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上面的钻石闪光过于刺眼, 谢执的眼睛被光线闪了一下,脑子好像都被晃傻了。
    刚才严肆说了什么?这颗戒指又是怎么回事?
    严肆抱着谢执,仰头看着他,谢执背后是一盏路灯, 冬夜路灯光线绒绒的, 眼睛懵懵的谢执在这圈光下面显得分外柔和。
    严肆笑了笑,把谢执放下来。
    下一刻, 严肆往后抖开自己的风衣, 毫不犹豫地单膝往下;膝盖深陷于雪地之中, 严肆把钻戒捧起来,举高在谢执面前。
    “谢执。”严肆郑重其事地说, “我们结婚吧。”
    “……嗯。”谢执恍然大悟,然后又重重地点头,“嗯!”
    严肆把谢执的手牵过来, 放在自己的掌心之中;因为没有戴手套的关系,谢执的手指有点凉, 严肆轻轻地揉搓了一下的指尖,这才拉起谢执的左手无名指,把那枚戒指套了上去。
    量身定制, 严丝合缝。
    谢执把那只手举到自己的面前,还没细看, 身体却凌空一轻,严肆打横抱着谢执,稳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谢执被严肆抱了一路, 直到严肆打开家门,谢执才终于反应过来。
    谢执一把将严肆推进屋内,用脚踹上门,然后直接将严肆推到墙上,踮起脚,凶狠地吻上去。
    严肆往下矮了一点身,方便谢执亲;谢执这个亲吻毫无章法,像某位初出茅庐从未亲吻过别人的傻子,但是嘴唇火热滚烫,热情也是前所未有的。
    “唔……谢执,谢执……”严肆趁着谢执中途喘气,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背,谢执根本不听严肆说什么,揪着他的领子就准备往上掀衣服。
    严肆垫在墙壁上,被谢执扯掉了一件外套,这才轻抚摸着谢执的后脑勺,把他强硬的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听我说,乖……”严肆拍拍谢执的后脑勺,轻声道,“明天我们四点就要出门,现在已经一点了……”
    “又不是现在出门。”谢执贴着严肆,仰起自己的脖子看向严肆的眼睛;严肆低下头,发现谢执整个眼眶都已经烧成了一种艳丽的红色,晶亮的眼眸里燃着一捧无法言说的火焰。
    谢执咬牙道:“我不管,我要你。”
    事已至此,严肆直接拉开了谢执的拉链。
    好在家里面常年开着地暖,一个屋子里面暖如春季,直接躺在地板上除了硬一些,也没什么问题。
    客厅里面的钟时针指向三,落地窗外全城的灯光尽数熄灭,只有房间门口还传来喘息声。
    严肆坐在地板上,谢执和他正面抱着,两条细长的手臂搭在严肆的后背上面,随着手臂晃动,扣住谢执手指的钻戒闪动着绮丽的光芒。
    三点半,严肆抱着谢执大跨步走进浴室里面,放了一池浴缸水,加点精油打开恒温系统,这才将冲洗干净的谢执放进去泡着。
    谢执困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还记得把手臂垂在浴缸边,在温热的水里打瞌睡。
    严肆自己匆匆洗了一下,出门收拾了一只小行李箱,这才进来把谢执弄出来,拿浴巾裹起来擦干净,换一套暖风机吹蓬松了的衣服,牵着他的手带他出门。
    四点钟,高纬度的北京天光隐约擦亮,两个人抵达机场,谢执趴在休息室里面,用一个半梦半醒的状态吃严肆为他要来的红烧牛肉面,终于有点反应过来了。
    “为什么在机场?”谢执困兮兮,眼睛都睁不开,“我们要去哪里吗?”
    “回重庆。”严肆捏着手机正在通讯录里找人,“红烧牛肉面,给我吃一口?”
    谢执夹着牛肉面放进勺子里然后去喂严肆,自己也没吃两口,困得要命地挨着严肆睡觉;睡前隐约感觉看到了严肆在给纪泽阳发什么信息,然后是打开了潘言的聊天列表。
    谢执打了个哈欠,把眼睛闭上。
    严肆给潘言的信息已经发出去了。
    four:【看到了回个信息。】
    全世界最牛逼的导演:【?】
    严肆没回话,直接一个语音电话扔过去;潘言那边很快接起来,语音中透着点疲倦,不过和平时剪片累了的疲倦不太相同,而是一种有点餍足,带点清爽,非常满足的疲倦。
    严肆的声音差不多也是这种感觉。
    “干嘛啊……”潘言打个哈欠,“刚准备睡了。”
    “等会儿帮我和谢执去送个假条,教室我发给你。”严肆随口说,“就说我们今天剪片需要,不能上课。”
    “诶嘿嘿。”潘言精神瞬间就来了,“这么狂野,准备一天?”
