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照君静静摘下面具,语重心长。
    “你想要我收手?”陈莫一听转过脸看着他,手撑在桌前慢慢凑近,挑衅着说道:“那不如你拿你的命来还?”
    “……”花照君看着他,两人沉目四目相对,沉寂过后花照君垂下眼,然后很平静但语毛很认真的回答:“好,那你就不要伤害他们。”
    当他知道陈莫的事情,他也明白陈莫的不愿和解和难以释怀,他并不指望这件事情会很简单的过去,只是希望这份怨恨能有尽头,可以结束。
    面对花照君冷静又平淡的答应,这并没有让他感到快到快意,反而使他脸上的笑脸逐渐垮下来了,变的阴沉。
    他根本不在乎问题是什么,只要能有机会他都能用自己作出选择,这让他不由自主的恼怒向他喊道:“凭什么,我说拿你的还那是应该的,你还想谈条件,你以为你的命这么金贵,值得这么多人。”
    他最恨他的就是这幅模样,总是摆出一幅无私高尚,别人或许会觉得很伟大,在他眼里这都是惺惺作态!如果他真有那么好,早就该出现了,而不是等死了这么多人再出来说这些,可就算如此,那些人依旧相信他,依旧崇拜他,他却像个失败者。
    他盯着花照君,手握紧了拳重重的砸向桌子,咬牙恨恨的看了他一眼站起来,桌子瞬间塌倒。
    陈莫背对他,侧过脸眼露恨意的看着他说道:“如果不是你,这一切早该都结束了。如果今天他们的结局会死,那也是因为你,你欠下的,怎么都还不清了。你真以为自己有多厉害,你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你的妻子、你的女儿!你保护到他们了吗?呵!你爱做英雄吗?那我们就各凭本事,看看这一次你能救下多少人!”
    陈莫咄咄逼人的语气实在是让人气恼,沈临愿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克制着沉声喊道:“陈莫!”用眼神警示着他。
    这在以前,花照君是掌有天行客,握着天界兵权的常胜将军,且不说其在位时有天行客受万人敬仰,就算未座有天职时,有白十三他们几人在也是有人会护着他的。
    而他本人也不是虚名,确实战功赫赫,德行出众。可他本人从不以此炫耀,十分谦卑,对待求学慕名而来的人都十分细心温,教出不少优秀弟下,为了当年那一战,天行客不惜全部出动,只为守护这些年的安静。
    可到了现在,天行客不在了,他被当场指责却无一人敢上前帮忙,不免让人觉得心凉。
    太白越想越忍不下,一改往日冷静自持的形象,开口就怒怼道:“陈莫,你们不过两人而已,你别太过自信!”
    陈莫转头看着他,像是听见一件很可笑的事情,不由冷笑着:“呵,我何时说过我只有两个人。”
    太白不明所以,沈临愿似有察觉微微皱起了眉,朝向了人群。
    “都出来吧。”陈铭宇说道。
    此话一出,站在人群中未泱成玉和陈莫相视一望走了出来,站到了身边。
    “长姐?”
    未泱成蹊不由睁大眼,震惊的看着长姐。
    “宗主你怎么会…”未泱苏乐也是难以置信,那个帮助自己从底谷走出,于他而言视为伯乐的人,怎么会和陈莫站在一起。
    未泱成玉看见成蹊用受伤的神情,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她不得转开头躲避她的目光。
    成蹊是她心里唯一的愧疚。
    随之又有人接二连三的走出,去到了陈莫那边形成站队。
    局面突然改变,原先在沈临愿这边的人瞬间走了大批,两边人数也变成了五五开。
    太白见如此,不自觉开始紧张了,一直处于观察的墨子渊,脸色也渐渐凝重了起来,再看向二姐,她也很严肃,在静观其变。
    沈临愿握好剑,做好随时出手。
    他虽深知这里面人是不干净,却没想到已经渗入了这么多人,而且这里其中有些人他根本没察觉到的。
    他们中的人看到朝夕相处的家人,朋友、伙伴,突然之间都成为了和陈莫站在一起的敌人,根本无法接受。
    “小游、阿念回来!我们这边才是好的,啊!不……”
    甚至是有一位母亲,亲眼看着自己的两位孩子向前走去,她不相信追着上去要拉回哀伤追问,然而却是被冷漠的推倒在地,这让她崩溃的跪倒大哭。
    这其中的人玄武门占了大半,但一开始屡次挑事的黄守义,却并不是陈莫这一方的,徐如烟道有些意外。
    “天真。”见到他们这一张张慌张无措,被欺骗而不由气愤又或者难过的脸,陈莫的脸上浮现了满意的笑容,见到他们痛苦他心里就不由的高兴。
    他嘲笑着:“他们啊,可已经不再是你们所谓的朋友、至亲又或者是好兄弟,那不过是为了伪装所扮演的角色,你们真正的朋友早就已经被取魂死在我的刀下。而你们连真假都辨认不出,还指望和我对衡,你们还以为他是当年的常胜将军吗?没有天行客,他就是个废物!”
