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的。”被点名的荀玉卿眨了眨眼,倒没有说话。
    岁栖白没有接茬。
    “凤栖儿虽是女流,但性情却颇为苛刻,爱及极爱,憎及极憎,喜怒无常,她年轻时除了听我的话以外,凡行任何事,皆看自己欢喜。至于阿羡,他性情向来阴沉,别说许多年不见,纵然是每日与他相处,我也猜不到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岁寒山看起来有些无奈,淡淡道:“他们二人向来是欢喜冤家,早在我成婚之前便对彼此有情,只是身在局中看不出来,成婚之后,我便不太与他们走动。他们生性倔强,谁也不肯低头承认自己先喜欢上对方,便将我当做挡箭牌,好在已结做夫妇,只要我不前去打扰,倒也算和美。”
    哦――
    荀玉卿听岁寒山说了这许多话,大概知道这两位故人是什么尿性了:感情是追星的时候看对了眼,结果男神跟他们俩熟起来后跟别人结婚了,两个人谁也不肯说自己先喜欢上对方,结婚之后还拿男神玩情趣。
    听岁寒山的口吻来讲,只要他不在,这一对夫妻应该还是很幸福的。
    傲娇何苦为难傲娇呢。
    “对了,你们之前所说的江浸月,便是他们二人的独子。”岁寒山沉默了一会儿,微微叹气道,“不过我很清楚凤栖儿的脾气,恐怕接下来,小栖你要小心一些了?”
    岁栖白眨了眨眼,淡淡道:“为何?”
    “凤栖儿的脾气我很清楚,她为人耿直率性,近来其实也不大想要见到我,因此她绝不会希望江浸月再与你见面。”岁寒山平静道,“她若不想一件事情发生,总会用些很残忍的手段。”
    很残忍的手段?
    荀玉卿忍不住脑补了一下满清十大酷刑,可仔细想想,无论怎么说,也无论脾气怎么冷酷无情,到底是亲母子,应当不会做出那种事情来吧,便忍不住问道:“难道她不知那样也许会适得其反吗?”
    不过他很快也就发现自己问得是句废话了,她若是知道会适得其反,或者是意识到了,那也不至于这许多年蹉跎下来。
    “你想必也见过江浸月的模样了。”岁寒山慢慢道。
    荀玉卿点了点头,轻轻道:“不错,他……他看不见。”
    “不止如此,他不但是个天盲,还是个跛子。”岁寒山静静道,“凤栖儿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叫他知道自己与别人的不同之处,由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学自己想学的东西。待他如同常人,并不千娇万宠,百般呵护。”
    这么听来,倒是个很开明的母亲,而且养育这样一个孩子,想来比养育寻常人更要多出几分心力跟辛苦,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若生来就是个瞎子跛子,即便嘴上不说,心里头难免……
    “听起来,他们夫妇二人的性情好似都很高傲。”岁栖白忽然不紧不慢的问道。
    岁寒山看了岁栖白一眼,苦笑道:“不错,他们夫妇二人一生好强,但生平最引以为傲,又最引以为憾的,都是江浸月。”
    “好了,不说了,快吃饭吧,饭菜都要冷了。”岁寒山摇了摇头催促道,三人这才继续吃起晚饭来,之后便再没多话。待吃完饭,下人收拾了碗筷,岁栖白便回去练剑,之前荀玉卿中毒,他将平日绝不耽误的武功搁置了许久,这会儿倒顾不上陪荀玉卿。
    荀玉卿看着他欢欢喜喜去练剑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居然说不清自己心里头是纵容还是无奈,有心想翻个白眼,可长辈还在,又急忙忍住这种冲动,慢慢走出门去,决定饭后消食散散步。
    结果不多会儿,岁寒山也走了出来,还走到他身边,同他并肩而行,语气平淡的问道:“玉卿。”他的声音在一瞬间听起来有些像岁栖白,叫荀玉卿忍不住转过头去瞧他,但见着是岁寒山,不免有些失望。
    其实他早知岁栖白是这样的性格毛病,并没有什么好计较的,只是……只是有时候总忍不住无奈。
    “你觉得小栖那孩子,怎么样?”岁寒山忽然问道,他不动声色,慢慢走出去几步,好似极不经意的随口问了一句。
    原来老丈人的考验在这里。
    荀玉卿澹然无言,极平静的站定了,反问道:“岁伯父是希望我说他的长处,还是说他的短处?”他其实倒不是很怕岁寒山,蛮不讲理又任性妄为的蛮横者才叫人厌烦跟惧怕,更何况岁寒山的确是个让人如沐春风的美男子。
    “他有什么长处,又有什么短处呢?”岁寒山闻言大笑起来,好似很是欢喜的样子,侧过头来看了看荀玉卿,温柔道,“你尽管说吧,我绝不会着恼的,我只不过是想知道,在你心里头,小栖到底是什么模样。”
    荀玉卿想了想,回道:“品性极善,且坚韧无畏。”
    “哦,那这定然是他的长处了,那短处呢?”岁寒山微微笑着问道。
    荀玉卿还是想了想,回道:“品性过善,且坚韧无畏。”
    他这两句话,两个回答,听起来好似一模一样,其实所蕴含的意思却截然不同,岁寒山听得一怔,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荀玉卿,好似有些动容。
    “岁伯父可是有不同的想法?”荀玉卿问道。
    岁寒山慢慢摇了摇头道:“凡世间若作眷侣,皆要结缘,天下之大,人何以计,茫茫人海能得此缘分,已是不易,再要二心相同,归作一意,更要艰难。”他似乎有些唏嘘,慢慢低下头来,淡淡道,“小栖往后便要劳烦你照顾了。”
    荀玉卿嘴唇微动,哑然道:“这……这自然。”
    岁寒山又笑了笑,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人生于世,就好似一团火,路过的人只瞧见烟,没缘分却想靠近的人又容易烫到手,偏偏……人也许这一生,就只能遇到这两种人。”
    “小栖的性子,你我都很清楚,他方才的举动,我也瞧见了。”岁寒山的目光之中隐隐有些宠溺,轻轻道,“他当真是个傻小子,不懂得珍惜,也不知道如何疼一个人,是么?”
