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彦泓考虑去北京给他心仪的女生一个惊喜,来找雨暄拿主意,据他说那女生现在也对他有了一丝好感,于是他预备趁热打铁。
    雨暄也觉得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欣然鼓励彦泓,又随口问了句对方在哪所学校念书。
    彦泓答:北理工。
    他一句简单的答复却令她心里涌出一丝苦涩,雨暄脑海里突然冒出许多奇怪的念头。
    为什么苏沩会喜欢这个一无是处的她?
    雨暄自问并不聪敏,刚入大学竟在高数上挂了科。也无其他过人之处,即便有众多特长于一身,也仅仅是略懂皮毛。
    连彦泓那般单纯个性的男生都为优秀的女孩倾倒,为人家的冷静与睿智所折服。
    苏沩为什么不呢?
    太过美好的幸福总会让人有不真实的感觉,生怕这是上帝在打盹儿所以给的恩赐,待神志清醒后即会立刻收回。
    周彦泓见她半天不说话,以为她已经挂了电话:“喂?喂?你还在不在啊?”
    “啊,啊在呢在呢!”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电话打一半不吱声了,想苏沩去了吧?嘻嘻…”他笑着打趣道。
    “泓爷,你说苏沩喜欢我什么啊?突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满是缺点,好像找不着一处能够称之为优点…”
    周彦泓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反思是否自己将才说错了话,才导致她胡思乱想。赶忙充满幽默感地答道:“你最大的优点还用找么?照照镜子就看得出了啊…”
    “嗯?”
    “就是这张脸蛋了呗!行了你,差不多得了,我们班两大男神都围着你转了你还说自己一无是处…有点过了啊!”
    显然正充满期待要前去北京的彦泓是完全不可能体会她此时的心情的。
    雨暄也打着哈哈混了过去,不再和他讨论这些,只提醒他北京人流繁多鱼龙混杂,路上要注意扒手这之类的。
    其实江雨暄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这样患得患失,明明苏沩身上挑不出任何可让她多疑的源头。
    她问杨明辉,他只扔给她一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简单说来就是,她太闲了。
    那么,看来她只好为自己的生活平添一些“远虑”了。
    书法社社长通知雨暄要为书法大赛的参赛作品做准备,先交一份自己满意的作品,而后会有d市电视台记者前来采访。
    整个大赛都会在d市电视台上以直播的形式播出,所以要尽可能将自己最满意的作品展示出来。
    雨暄完全懵了,就自己那么半吊子的功底,只够献丑,若上电视还不叫人笑掉大牙?
    她可怜巴巴问社长:“我能不能取消参赛呀?谁能料到会有电视台来采访?我就不给咱们社丢脸了行吗…”
    却遭到社长果断回绝:“不行!今年报名人数已经跌到谷底,再有人取消参赛到时偌大的广场上剩我一人怎么办?跳独舞吗?况且你是彭老师手下弟子,不参赛怎说得过去?”
    社长一番辩驳把她讲得哑口无言,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参加。
    彭老师悉心为雨暄择了一首较容易的五言绝句,内容简洁,既易于掌握又不失严谨。
    只是书法课一周仅一次,很难在短期内有所提高。
    雨暄只好将几份书写的草稿拍照给苏沩参谋,望他能给出指导性的意见来。
    苏沩在电脑前细细观察她的笔迹,尤其是标题和句末处。
    他发现雨暄每每写到“悬针竖”(书法中竖的一种写法)便自作主张将此改成竖钩,于是问道:“你的悬针竖怎么都没按规矩写,全改了?”
    雨暄本想浑水摸鱼,结果全让他识别出来,心虚地答:“我这不是每次竖都写不直嘛…就想扬长避短干脆不写悬针竖,不然多暴露缺点啊…”
    “那可不行,虽说要上电视,得尽可能避免露出破绽,但悬针竖你还是得多练习。我可以多剖析笔法带着你练,但切不可偷懒!”
    =老师果然是“严以律她,宽以待人”。
    好在雨暄经过他的指导也有了小小的进步,将上十张写好的备份一一拍给他看后,挑出一张来交给了社长。
    两周后,她在书法大赛榜单上见到了自己的名字,经管学院书法二等奖。
    将此消息告诉苏沩,他得意地笑道:“开玩笑,我的女朋友当然书法不会差,毕竟近朱者赤…”
    而话筒里接着传来他室友鄙夷的声音:“我去,沩爷要不要点逼脸了?兄弟们他是不是找揍?瞧瞧那得瑟样…”
    “嘿嘿…诶…啊…我等会儿再跟你说!惹众怒了!”
    很快将临近五一假期,雨暄在前一个周末回家后,江母随口问道五一什么安排,她想着雨暄必定会回家过节。
    “我下周不回来了,这节假日期间火车票太难买,根本抢不上,反正也就三天,下下周再回好了。”
    她脸不红心不跳就将早在心里酝酿已久的谎话说出了口。
    江母虽然感觉有些不同寻常,但也没多想。
    段菱听说雨暄要独自前往h市找苏沩,心里生出埋怨,问为什么不是苏沩来d市看她。
    在她心里,以雨暄单纯的性子,这么几千公里的路程,只怕中途会出岔子。
    雨暄想也不想就替苏沩维护道:“他们学校课业繁重,我刚好也需要多锻炼嘛,暑假不是刚好要独自去美国吗?别把我当小孩子啦,我都是成人了~”
    段菱一时语塞,不好说什么。你那样替他维护,也要他真能对得起你的真心才好。
    那时的雨暄哪能读懂段菱话筒里的沉默,如果当年的她能真正做到“顾全大局”,也许结局会被重写吧。
    不管怎样,在室友们的支持,和想念的支撑下,终于到了4月29日这天。
    临行前几天,雨暄差点兴奋得睡不着觉。
    每每合上眼,苏沩腼腆的笑容,他动情吻她的模样,他绅士地蹲下身为她系鞋带…这些场景就会在她脑海里像一卷长长的清明上河图缓缓铺开。
    一架飞机,便能将她带到爱的人身边,好像这机票贵得也理所应当了。
    这是雨暄第一次独自坐飞机,往常和父母出行,通常是江父驾车前往机场,把领取机票办理托运等事宜办妥后,雨暄只负责按时登机即可。
    可这会儿无依无靠了,事事都得自己摸索,自己张口去问。
    彼时c市还未开通地铁,唯一去往机场的方式便是乘坐机场大巴。
    雨暄光是找民航酒店的位置便找了好半天,幸而为了以防万一提前了几小时出发。
    待坐上飞机时,已是傍晚七点了。
    原本起飞时间是七点整,听说因为目的地正是雷雨天,必须等到h市天气好转的消息才能起飞。
    想到苏沩会早早等候在机场,雨暄发了条信息告知他晚点的事。
    刚发送出去,便有空姐走到她身边,提醒其关闭电子设备,雨暄问什么时候才起飞,空姐答:还未收到消息,待定。
    夜色越来越暗,厚厚的机窗玻璃外,除了醒目的路灯,空无一人。
    他在等她。
    想到这,如一针镇定剂打进体内,每个细胞都听话的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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