    “不!”未泱成蹊倔犟的摇着头:“不是假的!”
    “长姐,你告诉我,他说的都是假的,你告诉到底是为什么?”她不信陈莫,只想听她说一句,只要她说这都不是真的,她就当一切没发生,她就等着她的回答。
    面对成蹊渴望的目光,她垂下眼沉默着一言不发,不忍的转过脸,而这样却恰恰是给了答案。
    陈莫则是冷漠的看着这一切,慢慢走向未泱成玉,低头牵起她的手抬眼和她对视着一笑,眼底尽现柔情。
    他握着手心丢失良久的温热一点点收紧。
    然后转向了未泱成蹊,语气冰冷说道:“本来,你们两个是不该有任何交集的,是成天泽当年害死了她,投胎所至才到了未泱,导致我们之间分离了这么多年。她不是假的,但也不是什么所谓的未泱成玉,这只是她这一世的身份,她真正的名字叫南孙,是我的妻子。”
    这一切,竟然是因为爹爹。
    她没想这场战斗,她的敌人竟然会有她的姐姐。
    可是这些年的相伴成长和时光那都是真的,她不愿相信都是伪装,都是假的。
    看着她,成蹊再也忍不住的低下头,流出眼泪。
    “对不起…”她捂着耳朵,哭着蹲下。
    他是想看见她痛苦的样子,可是这一刻他又愣了,明明有更多人比她更该负责,可是这么多年,人人都只是骂他,想铲除杀尽他,直到今日,唯一一个向他道歉的,却只有她。
    这件事有她的错吗?
    他意识到自己的动摇,瞬间后退开,继而变的恼怒了起来瞪着她吼道:“我不会原谅你…你们的!这些痛苦都是你该受的,就算你父亲死了,你就该为他受!是你活该,活该你成为他的女儿!”
    这个时候陈劫闯进了会场,一进来就看见了缩在角落的成蹊,还看见了在疯狂指责她的陈莫,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心中怒火瞬间涌上。
    “陈莫!”
    随即陈莫和其他人都看向了他。
    未泱成玉挡在了陈莫面前,拉住他:“好了阿莫,这事和她无关。”
    陈莫看着她的阻挡,不明所以的问道:“南孙,连你也要站在他们那边了吗?”
    她没有说话但也没离开,表明着自己的态度,陈莫看着她如此倔强也就只好顺着她,就此做罢了。
    或许是太久没听过别人再叫她南孙,突然让她感觉到很陌生,竟有种是在叫别人的错觉,但是那些记忆又并不远,在两世的记忆中拉扯真的让她疲惫不堪。
    其实在陈莫修改万事录后,因为被强行唤醒上一世记忆,那一段时间里是十分痛苦并且混乱的。
    一开始以为只是做梦,后来经过很长一段时间,见到了陈莫才真正搞清楚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可与此同时也进入了两难的境地,看着身边的人她难以面对,她甚至有时都分不清自己是南孙还是未泱成玉,经常变的喜怒无常,每次冷静下来都会生出逃避的想法,纠葛在两世的记忆中对她来说十分痛苦和疲惫。
    未泱成玉闭上眼沉寂着,心里那种令她疲惫而又窒息的感受又升了上来,她看着陈莫突然说道:“莫,已经有太多无辜的人为此而死了。”
    陈莫觉得有些突然,迟疑着:“你说什么?”
