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万千像个孩子般激动得呜呜哭起来,那种腾云驾雾的感觉平生仅有。
    也许别人会认为他和先生之间弄虚作假,可他自己知道,他没作假,一点都不假。
    他是一个字一个字反复斟酌,亲自写出来的。写到自得处,还高声一遍一遍朗诵。
    他沉迷于这篇文章的遣词用句,更沉迷于其立意。
    以黄万千一生都在做学问的经验来看,这文章无论是放在哪个朝代,都能流芳千古,被后人所熟读,更是帝皇应该放在枕边睡前阅读的好文章。
    他绝对有脸在这篇《圣德表》上署名,黄万千著。
    他一点都不心虚。
    他觉得自己其实就是先祖转世,对!自己绝对是先祖转世!
    黄万千捧着时安夏早前默出来的手稿,怎么看都看不够。
    和书字体写出来的《圣德表》简直好看极了!这篇文章就是要配和书字体才更加匹配。
    黄万千便是在席间,当着老侯爷和世子爷等等一众人的面,亲自向时安夏敬酒。
    不过是以茶代酒,人家先生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呢。
    时成轩与有荣焉:“嘿嘿,我女儿!”总觉得他女儿订这个娃娃亲有点可惜了。
    幽州洛家,就算是望族又能多望?能跟皇族比吗?
    要想个什么办法,让他女儿高嫁个皇子呢?
    他现在就是一门心思想让儿子娶郡主,让女儿嫁皇子,以后他可就是皇亲国戚了……啊哈哈哈哈哈哈……正做美梦呢,就见女儿朝他这边瞥过来。
    那眼神好似暗含警告……呲!我可是父亲!是你爹!你瞪啥?
    时成轩笑着朝女儿看过去,还以一个自以为最得体的笑容宠爱地笑了笑。
    时安夏:“???”这爹又要作妖了,得看紧点,一刻都不能放松。
    这时黄醒月几人都过来给时成轩敬酒,可把人得意坏了。
    尤其是黄醒月说,没有时云起,就没有他的今天。
    那更是不得了,时成轩酒不醉人人自醉。自我脑补出了对方的意思就是,没有您,就没有时云起。
    总的来说,他才是黄醒月的大恩人。他深以为然,看着儿子的眼神更加恍惚了一层。
    他不能让魏家那低门小户毁了他儿子!不能!
    时成轩借着酒劲踉跄出屋,一抬头,发现月光真亮啊……
    这边,黄皓清捧着祖父自己写出来的那份《圣德表》,同样激动哭了。
    没忍住!
    他今日一来是跟着祖父到侯府蹭饭,想在先生面前混个脸熟。
    自那日贡院门口一起静坐申讨过文苍书院,他就觉得自己和先生有了不一样的师徒情谊。
    二来也是为了见证祖父的转世之作。
    对,他也认为祖父是先祖转世而来的人。早前在家里,他和祖父私下讨论过这问题。
    祖父跟他说,如果他能在没看过《圣德表》的情况下,写出一篇和《圣德表》一模一样的文章,那他就很有可能是先祖转世。
    这个秘密,只有他们祖孙俩知道。
    今天黄皓清亲眼见证了这个奇迹时刻的出现,能不激动吗?
    那可是个秘密!
    是他们黄家的秘密!
    这个秘密唯一能分享的人,就是他们的先生时安夏。
    宴席还未散,祖孙俩就在侯府借了个厅,特意请时安夏上座,一本正经告知她这个秘密。
    时安夏觉得黄老夫子越老越可爱,“咳,应该,也许,可能,就是这样。”
    上邪!他们的先生也这么认为!黄万千感觉自己全身充满了活力,还能再活五百年。
    当晚,祖孙俩回到家,晒着月光,喝着小酒。
    正高兴呢,便是看到穿着一身素白衣裙的黄思凝被两个丫环搀扶着来了。
    黄思凝强撑着低头跪在两人跟前,“给曾祖父请安,给父亲请安。”
    黄皓清十分不悦,“不是让你禁足吗?”
    他在大庭广众下被祖父打了手心以示惩罚,回到家一问,才知自己女儿在外对先生干了什么好事,气得只觉打手心都是轻的。
    他当晚就请了家法,杖责黄思凝十棍,尔后令其在祠堂禁足。
    黄思凝仍旧低着头,“父亲,女儿有了心上人,想出府与他一见,请他快快上门来提亲。”
    黄皓清皱着眉头,第一次有了这个女儿留不得,赶紧嫁出去省事的感觉,“哪家的公子?”
    黄思凝默了一瞬,“容女儿保密,父亲很快就知道是谁了。”
    黄皓清想,女儿如今风评不好,经上次一事,在京圈成了个笑话后议亲就难了。她如果自己有了心上人,若是个不错的,能上门提亲,倒也不失一件好事。
    想及此,他神色缓和下来,又加之今晚实属高兴,便道,“去见男子,要多带几个丫头婆子在身边,最好是把你母亲也带上,勿要授人以柄。”
    黄思凝乖巧应下,“女儿知道了。女儿不会再让父亲丢脸,更不会再让家族蒙羞。女儿……只是一想到,嫁人以后不能时时孝顺父亲母亲,女儿心里就难过。”
    黄皓清听了此话,面色更加温和了些,站起身,亲自把女儿送到正室夫人文氏院里去。
    还特别叮嘱,“你跟她一起出门,别让她独自和男子见面。”
    文氏知丈夫经上回那场闹剧后,对女儿是一百个不放心。以前觉得女儿做事哪哪都妥帖,现在是哪哪都不安。
    文氏忙应下,“妾身定会替女儿掌眼,不叫她给黄家丢脸。”
    “那最好。”黄皓清道,“祖父年纪大了,难得高兴,少让他为这些小事操心费神。祖父的精力是应该用在学问上的,不是用在……”
    “好好好了,妾身知道了。”文氏见丈夫又要把那天丢脸的事重复一次,赶紧让他走人。
    送完丈夫出门,文氏才来说女儿,“你呀你呀!待在祠堂这么久,可是反省好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大的错事?”
    如今整个黄家,从上到下,哪个不说时安夏的好话。就连早前小辈里有些轻视的,也是对时安夏赞不绝口。
    尤其那日丈夫叫了黄家上下的人去贡院门口耗了一下午,回来所有人的态度都变了。
    黄家的人如今说起时安夏,都是尊称“先生”。
    文氏生怕女儿在祠堂关傻了,出来看不懂风向,又要惹出什么事来。
    就听黄思凝悠悠道,“我哪有那么无聊去惹时安夏?母亲,我只是喜欢上了他们家一个府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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