    严肆:“……”
    严肆看了眼自己旁边那位两个小时都撑不住的小朋友,帮他整理了一下帽子,说:“不是,我们回趟重庆。”
    “害,我还以为……”潘言缓缓顿住,看向手机,“啊???回重庆干什么???”
    “这个嘛。”严肆把手机拿下来,准备挂机,“关注今晚热搜,应该会有答案。”
    “啊???”潘言还准备再问,电话里面却传来一阵忙音。
    “喂???”潘言抓着电话嘶吼,“等等??什么意思啊???”
    别说潘言了,谢执也不知道严肆是什么意思。
    谢执直接睡了一个飞行航程,起飞落地都没有惊扰他一片好梦,醒来时重庆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今日重庆是难得的冬季晴天,江北机场的停机坪被晒得发亮,看着心情就好。
    谢执准备出去找个山放风撒欢,但还没有走出机场,就被严肆拽进了一间更衣室。
    走进更衣室之后,严肆直接伸手,将谢执的外套一剥。
    “等等!!!”谢执懵里懵懂外套就被脱了,下意识拉住自己穿在里面的卫衣下摆,惊恐道,“什么意思??在这里???”
    其实在外面那个倒也不是第一次,比如说某个盛夏的后台——呸,什么比如,就只有那一次好吗???
    话说,话说——
    这个更衣室也不是什么被钢筋水泥隔起来的地方,就是放在机场中央的几块围合起来的板子,甚至连门都不是门,只是一层薄得能够飞起来的帘子,在这里做,实在是……
    “严肆,我觉得,这不合适。”谢执耳朵通红,慌张摇头。
    “我觉得这挺合适的。”严肆往前了一步,手臂压着板子,将谢执桎梏于怀中;谢执只能后退,背脊抵在薄薄一层板子上,板子发出岌岌可危的嘎吱声。
    谢执被笼罩在严肆高大的阴影之中,背后抵着凉意的板子,下意识吞了口口水——那什么,严肆头发松松地垂在前额,就是,好他妈帅。
    谢执妥协了。
    谢执低下脑袋,闭上眼睛。
    下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嘴唇被亲了一下,然后压着他那片阴影晃动,严肆退开。
    谢执睁开眼睛看严肆,后者已经打开了那只小行李箱,把里面放着的西服拿出来抖开,悬挂起来。
    严肆提着西服,似笑非笑地把谢执盯着:“想什么呢?”
    “你不是……”谢执看了眼自己刚才被扔开的外套。
    “我请你来换衣服啊,不脱怎么换?”严肆面不改色。
    只是换衣服???
    “那还说非常合适……”谢执撇了撇嘴。
    “更衣室换衣服,难道不是非常合适?”严肆耸肩膀。
    “某些人啊。”严肆笑了笑,满意地看着谢执耳朵尖的血红,视线下移,宽松卫衣露出的两片锁骨之间有一道暧昧的红痕,严肆轻吞口水,收回目光,“觉得我想对你做什么?”
    谢执羞愤,谢执欲死,谢执羞愤欲死。
    啊,啊啊啊啊——
    谢执!!你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亚子!!
    谢执转过身背对严肆把卫衣快速脱下来,扔到一边套上白衬衫,快速套上西装裤和外套,领带随手一打,就准备往外面冲。
    这换衣服的小房间实在是太尴尬了,谢执一分钟都不想多呆。
    谢执才冲一步,手腕就被一拽,严肆把他揪过来,转向自己面前。
    谢执紧张地看着严肆,看了一眼之后,又慌乱地低下头。
    “害羞什么。”严肆忍不住笑,伸手把谢执乱七八糟的领结勾起来,“领带都打歪了,我给你整理一下。”
    谢执心脏狂跳,不过还好严肆整理领带就是真的整理领带,没有再搞奇奇怪怪的动作;严肆手指灵活地将谢执的领带拽开,然后替他打了个温莎结,最后拉平整理好,又替谢执扣上每一颗扣子,这才退后一步,认真端详。
    一分钟后,严肆点点头,伸手握住谢执:“行了,走吧。”
    “我们去哪里啊?”