    “我们还要杀多少无辜的人?那样就能回到过去吗?”她说完,看着他又默默转开了脸。
    陈莫听到她的话有些不可思议看着她,笑容伴随着眼里初见她时的光一下子黯淡许多。
    他不明白,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盯着她,手微微用力问她:“无辜?南孙,你现在和我讲无辜,谁不无辜?你不无辜?我不无辜,我们的孩子的孩子不无辜吗?!”
    未泱成玉看到他这样不禁皱眉,和他说话的语气也冷了下来:“可是成天泽已经死了。”
    “那又如何!”
    陈莫愤怒的怒声道:“那是他的报应,他该还的始终都没有还。而这些人都是帮凶,我惩罚他们有什么错吗?南孙,我都是为你才做了这一切,可你现在却要和她们一样来怪我,为什么?”
    看着他根本听不进去,未泱成玉有些厌烦的挣脱着他:“够了,你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我…真的有点累了。”
    陈莫听到她说的以后,慢慢松开了手难以置信的连连后退,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满是失望,心里沉寂的恶魔一点点开封,他也不再抑制的彻底暴发。
    他抬手释放,阵法显现围绕在所有人的脚下,无数魂魄爬出形包围住他们。
    “好,那我放你走。”陈莫看着未泱成蹊,最后一点温柔变成冰冷,召唤厉鬼冲去,她周围的人纷纷倒下,独独避开了她。
    “——啊!”
    “快跑!”
    尖叫声拉响帷幕,全部人都挥起了利刃,脸上地上染尽了鲜血眼中闪着刀光,尽是暴戾。
    陈莫目光阴冷看着这一切,身后黑压压的一片,手中的魂体变的如恶鬼,撕咬着皮肉之躯的人,而人斩断着挥动利刃的手喷洒着鲜血,不顾求饶冷漠的刺穿着一个又一个,而在场的都变成了如此,未泱成蹊看着身后就如同置身修罗场。
    其实最可怕不是这些恶鬼,而是所有人都变的不受控制,变的暴戾嗜血自动加入的战争,这才是百鬼门阵真正的作用,牵起人性最丑陋恐怖的模样。
    糟了!人群已经失控的处处都是杀戮之影
    “陈莫!快收手!”沈临愿喊道。
    花照君拔出剑斩落冲到面前的魂魄,沉声:“陈莫!”
    陈莫不顾他们的声音,飞出了屋顶,花照君见状跟着而去。
    “来不及了!太白,你快去疏散人群,我去阻止陈莫。”沈临愿转头和太白说道。
    “好!你自己要小心!”太白匆匆嘱咐完带着人离开。
    沈临愿定眼,向着被顶开的破洞追去。
    阵法一动,厉鬼纷然出动,将尤的结界撞出了一个口子,有的魂魄跑到了外面,而那里除了还有玄武门的女眷和孩子们,要逃得更远的话,山下都恐有遭殃,徐如烟见状立即拔剑而出,阻止着那些往外逃的魂魄。
    徐如烟跑到结界口,玄武门的弟子正打退要逃出的魂体,尤修护着结界,但结界各处都已经开始受到攻击,人员一边对抗一边守护也变的越来越吃力,修补的地方越来越多。
    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徐如烟拉起受伤的人的说道:“快回府叫人,去把玄武门内的孩子女眷们带离!”
