉进怀里,趁人不备,钻进一条巷道,眼见有一大户人家,在墙角开了狗洞,夏萌萌来不及多想,先把雅儿塞进去,自己也跟着手脚并用爬了进去。
    进院便是一处花园,还算幽静,夏萌萌立马找到一处假山,暂时躲进暗槽。
    城中已乱,这种大户人家,想来不是避乱出城,便是已与流寇成为一伙,母女两人只得暂且忍耐,只待城中平静下来,方可于夜间出来活动。
    花园处于宅院后方,狗洞旁边开有小门,母女两人刚躲进去不久,便见有人急急开门进来,进门后更是反扣了门扉,略作停顿,便奔向前院。
    又过了不久,前院便喧闹起来,接着传来几声呼喝便安静了下来,夏萌萌母女趴在假山上一动不敢动,生怕弄出什么动静,引的前院的人到后花园来查看,直到入夜,夏萌萌方挪了挪早已酸麻的手臂,看了眼不知何时睡去的雅儿,心头苦笑,当下找了个平摊的地方,将雅儿藏好,刚想起身,不想被身后一只小手拉住:“娘!你去哪?”
    “躺好!娘去找点吃的!你别出来!”夏萌萌按了下雅儿肩头,又叮嘱道:“若是娘被抓了,你等到后半夜再下来,就穿着这身男孩衣服不要脱下来,跟任何人都不能透露你是女孩,答应娘好嘛?”
    “嗯!”雅儿乖巧的点了点头,顺从的躺回石坳,夏萌萌这才放心的爬下山来,一路躲躲藏藏的往前院而来。
    后花园与前院之间有一扇小门,夏萌萌摸索了半日,方才弄清,不过是下人用的耳房,又沿着墙根,往前院方向摸索,越过藤蔓缠绕的石阶走廊,迎面便是一个月洞,上面依稀画有字画,想来是由这里进入前院的无疑。
    夏萌萌心头一松,猫腰摸向前院,不想黑暗中一双手蓦的按上肩头,惊的夏萌萌差点惊叫出声。
    “干什么的?!”男性声音浑厚,底气十足,想来是军中之人,但城内已然沦陷,那么这人定是叛军无疑。
    “叫花子?!你鬼鬼祟祟的在后花园里干什么嘛?”月光不甚明亮,男人的轮廓依稀可辨。
    夏萌萌指了指嘴巴,又指了指肚子,比了个吃饭的姿势。
    “哑巴?”男人放开手腕。
    夏萌萌拼命点头。
    “这里没有吃的!快出去!再不走!让人赶你出去!”中年人棱角坚毅,观面相倒也不像穷凶极恶之徒。
    夏萌萌眉头紧拧,痛苦的揉了揉肚子,双手合十做哀求状。
    “走走走!这里没有吃的!!”男人抬手推搡。
    “坚儿!你在跟谁说话?”一位银发老妇被小丫头搀扶着走了进来。
    “一个乞丐,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进来,想偷东西吃!”中年汉子忙走了过来,搀了老妇人的另一只胳膊。
    “这兵荒马乱的!既然只是找东西吃就给他一口又何妨?”说着老妇人抬手拍上中年汉子的肩头:“不要动不动就造杀孽!”说的中年汉子垂下头来,老妇人继续说道:“焉知淼儿的死不是你杀人太多所累?”
    “娘!您不要这么说!”中年汉子抿了抿嘴唇:“杀人是我兵士的职责!”
    老妇人长叹一声:“我只当我儿在保家卫国!只是不过太过为难不相干的人!”
    “儿子知道了!”中年汉子重重的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丫鬟:“老妇人的头痛病好些了没有?晚上的药服过了吗?”
    “回老爷!服过来!刚刚说好些了,让奴婢搀着到这后花园里来逛逛!”丫鬟屈了屈膝,躬身答道。
    “不碍的!已经好多了!”老妇人含笑拍了拍中年汉子的手背。
    “那也得好生休息!娘且去休息!儿子还想在这里练一会功!”中年汉子看了看一旁的丫鬟,那丫鬟忙走上前来,扶住老妇人的手臂:“老妇人,您还是回房去休息吧!”
    “好好好!你既要用功!为娘就回去了!让下人拿些吃的给他!好好的送他出去!”老妇人说着转身离开了花园。
    中年汉子应了下来,这里送走了老妇人,转过身来看了夏萌萌一眼:“来人,拿些馒头给他!”说着翻了翻眼,转身往假山方向走去。
    夏萌萌忙跟在身后,男人猛的转过身来:“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夏萌萌指了指门口,又指了指自己,中年汉子狐疑的打量了下夏萌萌:“你不要馒头了?”