    谢执被严肆拽着,走得跌跌撞撞。
    “去结婚啊。”严肆说得一派轻松,拉着谢执走过清晨空荡的机场建筑,一路走出关,过马路之后,往机场对面的露天停车场走去。
    清晨机场停车场附近还没有什么人,一位穿着漂亮大衣,拿着纸质登机牌的女生刚刚把行李箱从后备箱搬下来,正困顿地看着对面巨大的“江北机场”四个字打哈欠,忽然动作一僵。
    她看见。
    阳光之下,两位穿着西装,披着同款风衣的男人手拉手往停车场里面走过去;两位男士都风度翩翩,如果没看错的话……
    好像是她家cp。
    问题是她家cp应该在北京上学啊?
    女孩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还准备再仔细看,却只看到了一辆商务车车门关上的瞬间。
    谢执上车之后,发现司机还是之前在重庆经常接他那位,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道:“叔叔好。”
    “诶,小谢好。”司机笑眯眯地转过来看了一眼谢执,从上到下看了看他和严肆一样的打扮,这一套风衣西装谢执也能撑得起来,是一种和严肆气质完全不同的帅。
    “现在越长越帅了。”司机忍不住说,“人也长大了。”
    “那是,都二十二岁了。”严肆接了话过去,摸摸谢执的发丝,温柔看他,“可以结婚了。”
    “哦对。”这句话倒提醒了司机,他一直把车热着,此时一踩油门就能走,兴致高昂,“没想到我居然还能开你们的婚车,真的不错。”
    “什么婚车……”谢执看向严肆,“我们究竟要去哪里?”
    “……”严肆一笑,摸在谢执脑袋上的手顺势把他往肩膀上一按,“睡会儿?靠我肩膀?”
    谢执:“……”
    严肆明显就是不想说,但是他越不想说,谢执就是越好奇,一路上也没有睡觉,一直看着外面,胡思乱想——最靠谱可能就是找外公外婆证婚,最不靠谱就是随便找个道观拜天地——说起来,道观也管拜天地这件事情吗?
    谢执看着窗外,许久不回重庆,城市的街景变得有些陌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拔地而起的高楼倒退着往后流逝,车行几十分钟,倒退的速度终于缓缓慢下来,最后车停在一栋比较恢弘的大楼外。
    谢执抬眼去看。玻璃钢材质的外墙在阳光下闪光,中间三个字表明大楼身份——他们户籍所在地的公证处。
    谢执和严肆下车,走进公证处时,里面非常冷清。
    穿着西装套装的公证员小姐姐正在整理桌上的文书,感觉到两个人朝他们走近,才抬头亮起职业笑容。
    “您好,很高兴为您服……”
    公证员的笑容在看到来者的脸时缓缓僵在脸上,心里面打出两个字——“震撼”!!
    快看看她看到了什么???每天在手机上面prprpr的男人走下来了,她的cp走到她面前了???
    公证员下意识掐自己大腿,这一下使出了十足的力气,差点掐得眼泪都出来了,这才换到了脸上笑容的一个恢复。
    “很高兴为您嘶……服务。”公证员忍痛道,“二位请坐,请问你们要办理什么业务?”
    谢执其实已经猜到了。
    来公证处,还和结婚联系在一起,唯一能够做的业务,不就是那个??
    谢执心跳如同雷震,牙齿在嘴唇内把里面的肉咬着,余光不住瞥严肆。
    严肆坐姿端正,笑得云淡风轻:“我要和他,办理意定监护人的手续。”
    真的是意定监护人!!
    谢执放在膝盖上的手指默默团缩起来——国内暂时还没有允许同性婚姻,意定监护人政策就算是一个折中的解决,基本上,意定监护人的认定,就是同性之间的婚姻。
    不是送一颗钻戒,不是去别的国家结婚,是在自己的土地上,有了一张意定监护人认证的纸页,他就和严肆光明正大,名正言顺。
    “好的。”公证员面不改色,替他们调出电脑内文件,给他们讲解条款,最后问,“那么,你们是谁要成为对方的监护人呢?”
    严肃:“我……”
    谢执打断了严肆的话:“互为——我们互为对方的监护人。”
    公证员默默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口水,把尖叫压在自己的嗓子里,哑声道:“咳……好的。”
    结婚了!!!老子的cp结婚了!!!
    严肆早就准备好了全套应该准备的资料,谢执和他互为监护人不过再复印一份,也非常快,公证员小姐姐泪盈于睫,协助他们做好所有资料清点,开始公证程序。
    《意定监护人协议书》是打印的,但上面有很多个甲方乙方要填写,意定监护可以授予的权利全靠自己填写,谢执往上面写,几乎把自己所有的身家性命都写上去。
    是托付给严肆,也是把这些赠送给严肆。
    谢执坐在阳光中填写材料,钻石戒指在阳光中,闪出一圈耀眼的光芒。
    最后公证处送给了他们一人一份文件袋,把盖了公证章的文件保存在里面。
    两个人走出公证处,出门还没上车,谢执忽然看见了街角一家照相馆——紧挨着一家面馆,铺面非常小,最多不过十个平方。
    严肆正在往车那边走,看见谢执停步,问:“怎么了?”