    人群立马分了一批人离开,不过落在宴席上的压力变的更重了。
    尤显回了原型,朝天怒吼瞬间灵力震散了一片魂魄,只是没过多久他们又再次围了上来。
    徐如烟握剑挡前击落着,剑光碎影划破一连接一个,只是越打越多,让她都逐渐失了方向,一缕长纱从她身边飞过击散了她右边的魂形,接着缠上她的手拉了她出来,她回看,温如南紫纱收入袖中。
    她提醒道:“不要和他们离得近了,这些散魂会令人失感。”
    随后看向尤说道:“你专心修护结界,这些让我们来。”
    尤默言化回了人形,徐如烟与她相视一眼点头以言,沉目防守起势。
    这边白十三看着满天黑影盘旋在头顶,挥手默念口决,召出许久未见的佩剑——碎月。
    白十三握着碎月,手指微微摩娑,再次和阔别已久的“老朋友”相见,心中触动。
    少年时的那股澎湃热血已经沉寂许久,此时再次悸动。
    随即剑一横,剑画五星,光影穿梭,黑色军队出现断轨似的消散,后面的黑魂竟第一次出现了退缩的变化。
    墨子渊不由惊叹,原来那些传闻也不都是假的。
    当年他上司命一职,许多人因他的实力过高,质疑其忠诚度造谣其未来必有逆反之心,所以打那以后他就自已封了剑,就算是后来卸职,外人也没再见他用过碎月,渐渐前人不讲,后世人也鲜少人知道他也曾经也是无有败绩。
    “陈莫!”
    花照君跳出了屋顶追上,和沈临愿一前一后对陈莫进行夹击围挡。
    沈临愿抬着剑指着他沉声:“将他们停下陈莫!”
    花照君虽然剑未出鞘,但眼睛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陈莫看着他们一左一右逼近自己,只是不在意的低头笑笑:“你想停下?怎么不问他啊,秦愿安不是最懂阵法了吗?噢~我忘了…”
    “她还醒不来。”说着拿出了锦囊故意摆向花照君阴冷的笑着。
    那里面装的正是阿愿的散魂,花照君感觉到了,他按捺着冲动无声沉怒看着陈莫。
    陈莫阴冷的说道:“你躲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找到这个吧,秦愿安就快没时间了吧。你们若是不让开,我就将她炼入法阵,她可就永远醒不来了。”
    花照君听到面色越发冷下,可不能轻举妄动,陈莫知道威胁有用得意的大笑着。
    下一秒,一道黑影翻过,陈莫警惕的立马收手,可是那人明显就是奔着东西而来,望向手里已经空了,他不禁追寻身影看去怒道:“谁!”
    “你芩爷爷。”那人转过身,风扬马尾笑容明媚的少年,沈临愿和其打了照面——是芩晓南。
    芩晓南拿到锦囊立马收好,转头看着怒目圆瞪的陈莫还不忘吐槽道:“作为反派,你话可真多。”
    陈莫怒目,立即拔地而起而她跃去,芩晓南一吓捂着东西后退。
    花照君御剑飞快挡在他面前和其打了一个照面,陈莫弹回,花照君直接再次挥剑冲着眉心刺去。
    陈莫立马召手唤来几十个散魂挡在身前,被花照君一刀全部劈散,剑心直逼眉眼。
    “花照君!”
    陈莫立刻又拿出了一枚锦囊威胁的喊道,花照君察觉到有异手一紧立刻弹回。
    没想到他竟将魂魄分成了两份。
    芩晓南不由骂道:“这狡猾的老贼,竟然还有一个!”
    陈莫趁势一返,又召大批黑魄,沈临愿芩晓南一起动手,四人两剑来回消耗着,四个人的身形轮转的与魂魄互纠缠不清。
    尤这边结界被黑魂集体攻击,要修护的地方太多,源源不断的消耗元气让他扛不住吐出一口黑血,温如南与徐如烟要控制结界的黑魂根本分不出手。
    尤受了内伤,灵力供不上,结界也变的越发透明,黑魂见状集体几个点冲击碎了口子,彻底溃防,尤也被重创倒地。
    白十三与其他人都在持剑御敌,只是数量之多,渐渐吃力。
    打伤的人被黑魂侵入,黑魂吸收到魂魄壮大,并且加注了给陈莫是,陈莫吸收到魂魄功力大增,造成他们在上面的牵制也受了影响。
    一个失误,沈临愿中了一掌被震落回地里,黑魂靠近眼前,水华本来安静躺在那突然抖动起来,自行出鞘斩下一缕黑魂。
    一抹倩影闪出挡在他面前,划开袭来的一抹黑影,握上了水华。
    “沈临愿,你怎么样?”。
    熟悉温和的声音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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