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轮投标案定在了年底,仅仅只剩几个月的时间,nc上上下下都忙得不可开交。
    只要手上有项目,熬夜加班都是家常便饭。
    阮凝伏案太久,站起身来稍微活动时点开了黎琛发来的语音消息。
    “已经很晚了,还要加班吗?”
    阮凝叹了口气,对着听筒说话:“我还没忙完呢,估计还得晚一点,别等我啦。”
    黎琛毕业的事情刚敲定,还没有急着在国内确定工作,没事的时候会在阮凝公司楼下的咖啡厅一边完善毕设一边等她下班,两人再约着吃一顿饭。
    而阮凝这些话传到沈念丞耳朵里,就是怎么听怎么都不对劲。
    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两人这样的稀松平常的对话像是已经同居了那样甜蜜。
    “你的想法是想让私有空间开放化,对吗?”
    身后冷生生的话音陡然把阮凝吓了一跳,她回过头才发现沈念丞不知什么来的,刻正盯着显示屏,眉宇间透着一股肃然之色。
    阮凝收起疑惑,认真回复,“我不想它建成之后只是一个没有内涵的方盒子,所以在之前的基础上重新做了一些修改,你觉得行得通吗?”
    “行得通,”话虽那么说,但沈念丞眉头却越压越紧,思索稍久后,他继续,“但你得做好准备,我们的设计和项目落地后的造型,可能会有出入。”
    阮凝思索片刻后,妥协地点了点头。
    见她情绪有些失落,沈念丞缓下声线跟她解释:“设计能够在加工之后变得完美,但如果要落到实处,我们还要考虑各种材料,你现在的问题就是设计上的空间感大于实际质感。”
    “嗯。”
    阮凝蔫蔫地点头,她清楚,沈念丞已经尽量把批评的话说得委婉。
    斟酌须臾后,她回:“我想再改改。”
    沈念丞点头,示意她自己抉择,转身离开时却听到阮凝手机里再度传出黎琛的声音——
    “你又忙得忘记吃晚饭了对不对?我先接你去吃饭再送你回来工作行吗?”
    他眉心稍拧,回过身朝阮凝说:“你最近工作效率很低,稿子也越改越差。”
    阮凝陡然被他那么一批评,有些委屈:“真的有那么差吗?”
    沈念丞敛容收息,“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因为私人感情影响工作。”
    阮凝还想解释什么,却又作罢,她总不能跟沈念丞说自己和黎琛间的私人感情还不至于影响到工作吧?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跟我讲下具体存在的问题?”
    沈念丞假意看了眼腕表,回道:“一刻钟后来我办公室。”
    既然只有一刻钟的闲暇,阮凝也只能推脱了黎琛的好意。
    等她再到沈念丞办公室的时候,桌案上的图纸都被收起来摞在一旁,而中央则摆着饭菜。
    “先吃晚饭再谈工作。”
    ……
    没过多久,沈念丞抬眸发问:“你跟黎琛一般会聊什么?”
    “你问这个干什么?”
    “只是很好奇你们年龄差那么多,”沈念丞说到这儿故意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不会有代沟吗?”
    他这话刚脱口,阮凝就放下碗筷,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沈念丞接收到她的眼神,很快解释:”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他太幼稚了,你跟他相处起来不会很累吗?”
    想起黎琛平时对自己的照顾,阮凝只回:“他虽然年龄小但是该有的体贴和细心从没落下过呢,而且他不像你想的那么没用,他在俄冈大学修了双学位,国外好多知名设计所都点名要他呢。”
    “是吗?”听阮凝谈起黎琛时骄傲的语气,沈念丞下颌线微微收紧,而后淡然笑道:“那他应该留在国外啊。”
    最好永远都别回来。
    阮凝没再跟他谈黎琛的事情,沈念丞也没再多问。
    两人更多的交流始终停留在工作层面,这一点倒还让阮凝挺满意。
    -
    或许是因为沈念丞的那句批评,阮凝对待工作的态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认真。
    可这样的后果就是工作还没看见什么气色,身体却先吃不消了。
    周四的晨会前十分钟,助理叩响阮凝办公室的门,朝她提醒:“阮建,马上就开会了。”
    “好。”
    阮凝开口答应了一声,才发现自己嗓音稍显干涸,她没做多想,喝了口温水后便从座位上站起来准备去开会。
    可她刚站直,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随之而来,视野里是一片昏黑,身上的乏力感越来越甚,意识也愈加虚渺。
    ……
    意识回笼后,阮凝皱了皱眉眼,只觉得鼻尖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等她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躺在了医院病床上,而沈念丞则好整以暇地坐在她床侧的椅子上,长腿交叠,神色肃然地用电脑处理工作。
    见她醒来,沈念丞把电脑合上放在一边,起身用自己的手背贴在她额头上测温。
    阮凝刚刚退烧,身上出了点汗,整个人都是倦倦的。
    沈念丞的压近和这种体贴中暗含着一点亲密的举动让她内心莫名地滋生出一些复杂的情绪。
    她虚虚地拂掉沈念丞覆在自己额头上的手背,瓮声说:“不就是发个烧嘛,没必要那么紧张。”
    阮凝这也是实话实话,毕竟她这还是第一次因为发烧而住院。
    而沈念丞在听到她这句话后,神色陡然乌沉:“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昏睡了整整两天?”
