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弃的发问如连珠炮一般,衍天图灵也不以为意,仍然温和地、耐心地为他解答。
    “多加修炼,时常用你的精血和本命真气温养它。对了,你的泥丸宫居然能够开启,这倒让你省了不少功夫。你可以把这座鼎放到泥丸宫里温养,时间长了,自然就能唤醒衍天图。当然你也可以自己镌刻阵法,或者为衍天图提供尽量多的宝物,它也可以被唤醒的。”
    “泥丸宫?在哪儿,我怎么不知道?”
    “就在你的脑海里。其他修士,都只能在金丹境才能打开泥丸宫,倒没想到你在气丹境初期就打开了。罢了,我就帮你一把,让你能够自由进入你的泥丸宫吧!”
    衍天图灵伸出手指一点,张弃只觉得大脑一震,脑海里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
    “好了,你要是没有其他问题的话……”
    衍天图灵话音未落,张弃又急急忙忙地问道:“有,有问题。敢问老人家,我修炼这‘第一仙术’,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我的修为老是无法晋升呢?”
    衍天图灵又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他额头了,似乎在察探什么。过了半晌,才迟疑地道:“想不到,这个世界居然还有修仙者,而且,是先天道体的修仙者。唉,真是天数啊!”
    “先天道体的修仙者?就是我吗?”
    衍天图灵点点头:“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是由上古神皇传下来的。但修仙者不是,它是来自圣天六界之外,一位名为‘仙葫子’的老人传下来的,据说,这老人是从一块巨大的陨石上发现了修仙的法门。当然,他的修仙功法与你的不大一样,你是自己创出来的。”
    他停了停,又道:“你这‘第一仙术’倒是直指本源,很是不错。但你是先天道体,单靠功法、丹药,都不能让你修为进步,因为你的修炼不靠灵气,靠的是悟道!”
    “悟道?”张弃愣了:“什么是悟道?”
    “天道鸿渺,至道三千。我们这个世界,就是由不同的‘道’构建而成的。比如生死之道、阴阳之道、五行之道,等等。对这些‘道’的领悟,就是悟道了。”
    衍天图灵叹了口气:“原本,修士至少要到金丹期,才会开始领悟意境,踏上悟道之路的,可是谁叫你是先天道体,只能靠悟道来修炼,所以你要从气丹境初期,就开始悟道了!”
    他又点点张弃的额头:“你只要能够悟透一条大道,就能够晋升一个境界。其实按道理,你应该是悟透了一条大道的,好像是火之道吧,所以你曾经突破到血丹境,对吧?但你没能继续悟透第二条道,所以你只能停留在血丹境初期。现在你修为大损,只有气丹境初期了,只要你能够把火之道回想起来,你立马就能突破到气丹境颠峰,随时能够突破血丹境!”
    张弃想起了,自己刚刚开始修炼的时候,好像在那神秘空间里,看到了火星到火海的衍化,自己还能用手指勾画出一个小小的图案,平空衍生出一团小小的火苗。那时他的修为提升特别快,十几天就修炼到气丹境颠峰,迎来天劫。他还以为那是万丈山里灵气充沛,或者是他自己特别适合于修仙的缘故。现在才知道,原来那是因为他悟透了火之道啊。
    可是要怎样才能回想起火之道呢,又要怎样才能悟透第二条大道呢?
    张弃紧皱着双眉,正要再向衍天图灵提问,却骇然发现,衍天图灵居然已经变成了薄薄的一个虚影,似乎马上就要消失了!
    “这,老人家……”张弃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抓住衍天图灵,可是连抓几把,却都抓了个空:衍天图灵似乎真的化成了一缕清烟,渐渐变得虚幻,就这么从他眼前消失了!
    “不,不能啊!”张弃彻底急了:“我还有许多问题没有问您呢,比如我的炼丹……”
    可是衍天图灵再也没有回答他,很快,他眼前就只剩下蒙蒙的云雾了。
    张弃一急,脑海里“嗡”地一声,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又看到了那个静谧的山洞。
    刚才,似乎只是他做的一场梦,梦醒过后,一切都没什么变化。那座湛蓝的灵鼎还好生生地立在他面前,似乎闪耀着玄妙的色彩;那薄薄的衍天图,也仍然不见踪迹。
    只是那灵鼎表面,似乎真的出现了山川河岳、城镇乡村,就像把衍天图蒙上去了一般。
    张弃微微闭上双眼,想要分辨出刚才到底是不是梦,可是想了许久,也没分辨出来;只是脑海里似乎多了点东西,仔细回想,原来是两道法诀,其中一道,便是进入泥丸宫的法门。
    那法门倒也简单,而且与真气没什么关系,似乎只是一种意识的运用。
    张弃虽然修为极度倒退,意识反而比原本要强大了许多,照着那法诀施展,便只感觉眼前一花,似乎已经进入了泥丸宫——但眼前出现的景象,却让他目瞪口呆!
