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着,听到了小孩的声音,细嗅一口,是小孩身上的味道,迷迷糊糊挣开眼,“你怎么来了。”呓语着,双臂勾住他的脖颈,方便他抱起自己。
    “等你回家。”将迟桦在怀里颠了颠,用身体一侧去关车门,随即抬头对董益琳道谢,一字一句的,“谢谢你送我女朋友回家。”
    “小拾再见!”车门关上,怀里的人朝车窗里大喊了句。
    本是困意撩人,被晚凉风一吹,竟清醒了不少,“去不去喝酒?”迟桦拍了拍周左青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不去。”
    “去嘛去嘛,今天礼拜五,现在才八点。”
    他仍是本着一张黑脸,迟桦故意说了句,“那你不去,我找小拾去。”
    “哎!”周左青拉住一站稳就要往前跑的迟桦,将她圈在自己怀里,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脖颈,“以后去酒吧都带我,好不好。”
    没办法,她对小孩的撒娇没有抵抗力,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好。”
    迟桦是土生土长的南江人,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再到现在的南大,免去了勾心斗角的宿舍生活,天天放学回家享受大床的怀抱。
    自己家的住址离学校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距离,倒是将时间浪费在路上了。不过大学两年,睡醒去上课的觉悟也不高,实际也没浪费多少时间,严格说是全部浪费了。
    这两个月又生出了在学校旁租房住的想法,自己挑房麻烦,重担落在了董益琳的身上。
    于是在她的公寓地址还未敲定之前行踪不定,猪窝遍地,一会儿回家,一会儿住酒店,一会儿去小拾家呆着。
    把车钥匙丢给周左青,“你开吧,我懒。”
    “我还没考驾照。”
    迟桦,“……”
    “真的。”
    “那你暑假里在干嘛,谈恋爱嘛?”
    “我在……”
    “迟桦!”
    一阵敞亮豪迈的女声划破黑夜的宁静,从头顶震慑而来,周左青仰头看了好久,才定神在三楼阳台上黑黢黢的身影上。
    “我十二点前肯定回家!”迟桦低压着脑袋,赶忙委身将自己塞进驾驶座,“看什么看,赶紧上车。”
    “老金,老金!快过来!”俞若眉咋咋唬唬招来在沙发上看报纸的金逸书,“你看看那小男孩是不是小董!”
    金逸书比划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抻着脖子看了好一会,直到车灯亮着驶出了停车位,“我看不是,小董还要高些。”
    俞若眉使劲拍打着金逸书的肩膀,“那你还悠悠哉哉看什么呢看,下去抓人去,这死小孩大半夜的干什么去。”
    “这黑漆马虎的我也看不准,你先不要急好哇啦,我打个电话给小董问问不就知道了。”
    “哦对对,你快打你快打。”
    从通讯录里找出备注准女婿的号码,拨通,刚要开口,被俞若眉一把抢走手机,慌慌张张地说着,“小董啊,你在哪里啊,小桦在不在你身边啊。”
    被这通电话打的莫名其妙,下一秒,后车的远光灯没素质地对着自己的车打,从后视镜里瞧了瞧,才明白电话打来意,他连忙回着,“在呢,她心情不好,我陪她去散散心。”
    “这样啊,那早去早回哈。”
    “哎知道了阿姨,阿姨晚安。”
    俞若眉狐疑着挂了电话,还是有些不确信,“不对劲,和小董出去,她这个懒鬼从来不开车的,不对劲不对劲。”
    “哎哟你这个人疑神疑鬼的,手机还给我。”
    “哎你这个人怎么不担心女儿的,这大半夜的她要上哪散心去。”
    “小桦二十岁又不是两岁,现在是八点半又不是十二点半,别想了别想了,哝哝哝广告结束了第二集开始了。”
    金逸书抢回被俞若眉紧攥的手机切回新闻的界面,气鼓鼓踱步到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指了指电视机。
    “电视要紧电视要紧。”
    这么边说着,边关起了阳台上的隔断窗,窝回沙发上看剧。
    金逸书,“……”
    “拿我手机给小拾发个谢谢大帅哥。”
    好久没开车,确实有些手生,刚驶离小区的时候,就熄了火。
    明明驾龄就那么两年不到,两年里实际上车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那么短短两三个月,还偏偏爱给自己找罪受,买手动档的跑车。
    “不准笑。”
    她下了命令,笑声却在命令之前传遍整个车厢,她转头凛了周左青一眼,随后重新启动了下,车子便飞一般冲了出去。
    强烈的推背感迫使周左青双手紧抓着安全带,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生怕这个马路杀手分神,葬送了两人年轻的宝贵生命。
    红绿灯的间隙,她撤了车顶,“不去酒吧了,带你去个别的地方。”
    反射在脸上的红光切换成绿光,车子缓缓启动,又在几秒钟之间提速向前。
    迟桦没扎头发,发丝在疾风的作用下,拍打在迟桦的脸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等她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周左青捧腹了一路。
    车子停在郊区的一整条废弃厂房的边上,“我去买酒,你坐这等着别乱跑。”
    沿着停车的路左拐再向前走几步,是一条蜿蜒的小路,小路的尽头不远,挂着一块用红色油漆的手写牌匾,“小卖部”。
    那是迟桦小时候的天堂,大中午,日头挂在天上,毒辣毒辣,撑着一把小花伞,蹦蹦跳跳哼着歌,拨开软玻璃做成的门帘,甜甜地冲里屋的人喊,“江爷爷~”
    “小江铃”,迟桦摸了把坐在电视机柜体还很厚前的小胖墩一把,“你妈妈呢?”
    “妈妈在里面做夜宵给我吃。”那个叫江铃的男孩把手里刚拆开的棒棒糖递给迟桦,“小桦姐姐吃!”
    “那你喂姐姐好不好。”
    说着,迟桦止住了再往里的脚步,退回来,半蹲在江铃坐的小马扎前,张着嘴,并一同“啊”了声。
    小胖墩调皮,放糖的手又抽回来,憨憨地笑着,迟桦佯装皱了眉,直接凑上脑袋含住他手里的棒棒糖,“真不乖,惩罚你亲姐姐一口。”
    这哪是惩罚,胖手搭住迟桦的脖子上,咂巴着嘴,在她的脸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口水印。
    “这样才乖。”迟桦也回亲了下小胖墩,起身去搬货架最底层的啤酒,迎面对上刚做好夜宵的女人,“江姨。”
    不难从迟桦口中的称呼里窥得他们的关系,小店是江爷爷和她女儿经营的,迟桦小时候,江姨不过也是个二十好几的大姑娘。
    十几年过去,老一辈走了,迎来小一辈。
    “小桦来啦,要不要吃点炒面。”江姨递着一个碗边有小缺口的瓷碗到迟桦的面前,迟桦连连拒绝,扬起下巴示意她看嘴里含着的棒棒糖。
    “给小孩儿吃,长身体,我减肥呢。”
    又寒暄了两句,迟桦从口袋里摸了张崭新的一百扣在收银桌上,搬起那箱灰尘仆仆的纯生啤酒,“江姨江姨,不用找了,算我存在这的钱,下次再来搬一箱。”
    临走前,她驻足在小卖部的门口,“帮姐姐在口袋里塞两包辣条两包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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