    那么夸张?
    “那这两天都是你在守着我?”阮凝看着他眼窝坠着的两道乌青,心间涌起别样的情绪。
    “不然呢?”沈念丞反问,“你那个小学弟,可是一眼都没来看过你。”
    好端端的,沈念丞怎么又提到黎琛干什么?
    “他又不知道。”
    “你不是说他又体贴又细心吗?你昏迷了两天,他怎么做到一点都着急的?”
    阮凝不打算理他。
    沈念丞倒不在乎自己被人故意冷落,又开口说:“他对你那么不上心,你还要委屈自己跟他谈恋爱?”
    “你有完没完?”阮凝头还疼着呢,被他闹得有点烦,闷闷地回,“放心,在你那里吃过的亏我不会傻到再吃一次的。”
    阮凝话音一落,沈念丞就真的哑火了,只能尴尬地点点头。
    本想趁势挑拨,到头来自己却被将了一军。
    阴沟翻船。
    -
    阮凝生日那天刚好是周末,黎琛一大早就开车来接她去市区新建的游乐场玩。
    倒不是黎琛敷衍人,只是阮凝前一晚上突发奇想,觉得自己二十多岁了都还没去游乐场玩过一次有点可惜。
    两人一天下来几乎把游乐场里的项目都玩了个遍。
    阮凝也是第一次看到了黎琛鲜为人知的另一面。
    两人进鬼屋前,阮凝就觉得黎琛有些不对劲,他反反复复地说了好几遍会不会怕鬼啊、怕鬼的话就躲在他身后之类的话。
    阮凝起初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被吓到,却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自己走在前面保护他。
    从鬼屋出来后,黎琛的状态才慢慢恢复过来,阮凝不禁好笑,平时看着那么阳光开朗的一个人竟然比她还胆小。
    黎琛脸上挂不住,话都比平时少了。
    阮凝收起笑容,安慰他:“没事,我从小就不怕这些东西,你不要有什么挫败感。”
    黎琛闷闷地点了点头,买了一根棉花糖递到阮凝手上,神情幽怨地说:“阮凝学姐不能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否则我会很没面子的。”
    “一根棉花糖就想收买我?”阮凝接着道,“除非你再陪我进一次鬼屋,这次换你走前边。”
    阮凝本来就是故意逗他的,可黎琛沉着思考几秒后,竟然一把牵住阮凝的手,边走边说:“行,那就再走一次。”
    “不了不了,我跟你开玩笑的。”
    黎琛最怕鬼了,听阮凝推脱,他没再坚持,不过握着阮凝的手却仍旧没松。
    “那……那我们再去玩那个吧,”黎琛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射击游戏的摊位,“我帮你赢一个最好看的玩偶。”
    阮凝察觉到黎琛手上力度紧了紧,心里稍有波动,最后只说了声好。
    黎琛到了摊位上,才松开了阮凝的手。
    阮凝静静地站在他身边,给他加油鼓励,心里却有些乱乱的。
    真的有恋人未满、友情至上的男女关系嘛?
    她悄悄看了眼黎琛的侧脸,此刻他正虚着一边眼睛瞄准靶心。
    阮凝突然觉得她和黎琛之间的关系渐渐变得有些暧昧,就像刚才的牵手,还有这些天的相处。
    再或者,其实从她骗沈念丞自己和黎琛是恋人的那一刻,心里就已经分不清两人之间的关系了。
    她万千心思缠成一团乱麻时,黎琛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学姐,快去挑玩偶啊。”
    阮凝这才回过神来,惊讶道:“你赢啦?”
    “十把都在靶心上,我厉害吧?”
    阮凝看了眼黎琛的绝佳战绩后,在摊位上挑了个蓝粉色的布偶熊抱在怀里。
    路上,她和黎琛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也才知道黎琛中学时还曾在市里的射击比赛里拿过冠军。
    从游乐场出来后,已经接近黄昏,好巧不巧,黎琛的车出了问题。
    等黎琛联系好人来拖车后,天色也彻底黑了下来。
    最后,两人改坐公交车回家。
    虽然不是末班车,但车上的人很少,一站站地停摆,到最后只剩下阮凝和黎琛肩并肩地坐在后排。
    过了会儿,黎琛给她戴了一只耳机,耳机里正放着一首舒缓的钢琴曲,昏黄的路灯光线一格格地从车窗里照进来,有一瞬间,气氛浪漫得像是在拍文艺电影。
    黎琛靠在座椅上,回忆起刚才在游乐场里他一激动就握住了阮凝的手,而阮凝却没松开,两人居然就这么牵着手走了一小段路。
    他突然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要去玩那个射击游戏。
    要是他刚才能坚定一点,或许就知道阮凝是什么态度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肩头忽地一重,是阮凝靠上了他的肩膀。
    黎琛心跳又开始起伏,连他自己都能听到“咯噔咯噔”的声音了,阮凝学姐不会嫌吵吧?
    突然冒出这个念头,黎琛都不禁嘲笑自己。
    良久后,黎琛鼓起勇气开口说道:“阮凝学姐,其实我瞒着你,喜欢了你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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