    只见一片漆黑之中,有一粒火星,静静地闪了一下,倏然变成一团豆大的火苗;接着火苗颤抖,变成了一条细细的火线;然后烈焰冲天而起,化作一面火墙;再然后便是遍地火海,烈焰充斥了整个空间,上下左右,到处都是一片鲜红,一股股炽热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火海背后,隐隐有金色传来。张弃迈开双腿,走在火海之中,那火海却只让他感到温暖,没有丝毫的炙热感觉。他没走几步,便似乎穿过了火海,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粒细细的微尘,闪着银白的光泽;接着微尘蓦然变大,化作一块巴掌大的银白色金属片;再然后又变成一块磨盘大的灰白石头,应该是一种金属矿;接下来,便化作了一座巍峨的矿山!
    张弃不由揉了揉眼睛,却又发现那矿山似乎消失了,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无尽的银白罡气,每一道都似刀似剑,又有些像是铁锤、铜锏、锡盘,不一而足,光怪陆离!
    张弃不由退了一步,然后再一次睁大了双眼:在火海与金山相交接的地方,他发现了一块小小的牌子,拾起来一看,是一块巴掌大的玉佩,雕刻着许多玄妙的花纹;而在玉佩的一侧,还雕着几个米粒大的小字:潜神玉佩!
    “潜神玉佩?”张弃皱紧了眉头:他似乎记得,当初卢小玥给他的宗门令牌,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他曾在那个神秘空间里看到过那块令牌,似乎是碎裂的,里面露出来的,就是这块潜神玉佩。这么说,这块潜神玉佩,不应该出现在那神秘空间里吗,怎么出现在这里?
    这儿,可是他张弃的泥丸宫,怎么也会有火海、金山呢?
    难道,泥丸宫,就是那个神秘空间?
    跟往常一样,悠悠提着铁制的饭盒子,蹦蹦跳跳地跑上了村子背后的小山。
    这时正是未时三刻,午饭的时间有些晚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得先给爷爷做好了饭,看着他背着药锄,往山后密林里去了,她才能偷偷溜出来,给阿哥哥送饭。
    这半个月以来,哪怕是正月初一过年那天,她也没有忘记给阿哥哥送饭。天知道,她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花费了多少心思,才终于想出那么多办法,瞒住了爷爷——不,不止是瞒住了爷爷,连她最好的好朋友,大姐姐杨小可,她也不知道这个秘密。
    悠悠是不敢说出来,她仍然记得清清楚楚,第一次见到阿哥哥的时候,他身上那么多伤口,而且全是新受的伤,还在渗着血。悠悠年纪虽小,心眼可不少,她不知道阿哥哥的来历,但这么多伤,绝对不会是正常人该有的模样。如果贸然把阿哥哥的事说出去,她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也许某一天,会有许多兵老爷来村里,把她连同他,一齐抓去砍了脑袋吧?
    所以这个秘密,她守得死死的,对任何人都没有说。
    早上来的时候看到杨小可大姐姐了,差点把她的冷汗给吓出来。
    悠悠表面上蹦蹦跳跳的,实际上小心得不得了,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一直在观察周围的动静,就怕眼前突然蹿出一个人来,问起她在做什么,她一时找不出话来回答。
    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虽没有人在她眼前蹿出来,却听到一声大喝:“你要走哪儿去!”
    悠悠心里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立正,却猛然醒过神来:这声音不是在冲她说话。
    她心里呯呯地跳,轻轻抚抚胸前,就要拐进旁边一条小道,却听有人尖声叫道:“救命!”
    悠悠一下子住了脚:这是杨小可大姐姐的声音!
    在村里,杨小可大姐姐是出了名的美人,今年十七岁,性子温和,天赋也好,虽然只是九品伪神血脉,却已有了三品炼血境的修为。只是她的命不怎么好,她和村里出了名的好汉萧大年哥哥自小青梅竹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神殿却传下神谕,要举办什么圣之血祭,萧哥哥就被生生捉了去,一走就是大半年,到现在还音讯全无,生死不知。
    小可姐姐一直陪着父母在家里,每天就是到山腰种地,有时去采点药材。今天这个点,她不应该还在地里吗,怎么会喊“救命”呢?难道有妖兽从连庐山里跑到山腰里来了?
    悠悠只觉得双腿有些哆嗦,满心想着:自己还要去给阿哥哥送饭呢,这事可和我没关系!
    但真要迈开步子走开,那一双腿却似钉在地上了一般:小可姐姐对我这么好,她有危险,我怎么能一走了之呢?我虽然年纪小,一点修为也没有,可也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事情啊!