    这话听起来实在是很有趣,荀玉卿也没多心,只是无端笑了笑,忍不住道:“他若太好了,我反倒有些害怕。傻一些就傻一些吧。”
    岁寒山微微一笑,倒不再停留,直直往游廊上去了,转身前,他忽然又转过身来说了一句:“小栖这生都在遵从他爷爷与自己的想法而走,我这么说来虽有些自大,可小栖的存在,于这混乱无比的江湖,未必不是夜中明灯。”
    这话其实荀玉卿也很是赞同,他慢慢点了点头。
    “我很高兴。”岁寒山矜持道,“你会是小栖的明灯。”
    荀玉卿一怔,忽然觉得脸上发热,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没有想过岁寒山居然会给自己这么高的评价,难免有些受宠若惊,忙道:“岁伯父言重了。”他往常能说会道的很,这会儿却像舌头叫人咬去了,一句漂亮话都说不出来。
    直至岁寒山离开了,荀玉卿还呆呆的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跑向了岁栖白平日里练剑的地方。
    岁栖白练剑虽不避讳外人,但也绝无人敢在旁偷看,荀玉卿站得远远的,在廊下瞧他,有些梅树已含苞待放,剑光如水掠过,花苞停在剑刃上,随即被剑气激得四散开来,纷纷扬扬的,像是场小花雨。
    荀玉卿看着他,忍不住想:岁栖白怎么会这么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  爸爸对女婿(儿媳妇)的考察结束w
    其实岁寒山非要说的话,倒是个很孤寂的人,他本身的优秀跟出色,导致他永远都会是残缺的。
    我记得有人说每个人都是一块拼图,找到缺少的另一半才圆满。
    普通人顾及柴米油盐酱醋茶都觉得辛苦,通常来讲都是将就。
    可像岁寒山这样的人更注重精神的契合,这点也算是他最大的不幸吧==
    第117章
    冬至那一日,荀玉卿接到了秦雁的信。
    秦雁写信时似乎还在深秋,信中附了一朵红枫,艳丽无双, 他信中谈及近来与柴小木的行踪, 说到自己与小木准备去越山河家中拜访一二。荀玉卿忍不住提起心来, 可仔细想了想原著之中,柴小木孤身一人前往, 他年少不知事,这才受骗上当,若有个秦雁在旁, 越涛君又是个好人,想来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
    信封内的信纸总共有两张,第一张提了提他们近来的行踪,第二张说的却是意无涯与玉秋辞二人的下落, 进万鬼窟的人变成了他们, 秦雁似乎也不太清楚为何,只知道意清闲好似被人偷去,二人一路追进万鬼窟内,是以意无涯与玉秋辞闯了进去,听起来虽是凶险,可结局倒还算和美。
    意无涯到底是没有丧妻又丧子,意清闲年纪尚小,也不懂害怕畏惧,倒是没有大事,两队人半路遇见,意无涯不知为何,忽然向秦雁打听了荀玉卿的下落,此刻正朝岁寒山庄而来。
    打听我的下落?
    荀玉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将信纸折回收起,满心疑惑,实在不懂意无涯找他能有什么事,而且这信显然耽误了好阵子的工夫,恐怕过不了多久,应当就能见到来找自己的意无涯了,因此干脆不想,把信封收起放在一旁。
    入了冬,人好似都懒倦了许多,江湖上也少生了是非,梅花已经全开了,岁寒山近来在过路的胡商那新买了白瓷灯,莲花底座,釉色莹润,他很是喜爱,爱不释手的把玩观赏了一个下午,放到了岁栖白的房间里头。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偏偏岁栖白全无红袖添香的意思,这好好一盏白瓷灯,平日只做照亮的用途,他还嫌造型精妙太过,没寻常的油灯好使。
    其实要得正是那朦朦胧胧,似明非明,似暗非暗,灯焰晕黄的意味。
    灯正昏,人正明,月上中天似流银,春宵一刻值千金。
    荀玉卿并不是什么才子,但多少也懂岁寒山这种文人雅客骚情的地方,不由得为他扼腕,暗道送他不如送我,我起码能拿来……照信啊!
    岁栖白连朋友都没有一个,鬼给他送信。
    说来倒不得不提,岁寒山实在是一个很会过日子的人,前不久梅花开了,他收了些白梅花,同青茶烹煮,荀玉卿才知道原来梅花不但很好看,还很好喝。岁栖白有些不满,但不知道是不是迫于父亲的威严,最终只是说没关系。
    梅花反正是要落的。
    岁栖白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又悲伤又遗憾。
    要不是知道他是在对一壶梅花茶抒情感叹,暗搓搓的怪二人不解风情,荀玉卿还当他心里有多少悲痛过往。
    在岁寒山庄这些天,算是荀玉卿自穿越之后过得最舒心快活的几日了,他以前在这儿,虽然也不受拘束,但多多少少像个外人来做客,做客久了,就好像是住在旅馆里一样,这回却全没当时那种想法了。
    人在长辈面前,似乎总是孩子意气些的,岁栖白也不例外,荀玉卿有时候看着他,就觉得很快活了。
    意无涯来的时候,岁寒山跟荀玉卿在庭里烹茶,岁栖白“愤于”与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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