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
    顾君山拿到消息。
    “老爷,卫家打算离开镇上了,回到隔壁镇,酒楼也打算低价转出去。”
    “刚买的宅子也是同样处理。”
    有些发愣,“不对劲啊,这里面绝对有事!”
    “去查!”
    大夫人身后跟着一个少年人。
    顾君山看着那孩子,一阵恍惚,真像老大啊。
    “爹!”
    喊了一声,静静站在一旁。
    大夫人听到刚才的对话,忽的一愣。
    顾君山自语道:”废物,靠钱都怼不死陈家人,悄咪咪囤了土猪麻溜甩卖了,不是说这家伙最是嫉恨那灾星嘛,卫家不行啊。”
    “老二和老三最近忙些什么?”
    大夫人四十出头,腻白的脸蛋微笑道:“他们一人负责一家布行,最近听说和一家从南边府城来的公子哥搭上面了。”
    顾君山:“这俩不成器的东西,怕是又在镇上瞎逛吧?”
    ……
    雨林书斋。
    福伯脸上荡漾着春风一样的笑意。
    水生悄咪咪道:“掌柜的,小少爷回来了。”
    福伯压低声音,“让他去外面租的宅子等我。”
    有一个面容白净的少年人一身锦衣华服,走在街上,也不说话,看准了街边的玉扳指,就用扇子一指。
    身后的仆役赶紧掏出一把散碎银子丢过去。
    摊贩目瞪口呆,“少爷,五十文就够了,多了多了。”
    少年人微微皱眉。
    看向书童。
    书童呵斥道:“给你就拿着,废什么话。”
    “想!想!想。”
    不多时,一名财大气粗的南边府城豪门商贾公子哥的形象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大兴镇。
    无论是这年轻人买什么东西。
    都是一挥手,一大把银子砸下去。
    "娘的,哪家的贵公子出来了?”
    “牛!"
    “别不是一个傻子吧,这么糟蹋钱,买一根针,给我一大包钱。”
    有成衣铺子的掌柜也乐呵呵道:“人家买衣裳,你猜怎么着,先点几件。”
    故意卖了一个关子,然后道:“凡是点到的颜色都不要,其他全部包圆,这家伙一天的购买量,顶上我店铺三个月销量!"
    “豪气!"
    “不对劲,按理说,这样豪气的人怎么来咱们这小镇上,不合理啊。”
    “谁知道呢,听人家的意思,人家是南边世家大族的贵公子,来游山玩水的,明面上身后跟着一个书童,有不长眼的混子想要抢劫,身后莫名跟了十几名壮汉,当场就教那青皮何谓奉公守法。”
    “原来如此,从南边到这里少说千里,一路上不知道遇到多少危险,看来,除了身后十几名壮汉,怕是暗地里还有几十名好手也说不定!”
    “这不,坊间称呼一声,梅六郎,已经看上顾家的蚕丝,打算收购一批去运送到南边去卖。”
    “我去,看来这贵公子不光是玩,人家是顺带着做做生意,好头脑。”
    此事古怪的地方在于,“南边大城,什么好东西没有,至于跑到咱们这边穷乡僻壤的地方来嘛,不对劲吧?”
    “谁知道呢,那公子发什么癔症。”
    顾宅。
    顾君山忖度:“老二,听说最近有南边来的豪门公子哥打算收购咱们家的蚕丝,运到南边府城去卖?”
    老二,顾时鸣,二十出头的年纪,身材瘦削、丰神俊朗。
    看了看老三。
    随后仔细斟酌用词,“梅六郎出手阔绰,在镇上已经和不少士绅见过面了,听说他觉得咱家的千云纱被埋没了。
    在小镇上完全没发挥出它的身价。
    他打算买咱家的蚕丝运到松江府一带,挣个差价。”
    良久的沉默。
    “老三,你怎么看?”
    老三、顾北尘一直静静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老三年岁小一些,十八九岁,皱眉道:“爹,我以为梅六郎说话半真半假,此人据说是松江府一带的巨奢豪族、家族经营瓷器、茶叶香料、布匹丝绸等皆有涉猎。
    照理说他想要采购丝绸去什么地方不成,为什么偏偏来到咱们镇上。
    此人说话骇人听闻,张嘴就要千匹万匹,不稳重!”
    顾君山点头,“嗯,老三说得不错,数量如此巨大的生意,确实该小心。”
    老二连忙给老三使眼色,小声道:“爹,先前梅六郎在我这里订了千匹丝绸,据说是暂时没了银子,需要周转一下,当场给了五百两定金,如此大手笔,真要是拒绝他这门生意,我不甘心!”
    “嗯?”
    顾君山:“多久发生的事?”