    “严肆。”谢执看向照相馆,“请你拍结婚照,拍不拍?”
    严肆:“……”
    和车上的司机说了声稍等,两个人拿着公证书,直接往照相馆走去。
    照相店老板是个中年男人,从来都不掺和这些网上的事情,虽然看着两个帅哥过来一起拍红底证件照有点稀奇,也没多问,直接把他们带进了暗房里面,扯下红底铺好。
    严肆和谢执把风衣和西服都脱了,只剩下最朴素,但是一尘不染的白衬衫。
    两个人在红的底色面前肩并肩坐好,两个人都没有化妆,不过都是正好的年龄,皮肤连一点瑕疵都没有,帅得连老板这位直男都忍不住有点心动。
    严肆把头往谢执那边靠了靠。
    老板端起自己的单反:“好的,两位,来,三,二,一——微笑。”
    谢执也把头歪向严肆那边,露齿笑起来,严肆和他摆出同款傻笑,看着镜头,拍了不知道多少本杂志的大明星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紧张和僵硬。
    下一刹那,单反的快门声连响,抓拍下这一刻。
    拍完结婚照,拿到一纸婚书,两个人在车上讨论了一下,给纪泽阳发了条信息,把两个东西都拍过去给他看。
    纪泽阳一时之间没有回复,等到他们的车都快开到机场的时候,才发信息过来。
    纪泽阳:【行,公关方案早就给你们两个准备好了。】
    纪泽阳:【昨天还在打赌turn on哪对先公开,看来我赌对了。】
    four:【是给我们结婚准备的公关方案?】
    纪泽阳:【嗯,对啊。】
    four:【谢谢泽阳哥。】
    纪泽阳:【不客气,新婚快乐。】
    与此同时,车子也在空港广场边上停了下来——空港广场是距离江北机场最近的一个小商业广场,严肆和谢执回学校的飞机下午五点才飞,他们可以趁机在这里闲逛一下。
    空港广场并不怎么繁华,几乎没有大牌,反而因为里面有个小学,配套了几个专门卖给小学生工艺品和小文具的店铺,唯一算是比较有名的店铺叫汉堡王。
    严肆和谢执打包了一份汉堡王,在汉堡王隔壁又称了一根萝卜,最后拎着去逛这些店铺,最后买了两个红色的结婚证本本,一把美工刀,一根固体胶,一盒印泥,到车上吃饭休息。
    谢执把窗子拉开一点,让阳光和冬日清新的空气卷进来,自己低着头,往红色本子上贴自己和严肆的合照。
    卖给小学生玩儿似的结婚证倒也做得非常精致,谢执把两寸的合照剪下来,刚好够贴留出来的照片框。
    谢执贴完之后,过去看严肆雕东西。
    严肆把一个萝卜切得只有三分之一,拿车上的笔画了图样,再细致地雕刻;剃掉的萝卜落进汉堡王的纸袋,很快,一个萝卜就被严肆雕好了。
    谢执把印泥打开,送到严肆面前;严肆把印泥沾均匀,在纸袋上先尝试一次,然后点了点头。
    谢执又把结婚证捧过来。
    拿一本硬壳书垫在下面,结婚证摊开,红底傻笑的照片朝上。
    严肆刻的萝卜章落下,在照片边角压出一个圈,举起来时,才能看清楚这个章刻了什么。
    只有四个字,呈环状在圆环上面分步,上面写的是:“执此一肆”
    执此一肆四个字叠在照片上面,合拢本册,烫金的“结婚证”三个字,闪闪发光。
    下午五点钟,严肆与谢执登机。
    就像是当年冰岛故事重复,关机的瞬间,所有设置了软件自动更新的手机上面“友情记忆”的app开始变成暗色,然后转圈。
    转完圈后,app有了些细微的改变。
    图标下面的文字变了,变成了——“爱情记忆”。
    点开app,开屏在更新之前还是他们领奖的照片,但此时变成了两个红色摊开的本子,红底照片,萝卜印章。
    下面两行小字。
    “我们在一起了。”
    “很久很久之前。”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这篇文的时候正好在听七里香。感觉好合适啊哈哈哈。
    新婚快乐-v-!
    【有些想说的补充在评论】感谢在2020-04-05 17:06:45~2020-04-06 17:16: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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