    悠悠终于忍不住,一手提着饭盒,心里默念着:“阿哥哥,对不起,今天的饭,恐怕还要迟一些才能给你了。”一边快步朝杨家的田地里走去。
    没走几步,拔开眼前一丛比她还高的灵麦,便见到了正在拼命挣扎的杨小可。
    只见她弓着腰,喘着粗气,像母老虎一般,一头原本整洁秀丽的长发,簪子掉了,乱草一般披散在肩上,两只袖子也被扯碎了,露出一双玉藕般的手臂,疯一般朝前方挥舞着。
    她前方是两个青衣小帽、家丁模样的壮汉,腰间都佩着刀,却并没有拔出来,只是挥动四支手臂,想要捉住她,但她毕竟是炼骨境武士,那两个壮汉虽都是气丹境,一时却也捉不住她。当然,前提是他们并不想伤害她,而且还有一丝捉弄她的意味在里面。
    两个壮汉身后,是一个穿着素锦长袍的青年,头上扎着文士巾,身前摇着白折扇,看上去文质彬彬,可惜一双鼠眼,目露寒光,把他那清秀的外表破坏得一干二净。
    “小娘子,你挣扎个什么劲呢?你就从了本少,不是对你我大家都好吗?”
    锦袍青年摇着折扇,嬉皮笑脸地说着,忽然又将折扇一收,狞笑道:“快点给本少拿下,今天晚上本少要当新郎,你们两个,通通有赏!要是误了本少的好事,你们自己知道后果!”
    “是!”两个壮汉齐声答应,踩着已结了穗的麦苗,又向杨小可扑去。
    “哎哟不好!”悠悠差点一下子叫出声来,连忙伸手捂住小嘴,眼珠子却滴溜溜地转动起来:“不好,小可姐姐有危险。这可怎么办,得找人来救她——阿哥哥?”
    她正要跑向不远处的山洞,忽然又止住脚步:“不行,阿哥哥连动都动不了,怎么救?可是这四下无人,小可姐姐怎么办呢——哎,有了!”
    她提着铁盒子,悄悄退出麦田,便朝山上跑去。
    两个壮汉还在想办法捉住杨小可,那素锦青年则还沉浸在“当新郎”的兴奋里,都没发现悠悠。只是见两个壮汉好半天都没能捉住杨小可,那素锦青年渐渐有些不耐烦了。
    “闻过,闻喜,本少的耐心是有限的。再给你们五分钟,要再拿不下……”
    话音未落,猛听得一声尖厉的嘶叫:“虎妖……有虎妖来了,虎妖来了……”
    嘶叫声中,还伴随着一声声“哐哐”的响动,好像是有人在敲击铁锣一般。
    素锦青年、闻过和闻喜两个壮汉齐齐一愣,那杨小可反应却是极快,本已被两个壮汉压在麦田里,趁着这机会猛力一推,便一下子将两个壮汉推开,爬起身来拔腿就跑。
    她也聪明,跑出麦田,却不是朝着村子跑,而是迎着那越来越近的嘶叫声跑了过去。
    于是两个壮汉正准备追赶的,却不由停下了脚步:那个方向,不是有虎妖过来吗?
    那素锦青年气得跳起来三尺高:“两个笨蛋,去追,去追啊,把那小娘子给本少追回来!”
    那名为闻过的壮汉迟疑一下,低声道:“少爷,那方向有虎妖!”
    另一个壮汉叫作闻喜,也低声道:“少爷,我们倒是不妨事,这是连庐山的外围,大不了四阶、五阶妖兽罢了,奈何不了我们。可是您是千金之躯,可不敢冒一点险啊!”
    那素锦青年听了一愣,一时也没有说话。那闻过便接着说道:“这儿是泸水村的麦田,那小娘子定然就是泸水村的人。少爷,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咱们去村里找她,总找得到的!”
    素锦青年一听也有道理,冷哼一声:“那就着落在你们两个身上。今天晚上,必须得把这小娘子捉回家去。要是误了本少当新郎,仔细你们两个的皮!”
    “是,是,少爷放心!”两个壮汉点头哈腰,又一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杨小可跑出麦田,不一会儿便迎上了正敲着铁盒子的悠悠。
    “我就知道是你这个小妮子!”杨小可一把抓住悠悠手臂,喘着粗气,笑道:“你是怎么知道我遇险了的,这么及时赶过来,还是凑巧救了我?”
    “哦,我是到山上来转一转,看看有没有什么野菜。”悠悠小脸通红,也不知是紧张、劳累,还是因为她撒谎了:“对了,小可姐姐,那些人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抓你?”
    杨小可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泸陵镇上闻人家的三少爷,一匹披着人皮的色狼!”
    “闻人世家?”悠悠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被他们盯上了,那怎么办?”
    在泸江城,闻人世家就是这儿的天,泸水村属于泸江城治下,谁敢反抗闻人世家三少爷?
    杨小可也是满脸愁容,双眉紧皱,却无计可施:“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虽然暂时逃脱了他们的魔掌,他们一定会到村里找我!泸水村就这么大,我难道还能躲得掉吗?”
    她轻咬着牙:“大不了,我就是一死,也不能顺了这匹色狼的意!”
    悠悠一下子拉住她葱白的手腕:“要是萧大年哥哥在,就好了!”
    杨小可面容凄苦,双目里似乎要垂下泪来。
    正说着,山上忽然走下来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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