    “昨天的事。”
    顾君山嗤笑,“装神弄鬼的贵公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草包商贾,别管他了,他要是拿不出剩下钱,你就按照市场价,取出相等数量的丝绸给他。”
    咱家的千云纱质量确实哪怕在鹿上县都能经受过商户检验。
    顾家几代人的经营积累和底蕴口碑发酵,是绝对不比那些大商铺的布匹差。
    关于这点,我还是说有这个信心。
    可你要是说,放在南边府城,甚至连松江府那边,都能打擂台?
    我一点也不信!
    千万不要小觑府城吞吐数十万次人口的厚重人口,和布行的林立!
    比咱家千云纱好得怕是多不胜数!”
    二少爷正想要说些什么。
    张嘴想要佐证观点。
    四少悄悄钻了过来,笑眯眯扑向顾君山怀里。
    “爹,这是我今天写的字。”
    少年人炫耀一般手里抓着墨迹还未干的宣纸递给顾君山。
    “好啊,我儿真用功,将来争取能参加科举,若是艰难,好好学习算学,将来好接管家里生意。”
    四少很是得瑟看向老二、老三。
    乾朝并不禁止商贾、匠人,参加科举,只要是家世清白,没有犯罪记录,有地有房有户籍的百姓,都能参加。
    只不过科举这条路艰难,即便是匠人能参加,但是也耗不起,读书文墨等费用太高,家底不是特别宽厚的伤不起。
    反而在乾朝,商贾二代三代读书的人数占比最多。
    顾君山看看那纸上的写得字,工整整齐,少年人的衣袖蹭上了墨迹,颔首一笑。
    粗略扫看一眼。
    放在桌上。
    三少爷本来想说说那六郎的事,见老爹没交谈的兴趣,扫视一眼,那桌上的纸张。
    微微一愣。
    昔在帝尧,聪明文思。
    后面四个字和前面四个字自己不太一样。
    二少爷听到那话,面色微僵。
    低头微不可察咧嘴。
    大夫人静静看着一眼,不发一言,等儿子进来,才对二少、三少道:“时鸣、北尘、你们爹近日处理生意俗务有些劳累,生意上的事情,你们俩多上心,先出去吧。”
    “是,娘。”
    两人走了出去。
    面色沉静。
    他们哥俩并不是大夫人所生。
    转头结伴去了生母厢房,翠竹轩。
    二夫人怀中搂着白色猫儿,撸着猫头。
    丫鬟过来通告,“二夫人,少爷来了。”
    不多时,两人入内。
    二公子忍了一路,瘫倒在椅子上,语气不忿。
    “娘,生意上的事情,爹是一点也不放心我和三弟啊,我本来好好和他盘算那南方来的土豪公子,看看能不能从梅六郎身上狠狠赚一笔银子,哪成想,爹和我聊了几句。
    随后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老四身上。”
    二夫人腻白的脸蛋,本来平静忽又阴沉。
    “老三去看看门口。”
    老三见门口无人,只有丫鬟,吩咐道:“离开门口十步,有人来大声通禀。”
    “是。”
    二夫人揉了揉猫头,“老大死了,老四又入了老爷的眼,一个毛孩子,有什么资格和你俩比,家里的生意基本上都是你俩在照看。
    老爷真是糊涂。”
    用力抓猫头,白猫尖叫了一声。
    有些不满。
    “喵!”
    老二冷嗤,“是啊,爹说了将来偌大的家业都是老四的。
    老三,对生意别操心了,有什么用呢,累死累活,不过是给别人做嫁衣。”
    “我决定了,不搭理生意了,爱咋咋,喝酒听曲子度日。”
    二夫人一拍猫头。
    白猫有些懵。
    “喵喵?”
    “有些出息没有,老三你怎么看?”
    三少面色沉静。
    “虽说大哥在的时候,我有些混账,且在做生意方面我也不如大哥,但是想让我把手上的生意给老四那个崽子,不可能!”
    二夫人轻笑,又揉了揉猫头。
    很是轻柔。
    “喵。”
    白猫很是享受闭上眼睛。
    二夫人俏丽脸蛋浮现春风。
    “我会私下里试探老爷的心意,若真是事不可为,你俩放手一搏吧,有了银子,不用在仰人鼻息。”
    “你们在哪里,哪里就是顾家。”
    二少和三少忽然紧张起来,看看素日平静不喜争斗的亲娘有些陌生。
    似乎有深意。
    这还是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亲娘,整日只会哭哭啼啼的老娘嘛?
    面色一凛。
    “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找心腹查查梅六郎的底到底有多厚,是不是真的财大气粗,要是真如你说的,这是个豪族,靠着这一笔银子。
    这就是新的顾家的立身之本!”
    这世上谁都能背叛你,可银子不会,谁先抓到手中,就是谁的。
    两人呼吸粗重,新的顾家,不言而喻。
    “是,我们听娘的。”
    二夫人忽又脸色一冷。
    “当然,要是梅六郎是个爱装的年轻人。
    只是为了糊弄人。
    只能徐徐图之,靠下一次机会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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