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零点酒吧。
    周遭的喧嚣似乎都与卡座里那个男人无关,他旁若无人地灌了自己一杯又一杯,凌乱的衬衫此刻解开几粒扣子,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线条。
    那双冷岑的眼里多了些迷离,长腿在桌前敞开,整个人的气质都扑赤着颓败,偏偏周身的矜贵气场丝毫不受影响。
    反而更具成熟男人的吸引力。
    舞池里不断有女人向他那边投去眼神。
    没过多久,一个性感美女端着酒杯要往他那边去。
    她和酒友们打赌,自己三分钟内绝对可以拿下这个男人,可脚步还没移两寸,就被一个白裙女人捷足先登。
    她原地顿住,只看见那个白裙女人试图将男人从座位上拉起来,可男人下一秒重重地甩开她的手,那个人顺势往卡座一倒。
    她身边的酒友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上前说:“算了,咱换个目标。”
    真可惜,性感美女叹了口气,又开始物色新的猎物。
    卡座上。
    温宁经人一推搡栽进沙发后,满脸写着委屈,妥妥的我见犹怜。
    可沈念丞并不打算买单。
    “阿丞,”她软下嗓音,撒娇道,“你怎么了呀?你别光喝酒,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呀。”
    沈念丞仰头灌酒,对她的话置之不理。
    “这里太乱了,我们走吧,去我那儿?”温宁挑眉试探,“我那儿有酒,我陪你喝怎么样?”
    她说着又要去拉沈念丞的胳膊。
    可沈念丞脸色暴戾,话音也很冷沉:“别碰我。”
    说罢,他将空酒瓶重重地放在桌上,玻璃瓶底与桌面接触时发出不太入耳的脆响。
    温宁一时发憷。
    这是沈念丞第一次对她说重话。
    温宁虽然怵他,可又觉得这个时候,他心里应该是比较脆弱的,只要自己能抓住这次机会,说不定两人就能更进一步。
    于是她继续说:“阿丞,是不是项目出问题了?你跟我说嘛,万一我能帮到你呢?”
    见沈念丞默不作声,她上前想要拿掉沈念丞手上的酒杯,可沈念丞只觉得她多余,终于忍不住怒意,凶声:“我让你滚,你听不懂吗?”
    温宁周身一僵。
    沈念丞也是之后才觉得自己这话说重了,闷闷朝温宁解释:“抱歉,我心情不太好。”
    温宁眼眶微热,眼泪呼之欲出,却仍持着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没关系。”
    “你走吧。”沈念丞缓下声,眼神却始终没落在她身上。
    “阿丞,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你跟我一起走吧。”
    “为什么你总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呢?”
    温宁的坚持只让沈念丞觉得更加心烦。
    女人的心思就那么难琢磨吗?
    一个阮凝,自己想让她回来,她偏要躲得远远的;一个温宁,自己想让她走开,她硬是要凑上来。
    温宁眼眶红润,失声哭道:“我哪里是听不懂你的话?我也是有自尊的,被你吼了那么多声,我心里不难受吗?”
    “所以你走开啊。”沈念丞一字一顿,烦不胜烦。
    温宁深吸一口气,胸腔起伏:“你为什么总是赶我走啊,我有多喜欢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见沈念丞神色稍有缓和,温宁接着说:“阿丞,你是不是介意我结过婚?我跟那个男人没感情的,当时我惹了大麻烦,不敢跟你开口,是那个人帮我渡过难关……”
    “你说的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冷声反问。
    “阿丞,你为什么就不肯跟我试试呢?”
    温宁只觉得挫败,她本以为阮凝走了,沈念丞就会和她在一起。
    可这一年多,沈念丞根本都不愿意见她,她就是有力也使不出。
    如果不是今晚被经纪人拉着来见那个大肚便便的制片人,温宁说不定还见不到沈念丞。
    沈念丞默默听完温宁的表白,心中没有一丝波澜,他只知道自己脑子里现在全是阮凝,他多希望面前的人是阮凝。
    如果是阮凝对他说出这些话就好了。
    可惜不是。
    “温宁,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你,如果我之前没有说清楚,那现在你明白了吗?”
    这句话,瞬间把温宁打入冰窖。
    她不死心地问:“一点点动摇都没有过吗?”
    “没有。"沈念丞的回答果断又残忍。
    温宁眼里最后一点光亮都因为这声“没有”而抹灭。
    后来,沈念丞懒得管温宁已经哭倒在桌子上,敛神离开。
    等温宁哭得精疲力竭再抬头博同情时,才发现身边的位置早就空了。
    -
    连轴转了一周后,设计所给阮凝调休两天。
    阮凝难得睡个懒觉,起床后慢悠悠地吃个早餐才开始收拾家务。
    她正开门丢垃圾的时候,才发现沈念丞形容狼狈地坐在她家门口,垂着的一对长腿几乎快占满过道。
    阮凝下意识地蹙眉,像是撞见了瘟神。
    她腹诽,这人之前不是还说不会打扰她的生活吗?才过了几天,又说话不算话了。
    阮凝压着内心的不快,干脆视他为空气,将垃圾随意地丢在他身侧。
    沈念丞因她这个举动压压眉,这才起身站直,挡在她身前。
    阮凝深呼一口气,无言中表露出自己的不满,见沈念丞始终不让,她用劲把人撇开,快步回家将门阖上。
    可架不住沈念丞人高腿长,只几步就跟上来,将手挡在门框上,嗓音喑哑地喊住她:“阮凝……”
    阮凝当做没听见,见他用手挡门威胁她,索性心一横,用力地关上门。
    沈念丞没料到阮凝真的那么心狠,痛意令他闷哼一声,可他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阮凝低估他了,这点痛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比起看着她爱上另一个男人来说,这点痛简直就是小猫抓挠。
    “起开!”阮凝铁了心不吃他这招苦肉计,恨恨地骂他。
    “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不想听。”
    沈念丞心间一滞,又开口问:“你和他真的……在一起了吗?”