    夏萌萌忙摇了摇头,中年汉子斜觑了眼夏萌萌:“那!等着吧!”说着转到花园的另一边去了。
    一时有仆人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往夏萌萌怀里塞了两个馒头,抬眼看了看男人的方向,转身便跑了下去,这倒让夏萌萌有些疑惑,却也不敢窥探,这里眼巴巴的看着男人走到视线看不见的地方,方轻手轻脚的跑上山去,抬手按在雅儿唇上,示意她噤声,方拉着雅儿悄悄的下了山,把雅儿推出狗洞,自己也跟着钻了出去。
    这里母女两人刚出院落,便听院内中年男人朗声问道:“旺财!那乞丐送出去了没有?”
    “是!老爷!”有脚步声远远跑来。
    “嗯!下去吧!”男人声音威严,夏萌萌母女已轻手轻脚的沿着墙根往巷道外探去。
    巷道外似有叛军把守,夏萌萌母女只得重新返回小巷,找了个隐蔽处,做了个地铺,上面盖了苇席,从外面再看不出来里面睡的有人,便是近了,也只当着寻常乞丐,想来亦不会平白招来杀身之祸。
    因为长时间的奔波和劳碌,就算在此等环境下,夏萌萌竟还是睡了过去,夜半,却被阵阵喊杀声惊醒过来,夏萌萌猛的把雅儿捞在怀里,躲在杂物后面偷偷往外张望。
    巷道口不时有人举着火把跑来跑去,巷战还在继续,兵器交戈声过后,总有人倒在血泊里,就连不远处的宅院也不安分起来,小门猛的被人踹开,一名中年汉子身上背了一名老妇冲了出来,待到近时,方才发现,那汉子正是入夜时分施舍于夏萌萌母女的军士。
    那军士刚出小门,便被后面的追兵赶上,那将士只得,调转身来,用手上的长戟迎战,边战边退。
    那军士武力不弱,只在眨眼间,便解决掉了身后数人,忙回身背上一旁的老妇人,继续往巷道外撤离。
    只是刚走了两步,眼见一名将领由院内追赶上来,那军士驼了老妇人?原本便行动迟缓,此时更是刚走出几步,便被那将赶上,想来是那将立功心切,猛的背后一枪,直捣老妇人后背,那军士听着后方声急,“忽”的回身,将老妇人就势放到在地,便与那将战做一团。
    见两人酣战,老妇人抖做一团,嘴上止不住的哭喊:“皋儿咱走吧!不打了!不打了!咱认命!”
    “娘!您先休息会,等我杀了这贼,便背您出城!”那军士嘴上说着,手下毫不含糊,说话间已与那将战了几个回合,见对方毫无退意,自己却急于脱身,若自己孤身一人,或有可能,此时背负着老娘,只怕难以摆脱此人,心里存了这样的想法,手上便略显迟疑,一个不备,被那将瞅准一个机会,挑落手上长枪,只听得“哐啷啷”的一声脆响,那枪已落在那将的身后,恰在此时,其他追兵已至,那军士眼见脱身无望,又不甘心受辱,从腰见拔出一把匕首,对准脖颈便要刺去,却把眼神瞟向夏萌萌母女藏身之处,轻声说道:“照顾好我娘!”说话间,那将已经再次挑落那军士手上的匕首,众军士一拥而上,拿绳捆了那军士,老妇人早已哭做一团,抢上前去,揪住一名兵士的衣领哭喊:“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那士兵松开手来,拔下腰间的佩刀,便向老妇人砍去,那军士顿时急了,挣扎着上前,撞开那士兵,只听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叛将孟浪,你也有今日!”说着大手一挥:“给我绑了,待我平定向阳城之时祭旗!”
    话音未落,有一队散兵从正道上退了下来,边退边战,巷道里的士兵顿时面面相觑,看了看那将又看了看退向巷道的散兵,那将把手一挥,众士兵忙杀向前去,被压了双手的将士忙趁机挣开,顺手夺过士兵手上的长矛,转眼便刺翻两名士兵,跟那退入巷道的散兵汇合至一处,而另一侧早有士兵跑了向那将,附耳低语数声,那将面色沉凝片刻,冲那军士朗声道:“吾今日既不能取尔首级,来日定当报此恨事!”说完率众退向巷道另一侧,那军士本待要追,前方正道上却又杀声震天起来,那将士一把抓过一旁的士兵,厉声问道:“怎么回事?!除了王向部,还有什么人来了向阳城?!”
    “属下正要禀报,秦王帅部已攻下京阳,随县,华康,直奔向阳城而来!”那士兵话音未落,像是为了印证那士兵的话般,一队队整齐的骑兵,转眼便塞满了大街小巷,那些散兵早已抖做一团,那军士忙转身背上一旁颤抖不止的老娘,一面喝命士兵抵抗,自己侧追在那将的身后,退向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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