    什么他?
    阮凝被他问得一头雾水,心里只觉得烦闷,厌弃道:“你走不走?你不走我报警了。”
    阮凝垂眸看着他半只手被压出触目的红痕,心是软了,但话里却仍然绝情。
    沈念丞摇头苦笑,随后抬眸看向阮凝,一双眼里布满红血丝,嗓音哑得如同砂砾一般:“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被他骗了,别……轻易就把自己的真心交出去。”
    阮凝默默地听他胡言乱语。
    接着,沈念丞自嘲似地说:“我知道你不想见我,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找你,只是想告诉你男人没有好东西,不要再吃亏了。”
    “我当然知道。”
    我更知道,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沈念丞像是猜出了阮凝未说出口的话,眼里划过落寞,随后苦笑着说:“那我走了。”
    “等等——”
    沈念丞听到这声挽留,死沉的心突然升起来,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又有了希望。
    可下一秒,只听阮凝漠然开口:“以后也不要再跟踪我了,不然我真的会报警。”
    “好。”
    沈念丞背过身答应,声音喑哑的状态接近失语。
    ……
    才阖上门没多久,又传来敲门声。
    阮凝烦闷地拉开门,骂道:“你到底走不走……”
    等她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是谁后,才明白是自己想多了。
    “抱歉,我不是说你。”阮凝礼貌致歉。
    裴修微笑着摇头,朝她邀请道:“我公司这周在橡山团建,不知道阮小姐有没有空一起去玩一玩?”
    阮凝装作为难地摇摇头:“抱歉,我这周末得留在家里加班。”
    “周末不就是拿来放松的吗?”裴修觉得这事儿还有点希望。
    可阮凝莞尔后还是摇头。
    公司团建,听起来挺正经的,但裴修邀请她一起去参加,要么是让自己给他装点门面,要么就是想跟她培养感情。
    这两样,阮凝都不愿意。
    见阮凝执意拒绝,裴修讪讪地说了声“好”后才离开。
    阮凝关上门以后,虚虚地沉了口气。
    创享会那晚,阮凝搭裴修的顺风车到家后,才发现两人是邻居。
    她第一时间也有点意外,可想想他们一个是建筑师,一个是工程师,一忙起来就是通宵达旦,不常见面也是情理之中。
    之后,裴修就开始接她上下班,因为是真的顺路,阮凝没法拒绝。
    付嘉宜知道这件事以后,倒没有撮合两人,反倒提醒阮凝要擦亮眼睛看男人。
    其实,就算付嘉宜不提醒,阮凝也没有要和裴修进一步发展的打算。
    因为那晚在车上,阮凝正在解安全带的时候,裴修突然凑过来,动作刻意又亲昵。
    两人刚认识几个小时,裴修就做出这种举动,阮凝只觉得他这个人很轻浮。
    她不喜欢这种男人。
    阮凝现在想想,自己不能被别人不怀好意的“好意”给束缚,应该买辆车了。
    -
    “哟,淼淼,你怎么不告诉我温大明星也在这里啊?”
    程渠话音刚落,一个长相清纯水灵的女孩就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将他往餐桌前带,嘴上还娇滴滴地说着:“程渠哥哥,我也是恰巧遇见温宁姐的,没来得及跟你说,你不会怪我吧?”
    漂亮小姑娘一撒娇,程渠心都快软成一滩水,伸手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尖,眼底含笑着哄道:“我怎么舍得怪你。”
    温宁看着眼前浓情蜜意的两人,喝水解腻后,朝程渠问:“程大建筑师不会觉得我耽误事吧?”
    刚才程渠讽刺她那声“大明星”,她现在又稳稳地还回去。
    程渠瞥她一眼,又捏了捏身侧女孩的脸,满不在乎地说:“那倒不会。”
    叫做淼淼的女孩见服务员拿着菜单走过来,乖乖地点菜,给温宁和程渠聊天的机会。
    温宁装作关心地问:“阿丞最近怎么啦,感觉他状态很低迷。”
    “这个你得问他自己啊。”程渠知道温宁的小心思,但是不想理。
    淼淼此时皱着小脸,跟男人撒娇:“温宁姐就是想关心你那位朋友,你帮着出个主意嘛。”
    程渠微微冷脸,他对温宁没什么好感,尤其知道温宁背后搞的那些事情后,更看不上她。
    于是,他很无所谓地回答淼淼:“人不需要她关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温宁始终笑着,可惜笑容却有半点温度。
    程渠这回朝向温宁,不算礼貌地问“你的那些追求者知道你那么倒贴沈念丞吗?”
    温宁的脸色一时暗下,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念丞心里只有阮凝,你就别再等他了,没结果的。”
    “可他们不是离婚了吗?”
    “是啊,但他后悔了,日日以泪洗面,就是要阮凝回他身边。”
    程渠这话虽然说得过了点,但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
    他故意那么说只是想劝温宁不要继续纠缠沈念丞。
    人都被她害得离过一次婚了,现在下定决心要把人追回来,要是温宁这时候节外生枝,那俩人绝对没戏。
    眼下,看着自己新交的这个女朋友跟温宁串通一气,程渠心里那点新鲜感渐渐消散,于是还没等上餐,就借口说自己有工作,先行离开。
    程渠走后,淼淼看温宁气色不太好,不好意思道:“温宁姐,不好意思啊,没能帮到你。”
    “没事,但我可能还要再麻烦你一件事。”
    “不麻烦的,温宁姐之前给我介绍了那么好的资源,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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